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冷气积久而为寒,小者未至于极也。”
小寒时,寒冷越积越多,所以“冷气积久而为寒”,“小”表示还没冷到极点,再过半个月到大寒才是最冷的。
不过,小寒、大寒哪个更冷,跟小暑、大暑哪个更热一样没有标准答案。有时最冷在小寒,有时在大寒。根据最近几十年的气候数据统计,我国北方大部分地区一年中最冷的时间段多数在每年的1月中旬,正在小寒节气之内。对这些地区来说,往往是小寒冷于大寒。但对于南方大多数地方来说,最冷的时间往往是在大寒节气里的1月下旬。另外还有冷在冬至的,如四川西部、云南大部一般12月下旬最冷,西藏、新疆的部分地区最冷的时段在1月上旬,多在冬至的15天里。
这两个是“寒”字的金文写法,上面的“宀”表示房子,中间的是御寒的稻草“茻”,草中间有个人,表示天冷时人在屋内裹草取暖。有的金文字形下面还有两横,既象人躺卧的铺垫物,也象冰,表示这时候滴水成冰。“寒”就是天冷时躲在屋子里取暖,是“猫冬”一词的写实,古人用“寒”字告诉人们,这时候太冷,呆屋里,别出门。
在黄河流域,小寒时温度都在零度以下,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树木早就只剩枯枝,还真没有什么明显的物候是小寒这十五天独有的。但古人却给小寒找了三只鸟做物候标志:大雁、喜鹊和野鸡。
小寒三候是雁北乡、鹊始巢、雉始雊。
七十二个物候里,大雁占了四个,分别是:雨水二候候雁北,白露一候鸿雁来,寒露一候鸿雁来宾,小寒一候雁北乡。白露和寒露时是鸿雁从北往南飞,小寒和雨水时是鸿雁从南北飞。
小寒一候的雁北乡一直引人疑惑,大雁需要栖息在水生植物丛生的沼泽、湖泊边,以鱼、虾和水草为食,秋天大雁南飞是因为北方水面冻结,难以觅食。但小寒时的黄河流域地区正是最寒冷的时候,水面封冻,此时大雁在南方过冬,黄河流域应该看不到大雁从南往北飞过。因为有违常情,所以历史上人们一直在努力对小寒一候雁北乡做合理化解释。
明朝郎瑛在《七修类稿》里说:
“二阳之候,雁将避热而回。今则乡北飞之,至立春后皆归矣。禽鸟得气之先,故也。”
此时阳气动,在南方过冬的大雁觉得热了,开始往北方飞,但并不是飞到了北方,只是离开了南方最热的地方,到立春过后才会飞到北方。这勉强算是比较合理的一个解释,按这个解释,小寒一候的雁北乡并不是两千年前黄河流域的人们亲眼看到的景象,而是人们对南方大雁的猜测,靠的是想象力。
东晋干宝的解释更有想象力:
“十二月雁北乡者,乃大雁,雁之父母也。正月候雁北者,乃小雁,雁之子也。”
意思是小寒第一拨北飞的是老雁,雁父母,正月北飞的是小雁,雁之子。干宝还以同样的逻辑解释南飞的大雁:
“八月鸿雁来,亦大雁,雁之父母。九月鸿雁来宾,亦小雁,雁之子也。盖先行者其大,随后者其小也。”
但雁阵迁徙时是由有经验的老雁领头,小雁和体弱的雁在中间,中途休息觅食时站岗放哨的也是有经验的老雁,并不是老雁、小雁分开飞的。干宝这种说法不知道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
小寒二候鹊始巢:鹊是喜鹊,喜鹊是留鸟,每年年底开始筑巢,喜欢把巢筑在民宅附近的大树上。喜鹊做巢时夫妻合力,做成一个巢要花4个月时间。鹊巢外形硕大,能高达80厘米,直径60厘米,在树叶落尽的大树上异常显眼。鹊巢内部结构复杂,外围是干透的粗树枝,内层是细枝条,细枝条上糊一层泥墙,再铺软的茅草、羽毛。鹊巢坚固耐用,其他的鸟类如杜鹃、红脚隼等经常会强占喜鹊的巢,叫“鸠占鹊巢”,《诗经》中还有“维鹊有巢,维鸠居之”的诗句,把鹊巢比喻为家庭。
在中国喜鹊是吉祥的象征,《开元天宝遗事》记载:
“时人之家,闻鹊声皆以为喜兆,故谓灵鹊报喜。”
因为喜鹊是吉祥鸟,所以人们会在房前屋后种植高大的树木,以引喜鹊来巢。王建《祝鹊》诗云:
神鹊神鹊好言语,行人早回多利赂。
我今庭中栽好树,与汝作巢当报汝。
在唐五代时有一首民间创作的《鹊踏枝》,写闺中少妇与灵鹊的对话,以喜鹊寄托相思:
叵耐灵鹊多谩语,送喜何曾有凭据?
几度飞来活捉取,锁上金笼休共语。
比拟好心来送喜,谁知锁我在金笼里。
欲他征夫早归来,腾身却放我向青云里。
古人在屋前院后很容易会看到喜鹊,喜鹊每年做巢的动静不小,想必古人年年都能很容易就看到喜鹊做巢。
喜鹊生存能力强,繁殖也快,但从上个世纪末开始,喜鹊的种群数量也在急剧减少,不少地方已经很难再看到喜鹊,一些地区已开始将喜鹊列为地方重点保护鸟类,现在想看喜鹊做巢恐怕得费心找找了。
小寒三候雉始雊(gòu):雉是野鸡,雊是野鸡的鸣叫声,野鸡在这时候开始鸣叫求偶。古人认为野鸡鸣叫是因为雉是阳鸟,此时“感于阳而后有声”,野鸡感应到阳气生发,所以才叫。史上最著名的雉雊记载在《尚书》里:
“高宗肜(róng)日,越有雊雉。”
商王举行肜日的祭祀时,有野鸡飞来鸣叫。商朝以鸟为图腾,雉到祭祀现场鸣叫对商朝人而言意味着祖先通过雉对他们发出警告,雉雊之后,臣子祖己劝商王修德修政。后代把“雉雊”作为变异的征兆。野鸡不擅飞行,但奔跑速度很快,以奔走为主,现在野外野生雉鸡已经很少见,主要由人工养殖了。
小寒这三只鸟,雁北向是黄河流域不可能在此时看到的景象,野鸡已经野外罕见,大概只有喜鹊还能够让中原的人们来验证一下:小寒二候时,喜鹊始巢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