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过去了4天,我看到了今年第一部打动我的电影。
《奎迪:英雄再起》。
奎迪刚刚成为拳王,就跌入了人生的谷底。曾经在拳台上打死他父亲阿波罗·奎迪的德拉戈,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了拳手,来向奎迪挑战。奎迪报仇心切,冒失迎战,却被年轻一代的德拉戈打败。
虽然因为德拉戈犯规,奎迪没有失去拳王的称号,但他却成了人们心中的冒牌货。他和自己的教练洛奇重归于好,去野外的训练营接受地狱训练,重返拳台,再次迎战德拉戈。
《奎迪》系列,诞生于2015年,是史泰龙主导的《洛奇》系列电影的衍生品,承接的是1985年的《洛奇4》的故事。
在《洛奇4》里,前苏联利用科技和医疗手段,把有潜质的拳击苗子伊万·德拉戈,培养成了冷酷强悍的拳击机器,向洛奇挑战,奎迪替朋友应战,并且去了俄罗斯和伊万比赛,却被打死在了拳台上。洛奇最终出战,打败了伊万·德拉戈。
《洛奇》系列拍了6集,最终拍不下去了,因为,在《洛奇6》上映的2006年,史泰龙已经60岁了。
但《洛奇》的精神内核并没有过时,于是,将近十年后的2015年,《奎迪》系列诞生了,主角是阿波罗·奎迪的儿子,他从一个因为打架斗殴进看守所的不羁少年,成长为拳王。他的教练,就是父亲的好朋友洛奇。
▲2015年的《奎迪》中的史泰龙,此时他已经69岁。
虽然《奎迪:英雄再起》和《洛奇》系列以及《奎迪》的关系如此密切,但它依然在故事上保持了很大的独立性,即便没有看过《洛奇》和《奎迪》,也可以轻松看懂《奎迪:英雄再起》。
因为,上辈人的恩仇、拳击的技术,都不是这个故事的重点,这个故事的重点,是家庭的价值,是亲情的力量。
奎迪是个内心细腻的人,但他身为拳击手,有很多多血质人格的特点,暴躁、易怒,失去父亲成为他最大的心结,很久都无法打开。只要对方侮辱了他的家人,轻浮地谈论他的父亲母亲,他就会热血上头,不再权衡利弊。
▲奎迪是迈克尔·B·乔丹演的,他之前另一个较为著名的角色是《黑豹》里的艾瑞克·科尔芒戈。见下图。▼
在《奎迪》的第一集里,少年的他之所以打架打到进看守所,就是因为别人侮辱了他的母亲,他迎战惠勒,也是因为他曾经输掉了自己的福特野马,而这辆车是父亲留给他的:“我爸就留给我这样一辆车,还有拳头”。
在《奎迪:英雄再起》里,他之所以冒冒失失接下德拉戈父子的挑战,也是因为“那两个混蛋杀了我爸,现在还招摇过市,我不能够忍受,所以我别无选择。”
▲洛奇和奎迪。
更因为,他想重现父亲留下的传奇,父亲的传奇,是他的起点,也是他的第一桶金,他必须呵护和捍卫这个传奇,才能找到立足之地,他的教练也看出了他的心思,这样劝慰他,并且激励他迎战德拉戈父子:“在拳坛的历史上一共出现过77位重量级拳王,但是大众认识的没有几位。你得有故事,能让大众在长时间内津津乐道。”
他眷恋家人,渴望家庭,把父亲当做精神偶像,希望能够延续父亲的传奇,一切都是以家庭、家人为重,但他却也有自己的缺点,这些缺点让他心浮气躁,容易被别人利用。
德拉戈父子,不只在拳台上是他的敌人,在价值观上,其实也是他的敌人。老德拉戈,是前苏联不择手段培养出的秘密武器,他不被当做人,而是被当做一件人肉武器,一个拥有超能力的怪物。
老德拉戈,又把这一套价值观传递给了儿子,他用冷酷的方法培养自己的儿子,同样把儿子变成了一个怪物,即便激励儿子,用的也是最无情的话语。
▲德拉戈父子。
他对洛奇诉说自己的处境,充满怨恨:“你有没有见过乌克兰的流浪狗?我的儿子会打败你的徒弟。”他也把这套仇恨价值观灌输给自己的儿子:“他让你成了个笑话,这是这些人都看不起我们的原因,也是你妈抛弃我们的原因。”
在拳台下,洛奇对奎迪说,别忘了你为什么参加比赛。老德拉戈却对儿子说“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拿下金腰带”,“我都白训练你了吗?给我把他打趴下”,当奎迪被打到以后,他说“赶紧干掉他。”
奎迪和德拉戈,是富有人性的人和野兽的区别。
▲奎迪和德拉戈的身量差别蛮大的。奎迪的教练曾说“他的儿子块头大,速度快,路子还很野,他的身上没有短板”。
但有人性的人遭遇过多的挫败,恐怕也会陷入怀疑,堕入黑暗,凝神深渊太久,和野兽缠斗太久,恐怕也会把人性消磨殆尽。这个时候,家庭的价值,亲情的力量,就成为一个人最坚固的堡垒。
奎迪的堡垒,是洛奇。
洛奇虽然不是奎迪的父亲,但却给了他最深刻的影响,最丰富的亲情体验。他历尽沧桑,看穿世事,清醒洞明,拥有一套远远高于财富功名的人生观,于是,老了的洛奇,是我在整个片子里,最渴望看到的人。他缓缓地走到奎迪身边,或者走到窗前眺望远方,并且缓缓地说出那些富有智慧的话,是这个片子里,我最渴望看到的情景。
奎迪完全把洛奇当做父亲,全心依赖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他,他给洛奇付医药费,他为要不要接受挑战的事焦虑,会半夜去砸洛奇的家门。洛奇说“我送你个圣诞礼物吧,我亲自为你扶沙袋”的时候,他也会毫不讲理地说“能给我扶沙袋是你的荣幸。”
当洛奇说“我不可能永远在这里守护着你”的时候,他也会很恼火地说:“你孤零零地住在这个屋子里,是我一直守护着你。”但当洛奇说不支持他的时候,他又说“你不管我了吗?”
这是拳击直男撒娇的方式。
▲洛奇。从1976年,史泰龙自编自演《洛奇》到现在,四十三年过去了,没想到,他的银幕形象竟然能陪伴我们这么多年。
洛奇就像一棵树,遮蔽他,给他阴凉,也看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他会问奎迪,为什么打比赛,是为了功名利禄,还是为了无愧于自己。他告诉奎迪,怎样提高自己的能力:“我如果想让对方痛苦,自己先得忍受痛苦”,“每个拳手想要涅磐重生,都必须来这里练,既然你要去地狱就尽快适应这里。”
奎迪受伤,洛奇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先转身感谢了他现在的教练,然后给了他毫无保留的肯定和鼓励:“是你非常坚强。”“那个家伙块头那么大,臂展又那么长。”
他也用亲身经历告诫奎迪,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奎迪)死在了我的怀里,他的选择让你妈受了多少苦,那晚参加比赛的应该是我,我本可以扔毛巾表示认输,但是我没有。”
他会告诉奎迪,怎样向自己心爱的女人求婚,要很老派地单腿下跪,要“把自己真正的心里话讲给她听,扭开心门”。
▲奎迪的妻子是歌手,在整个片子里唱了好几首歌,最让人难忘的是最后一场决战,她出场时唱的那首歌。
但在需要果断和勇决的时候,他也非常冷静,奎迪要去俄罗斯比赛,站上当年父亲站过的拳台,在这样的比赛里,要是最后靠裁判定输赢了,主场是有优势的,洛奇干净利落地说:“那只能把他彻底击倒。”
他还一再地、反复地、不厌其烦地问奎迪:“你要想想,你为什么跟他们打。”在比赛前,比赛中,以及比赛后。尤其是在最后一场比赛中,他在场外不停地提醒奎迪,为什么跟他们打。
为什么打呢?
不是为了当拳王,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为了做更好的人,和家人在一起,维护家庭,维护家人。
谁不想要这样一个父亲呢,像船,像屋子,像百科全书,甚至,像个神。一个住在火车路旁边,自己做面点的,孤零零的,但却经历过很多往事的神,一个需要别人的照顾,但更多时候却在照顾别人的神。
所以,在一开始,奎迪把自己的父亲当做精神上的神,一直在学习他、效仿他,走他走过的路,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试图成为他。但在最后,他其实在现实中找到了另一尊父神,那就是洛奇。
▲父亲也是由年轻人长成的。这是1976年,《洛奇》第一集里的洛奇。
而奎迪的其他家人,也都是这样,温暖、笃定,可以说,他们都是他的堡垒。
奎迪的继母,在奎迪说出“洛奇不理解,死的又不是他爸”的时候,洞悉一切,立刻直中要害地反击:“别拿你爸的死当作借口。”
奎迪失魂落魄的时候,知道奎迪需要什么,她给洛奇寄去了奎迪那尚在腹中的女儿的B超影像图,后面只写着一句:“他依然需要你”。
奎迪的妻子,在最后那场关键的比赛里,唱着歌引着丈夫出场,这是我在体育电影里见过的,最奇特,也最悲壮,最温暖,也最富有仪式性的出场。她简直像是古代战士的妻子,像一个部落里年轻的女巫。
▲奎迪,妻子和女儿。
德拉戈父子为什么失败?因为他们没有这样一个家庭的堡垒。
所以,《奎迪:英雄再起》里,拳击不是最关键的,成败也不是,它真正要讲述的,是那些至关重要的东西,家庭,亲情,成长。亲情是怎样哺育一个人的,家庭是怎样成为堡垒的,在人们恐婚恐育的此刻。
而在一个男性的成长史里,父亲是那么的重要,能拥有一个洛奇这样的父亲,是最幸运的事。在故事的最后,三对父子,都完成了一个阶段的成长,开始面对自己要面对的人生,解决自己一直没能解决的问题。
尽管这个故事里,还有更丰富的东西,冷战遗留下的意识形态对抗,黑人和白人的关系,但我最愿意领略的,最享受的,还是这些关于家庭和亲人的描述。
如果有遗憾,那就是,在《奎迪:英雄再起》拍摄完成的时候,史泰龙在ins上发了视频,还写了一段话,宣告了自己的决定——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扮演洛奇这个角色:
▲史泰龙在海边的一堆火旁边,说出这段话。
“我想感谢全世界让洛奇家族进入他们心中超过四十年的每一个人,能够创造和发挥这个有意义的角色是我最终的特权。可惜的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过程……然后结束。我爱你们善良和慷慨的人,洛奇也爱你们。”
《奎迪:英雄再起》“Father and Son”催泪混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