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以赛亚·伯林:没有亨利·哈迪,伯林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以赛亚·伯林是战后著名的知识分子,到今天,他的思想依然保持着巨大的影响力。他的成名背后离不开一个叫亨

以赛亚·伯林是战后著名的知识分子,到今天,他的思想依然保持着巨大的影响力。他的成名背后离不开一个叫亨利·哈迪(Henry Hardy)的文学编辑。而这段鲜为人知的故事,也在最近出版的新书《寻找以赛亚·伯林》中被讲述。


撰文 | 徐悦东

以赛亚·伯林是战后英国最著名的知识分子之一。他是一位杰出的哲学家和思想史家。但是,他的知识分子生涯并不是一帆风顺,他的盛名也不是一蹴而就。他曾经历过一个不为人知的转折点。到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伯林其实只写了三本书,编辑一本书。

以赛亚·伯林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当伯林的文学编辑亨利·哈迪(Henry Hardy)第一次走进伯林的酒窖,找到那些未发表的手稿时,感到非常惊讶。哈迪如考古学家发现了宝藏一般,他看见伯林的书架上堆满了杂乱的纸张和书籍,哈迪回忆道:“我双手颤抖,粗略地浏览着它们——那些几十年未发表的文章,除了伯林之外没有人读过的文章。”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哈迪编辑这些材料,并将它们编辑成十几本书出版,他一手改变了伯林的声誉。可以说没有亨利·哈迪,伯林就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这些经历在《寻找以赛亚·伯林》(In Search of Isaiah Berlin)里有记载。此书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交代了哈迪如何遇见伯林,并讲述哈迪如何将伯林未发表的广播演讲、讲座、文章和手稿整理发表的过程;第二部分是记录哈迪和伯林的哲学交流,特别关注人性、多元主义和宗教等主题。

这本书的第一部分是最有趣的。在1972年,哈迪和伯林第一次见面,伯林当时是牛津大学沃尔夫森学院的院长,而哈迪那时作为本科生正在沃尔夫森学院学习哲学。

当时伯林已经六十多岁了,1909年,他出生于拉脱维亚的里加,并在牛津大学学习和任教,曾为美国和英国政府工作。伯林在1957年被封为爵士,1971年被授予荣誉勋章。1957年到1967年期间,他是牛津大学的社会和政治理论教授。尽管他以这些荣誉和他的思想出名,但是伯林低估了自己作品的价值。哈迪在书里写道:“他对他的作品有着病态般的犹豫。”

哈迪从伯林散乱的文章和手稿中重新创造秩序,这花了哈迪四十多年的时间。这工作听起来很复杂,实际上更加复杂。哈迪主要面临两个障碍:首先,他得收集很多伯林的讲座、广播录音和文章,然后将其编辑成广受好评的书,其中包括《俄国思想家》《反潮流》《现实感》和《自由及其背叛》。编辑工作包括要去图书馆查找参考资料,去纠正伯林不准确的脚注和引用,破译一些潦草的手稿,以及对讲座和广播录音进行听写。有一次,哈迪向伯林询问一个参考出处,伯林对哈迪说:“你现在肯定不会对我的完全不准确、含糊不清和引语错误感到惊讶……我当然没有参考了。”

其次,当哈迪整理完这些手稿,他还得对付伯林的自我怀疑,去说服伯林同意出版他整理出来的书,这才是哈迪工作中最艰难的部分,他也经常失败。比如,他无法说服伯林将其1979年在耶路撒冷获奖的演讲收录进一本书中,他只好等伯林去世后才出版了那篇演讲稿。

In Search of Isaiah Berlin

作者:Henry Hardy

版本:I.B.Tauris  2018年9月

《寻找以赛亚·伯林》涵盖了伯林生命中的25年。据他发表的信件表明,即使在创作和思考的全盛时期,伯林对别人对他的批评还是很敏感,也很不愿意发表他最好的作品。因此,伯林不断地拒绝哈迪——尽管哈迪帮他整理的书都获得了盛赞。为什么伯林有着如此强烈的不安全感?他为什么更喜欢讲座、广播和演讲?他从未想出版过他著名的《浪漫主义的根源》,那是他的讲座,也是他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在《寻找以赛亚·伯林》里,哈迪和其他合作者都极大地改变普通读者对伯林的印象,呈现出这位思想家更加复杂的形象。

《剑桥以赛亚·伯林指南》(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Isaiah Berlin)则更加学术。大卫·赫尔曼(David Herman)认为,这本书里面有两篇很好的总结以赛亚·伯林的文章,一篇是阿摩司·奥兹(Amos Oz)写的,一篇是哈迪和约瑟华·车尼斯(Joshua Cherniss)写的。奥兹写的那篇仅仅两页纸,主要抓住伯林的犹太人和俄罗斯的背景。而《剑桥以赛亚·伯林指南》里的其余文章,很多都是来自耶鲁大学2017年开的会议,包括伯林的哲学、人文科学和政治理论,伯林对历史和政治的观点。

《剑桥以赛亚·伯林指南》主要抓住伯林作品的主题范围来写,从他早期写分析哲学和卡尔·马克思到他写俄罗斯思想家、启蒙运动、反启蒙思潮和浪漫主义,再到他关于民族主义和多元主义的探讨。这些文章使伯林成为了冷战中著名的自由主义者。这本书的重点展现了伯林从自由主义者到多元主义者的转变。他写“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的区分使他成了自由主义者。但是,他后面更去考察价值的不同,这使得他更关心文化多元主义和身份政治。

耶鲁大学政治学教授史蒂芬·斯密什(Steven Smith)曾质疑伯林:伯林对启蒙运动的描述是否过于单一?启蒙思想家就像伯林所描述的那样吗?伯林为什么要解决他们之间如此多的分歧?哈迪和车尼斯则接受了厄内斯特·盖尔纳(Ernest Gellner)对伯林的批评:为什么伯林描写的思想家,比如赫尔岑和维柯,往往好像伯林在写自己?在音乐、文学和哲学方面,伯林是很博学的。但是,在其他方面伯林还是有所欠缺,比如科学和经济学。伯林热爱俄罗斯文学,但像伊萨克·巴别尔(Isaac Babel)和瓦西里·格罗斯曼(Vasily Grossman)这样的俄罗斯大文豪也被他所忽略。

伯林为启蒙运动、反启蒙思潮和浪漫主义运动重新描绘了“地图”,并为18和19世纪的思想提供了更细致的画面。伯林更强调历史和文化背景,而不是个人天才。此外,伯林几乎没怎么提及的重要批评家还有剑桥学派的斯金纳、波考克和邓恩,还有乔纳森·伊斯雷尔(Jonathan Israel)关于启蒙运动的三部曲。

《剑桥以赛亚·伯林指南》最有趣的地方是它显示着伯林研究的中心变化:从牛津转移到美国,里面的许多年轻的文章作者都来自美国的大学。在伯林去世后继续研究伯林的牛津学人除了哈迪、阿兰·瑞安(Alan Ryan)和乔治·克劳德(George Crowder)之外似乎越来越少。这也是为什么哈迪如此重要的原因之一,他让伯林又重新“活”了过来。

本文所编译的资料,来源于David Herman的Isaiah Berlin and the man who saved him from obscurity一文,见New Statesman America网站。作者:徐悦东;编辑:安也。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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