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军进行曲》之前,中国还用过这些国歌


要是有人问您中国的国歌是什么,您肯定脱口而出,义勇军进行曲呀,但是,中国是什么时候开始使用国歌的,在义勇军进行曲之前,中国都用过哪些国歌呢?



有一句逼疯广东人的话,叫各个国家有各个国家的国歌。这话在现在没错,但是放古代就不对了。古代中国没有制定国歌的意识,也没有制定国歌的必要。因为当时没有外交的概念,是朝贡体系。周边的国家只要来朝贡就行了。19世纪中期以后,西方用炮弹打开了中国的国门,清政府被迫和国外打起了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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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国歌的重要性:我大清筚路蓝缕开国,万世一系至今,没听说过必须得用一首歌来代表的。直到19世纪70年代,清朝官员在国外的外交活动多了起来,才慢慢意识到国歌的重要性:你的驻外公使和外国人交往,正式场合有的时候要奏国歌。人家演奏完了,该你了,你这儿没有,只好鼓掌说不错,你这歌儿好听,有啥事儿咱开始聊呗。这多尴尬呀。所以,当时的一位驻外公使,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就萌发了为朝廷写一首国歌的想法。当然了,曾纪泽本人音乐底子不错,人家有这个资本,不是异想天开。



曾侯爷真不含糊,说些就写。三下五除二就创作了一首叫《普天乐》的歌,歌词最早记录在1890年另一位驻外公使的日记里。歌词赞美了清朝统一武力全国的“丰功伟绩”,以及中国的几千年文明历史,感慨了其他文明的消亡或衰落:一统旧江山,亚细亚文明古国四千年!最可叹犹太、印度与波兰,亡国恨,谈之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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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纪泽


这歌还没经过朝廷批准,严格来说不能算是国歌。但是因为曾纪泽在外国当公使的时候经常用它,所以就被外国人记载了下来,当时不少西方人把他当成中国的正式国歌。


曾纪泽本人在1883年的日记里,提到过一首叫《华祝歌》的歌曲。因为都是曾纪泽写的,时间也差不多,所以长期以来大家都认为它就是《普天乐》。但是最新的研究发现,这俩不一样。《华祝歌》也在正式的外交场合演奏过,但一样也没得到朝廷的官方认证。


曾纪泽被调回国以后,给朝廷上了个折子,说我在国外看人家都有国歌,所以没事儿的时候写了两首,老外都说不错,领导您看行的话,咱们就定他了?朝廷一看这哪儿行啊,这么重要的事你随便写一个就完了?我不要面子的啊。就这样,曾侯爷的折子被驳回了。这个提议不行,那国歌到底用什么啊?朝廷也没太上心,这事儿就黑不提白不提了。


一直到1896年,作为特使的李鸿章访问西欧诸国还有俄罗斯,国歌的事才又浮出水面。当时李鸿章听访问注意事项的时候才想起来有国歌这档子事儿,心里咯噔一下。他马上召集身边那些饱学之士说,这事儿火烧眉毛啊,马上就要用,你们快临时抱一下佛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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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


甲方的要求这么奇葩,乙方也没被难倒。这帮活电脑过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唐朝诗人王建的一首七绝诗,稍微改编了一下当成歌词:


金殿当头紫阁重,仙人掌上玉芙蓉,

太平天子朝天日,五色云车驾六龙。


词儿有了,曲调怎么办呀,活电脑为难了,说以前没存过类似的程序呀。李鸿章微微一笑说:你们不会,我有办法。我老家安徽合肥的庐剧不错,好听,干脆就用它吧。就这么招,一首临时写歌词,配上地方传统戏曲曲调的临时国歌,就这么诞生了。随着李鸿章那一趟访问结束,这首临时代替国歌的《李中堂乐》也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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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年,清朝陆军部成立,同时颁布了陆军军歌,歌名叫《颂龙旗》


于斯万年,亚东大帝国!

山岳纵横独立帜,江河漫延文明波;

四百兆民神明胄,地大物产博。

扬我黄龙帝国徽,唱我帝国歌!


朝廷官员们觉得这首歌歌词和曲调都算大气,所以就普遍把它作为代国歌。




朝廷也慢慢意识到没有正式国歌是不行的,老是大臣们选代用品算怎么回事啊。得郑重其事的制定一首才行。所以在宣统三年,清朝礼部上奏请求定国歌,这回,领导总算批准了。专家们从康乾时期的朝廷曲谱里选了一首,由著名的京剧专家溥侗改写成适合20世纪初那个年代演奏的曲调,再由著名翻译家严复填词,终于在当年的农历八月十三,朝廷公布了这首中国历史上第一首正式国歌:《巩金瓯》


巩金瓯

承天帱

民物欣凫藻

喜同袍

清时幸遭

真熙皞

帝国苍穹保

天高高

海滔滔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


国土像金瓯一样固若金汤

受上天庇佑

人民与万物像野鸭戏水藻般和谐康乐

喜见同胞

生活在这太平盛世中,

真是怡然自得

帝国蒙上苍保佑

青天高高在上

海水奔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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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国歌,除了最后两句描写自然景观以外,其余的真像是反讽。当时清朝内忧外患,已经风雨飘摇,歌里唱的和谐场面只能存在于皇室的想象里。


前边说这首国歌颁布于清朝宣统三年农历八月十三,那阳历呢,是1911年10月4日。众所周知,一个星期以后,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1912年2月,清朝皇帝正式退位。作为国歌的《巩金瓯》,还没来得及广泛流传,就已经走入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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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以后,教育总长蔡元培向公众征求国歌,最后选定了《五旗共和歌》


亚东开化中国早,

揖美追欧,

旧邦新造。


飘扬五色旗,

民国荣光,

锦绣山河普照。


我同胞,

鼓舞文明,

世界和平永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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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当政以后,觉得自己都当总统了,国歌就不能用之前仓促定的了,得推倒重来。所以当时教育部重新征集国歌。议员汪荣宝《尚书大传·虞夏传》中的《卿云歌》稍加修改后,加上舜传说中的一句名言“时哉夫,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请了一个比利时人作曲,交给教育部审核。教育部觉得民国已经成立一年多了,国歌还是难产,有点不好意思。一看这改版后的《卿云歌》古今兼备,觉得挺好,就暂时定为国歌。歌词是:


卿云烂兮,糺缦缦兮。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时哉夫,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


您猜得没错,复旦大学的校名,也是出自这《虞夏传》。


歌词翻译成白话文就是

五彩祥云,奇特而灿烂

太阳与月亮的光辉,日复一日地照耀在天地之间

时代变了,天下已经不再属于某一个人了




但毕竟属于暂定国歌,还得有个正式的。1915年5月,袁世凯正式颁布北洋政府礼制馆奉命制作的国歌《中华雄立宇宙间》。这是中华民国正式的第一首国歌。这首歌的命运比较坎坷。颁布的短短一年多里边,改了三次歌词


开始的歌词是


中华雄立宇宙间,

廓八埏,

华胄来从昆仑巅,

江湖浩荡山绵连,

共和五族开尧天,

亿万年。


国歌颁布7个月以后,袁世凯就宣布要施行帝制,五族共和别说亿万年了,就是一两天,咱们这位袁大头也忍不了。所以啊,他宣布在12月19号把歌词里边的共和五族改成勋华揖让,算是应景了。1916年6月,袁世凯因为计划称帝收到全国反对,气死了。后来的民国政府觉得这歌词有点那个,看见了就想起袁世凯预谋称帝这点儿破事儿,干脆,改了吧。所以就有了第三版歌词。


中华雄立宇宙间,

万万年!

保卫人民中不偏,

诸业发达江山固,

四海之内太平年,

万万年!

一直到1921年7月,大总统徐世昌宣布,《卿云歌》取代《中华雄立宇宙间》,成为中华民国的国歌,这也是中国的第三首正式国歌。歌词跟之前有点不一样,那就是取消了最后一句 时哉夫,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只保留前面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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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一直说的是北洋政府,那孙中山这边是什么情况呢?1924年6月,孙中山在黄埔军校开学典礼上给学生们做了一篇训词。教导大家要努力进行国民革命,打倒北洋军阀,建设国家。1928年国民党北伐成功,决定以孙中山的这篇训词为歌词,征集谱曲,作为党歌,后来由一个擅长为政治歌曲作词的音乐家程懋筠中标。当时程懋筠写了一稿,觉得不满意,就把稿纸扔垃圾桶里了。他老婆看见以后说别扔啊,我先看看。捡出来一看说还行啊,要不然试试吧。没想到就这么着,得了个第一。


与此同时,国民党政府还在社会上征集国歌,但是收上来的卷子都不满意,同时判卷老师怎么看那党歌怎么觉着好,所以最后干脆,就用党歌来充当国歌,就万事大吉了。这首歌就成了民国的第三首正式国歌。歌词是这样的:



三民主义 吾党所宗

以建民国 以进大同

咨尔多士 为民前锋

夙夜匪懈 主义是从

矢勤矢勇 必信必忠

一心一德 贯彻始终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

三民主义是我们党共同遵奉的

用它建立并建设民国,并促进世界大同的实现

诸位同志要做全民的榜样

从早到晚从不懈怠,时刻遵从主义

立志勤奋努力,勇往直前。一定要真心诚意,忠诚不二

自始至终,团结努力,彻底实践。



1928—1949年间的中国,还是极少数有国旗歌的国家,国旗歌是升降国旗的时候所做的乐曲。最早的版本是戴季陶作词,具有非常鲜明的时代特色。上个世纪30年代的时候非常流行。歌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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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季陶


中国国民志气洪,戴月披星去务农;

犁尽世间不平地,协作共享稻粱丰。

地权平等,革命成功!人群进化,世界大同。

青天白日满地红。


中国国民志气洪,顶天立地做劳工;

钢铲铲开平等路,铁锤锤出自由钟。

阶级消尽,革命成功!

人群进化,世界大同。

青天白日满地红。


中国国民志气洪,持坚披锐打前锋;

热血洗清新世界,民族平等乐无穷。

霸权除尽,革命成功!

人群进化,世界大同。

青天白日满地红。



1947年,官方颁布了英年早逝的音乐家黄自作词作曲的另外一首,戴季陶这个版本就慢慢消失了。这个版本是当初黄自为了应征国歌写作的,没中标以后也就一直作为一般的爱国歌曲流传,结果1947年的时候被官方看上了,地位一下就提高了。歌词是:



山川壮丽,物产丰隆,炎黄世胄,东亚称雄。

毋自暴自弃,毋故步自封,光我民族,促进大同。

创业维艰,缅怀诸先烈;守成不易,莫徒务近功。

同心同德,贯彻始终,青天白日满地红。

同心同德,贯彻始终,青天白日满地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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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9月27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通过《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都、纪年、国歌、国旗的决议》,里面规定,“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未正式制定前,以《义勇军进行曲》为国歌”。


《义勇军进行曲》是1935年上映的抗日电影风云儿女的主题曲,当年就特别有名,成了爱国人士的流行歌曲。爱国的人民,包括一些抗日的军队,唱着它奔向了和侵略者斗争的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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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讨论国歌的时候,有人认为歌词里“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不妥,郭沫若、田汉等建议歌词修改一下,但是梁思成等人反对。他们认为这首歌曲是历史的产物,为保持完整性,不应修改词曲。周恩来建议就用原来的歌词,因为“这样才能鼓动情感。修改后,唱起来就不会有那种情感。”


歌词大家应该都再熟悉不过了: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前进!进!


您可能不知道,国歌的词作者田汉文革时被打倒。当时所谓“右派”作的歌曲就不能唱了。《东方红》变成了实际上的国歌。1978年,“文革”虽然已经结束,但还有大批冤案没平反。包括田汉。《义勇军进行曲》的国歌地位恢复了,但是田汉作的的词仍然不能用,于是当年就公布了一版集体创作的新歌词,歌曲的正式名称也被改为《继续革命的战歌》


前进!各民族英雄的人民!

伟大的共产党,领导我们继续长征!

万众一心奔向共产主义明天,

建设祖国保卫祖国英勇的斗争。

前进!前进!前进!

我们千秋万代,

高举毛泽东旗帜,前进!

高举毛泽东旗帜,前进!

前进!前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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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汉(右)和聂耳


1978年12月,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田汉冤案获平反,1982年12月4日,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通过决议,撤销1978年3月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的歌词,恢复原来《义勇军进行曲》的词、曲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也就是咱们现在熟悉的这版。2004年3月,国歌的地位被写进宪法修正案。2017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法正式生效,规定了国歌的奏唱场合、奏唱礼仪、政治宣传或教育普及,以及违反这部法律的后果。




李说古今·说你不知道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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