1831年，当德国诗人海涅来到卢浮宫的方形沙龙（Salon Carré）参观时，沙龙上正展出着法国古典主义学院派大师德拉罗什的四幅历史主义绘画作品，其中两幅涉及法国史，两幅涉及英国史。两幅英国史主题作品分别是《塔中王子》（1831）和《克伦威尔打开查理一世的棺材》（1831）。

▲ 油画《克伦威尔打开查理一世的棺材》（1831）

展出于1831年巴黎沙龙

法国学院派画家保罗·德拉罗什 作

现藏于尼姆美术馆

德拉罗什《克伦威尔打开查理一世的棺材》（1831）一画中描绘了奥立佛·克伦威尔（Oliver Cromwell，1599－1658）站在英王查理一世的棺材旁伸手打开棺盖的一刻，棺材中躺着的查理一世是在1649年1月30日被克伦威尔斩首处决的。德国诗人海涅在1831年的巴黎沙龙上看到这幅画时深受震动。他说，每当看到德拉罗什这幅画，人们都会猜测：克伦威尔在面对敌人的棺材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 油画《克伦威尔像》（1649）

英国画家罗伯特·沃克 作

现藏于伦敦国家肖像馆

对于历史上克伦威尔查看查理一世棺材时的真实情况，历来说法不一。据法国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文学家雨果的描述，克伦威尔应该是在夜里借着火炬的光亮打开了棺材，他深受震撼，在棺材前站了许久，身体僵硬，面容扭曲，“如同一座沉默的石像”。而根据法国政治家、历史学家基佐（Guizot，1787-1874）的说法，克伦威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开棺“验尸”的，他面对着查理一世的尸身，平静地说：“他是个身材魁梧的人，本来可以活得久一点的。”基佐还认为克伦威尔不仅摸了摸国王的脸，甚至还亲手抓起了死去国王的头颅！

▲ 油画《英王查理一世肖像》（1631）

荷兰裔英国画家达·迈腾斯 作

现藏于伦敦国家肖像馆

德拉罗什显然描绘了一个更接近于基佐描述的克伦威尔，观者对他脸上那种可怕的平静甚至会感到震惊。只见克伦威尔站在查理一世的棺材旁，冷酷无情，脸上没有一丝悲哀之情，恶魔一般对同理心具有免疫力；面对着查理一世的尸体，克伦威尔仿佛在默默观赏着自己的作品，仿佛他自己就是那把铡刀，是一座“行走的断头台”。

▲ 油画《法王路易十六肖像》（1788）

法国肖像画家安·弗·卡莱 作

现藏于巴黎凡尔赛宫

▲ 铜版画《处死路易十六》（1793）

面对这幅画，海涅还联想到法王路易十六：相比查理如同骑士一般至死都在勇敢捍卫王权，“可怜的路易”则早已不再相信王权，他是作为“市民路易·卡佩”被处死的，如果用“市民道德”来衡量，路易也确实算是个“好人”。路易十六之死只是令人“伤感”，但完全称不上“可悲”。所以——海涅说——我们可以为路易·卡佩落泪，但要为查理·斯图亚特献上一顶桂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