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一世痴情与谁言,回首叹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初读这首纳兰性德的《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尚还在初时,少年慕艾,只觉这首词无论是意境亦或是词句都美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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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地读纳兰性德的诗词越多,就越能感受到其人的纯任性灵,纤尘不染,无论是《画堂春》里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还是《长相思》中的“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都如若兰溪流觞,浑然天成,丝毫不见雕饰,情感真挚而纯然,不揉捏,不造作,令人读之不觉间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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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字容若,父亲是清朝大臣明珠,如此家世自然不必如一般文人士子那样沉沦下僚、贫窭困顿,贵胄的身份也让他有资格看淡名利,保持天性。纳兰性德自幼聪慧,刚及弱冠就取得了进士,徐乾学在《纳兰君墓志铭》中写道:

“.....读书一再过即不忘.....日则校猎,夜必读书,书声与他人鼾声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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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家世却又聪慧勤奋,纳兰性德前半生几乎是一帆风顺,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 , 十九岁的纳兰性德娶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卢氏为妻,婚后两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但好景不长仅仅三年后,卢氏就死于了难产。

爱妻的离世让纳兰性德几乎不能自拔, 如此沉重的精神打击更是让他从此吟起“悼亡之音”,在他往后的七年生命,他都在以诗词的方式表达对妻子的无限怀恋相思之情。而《浣溪沙》就是其中之一。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醒,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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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清代以来的学者对纳兰性德的评价极高,更是将其与陈维崧、朱彝尊三人合称为“清词三大家”。清末民初的学者胡薇元在《岁寒居词话》赞叹道:

......国朝为盛, 竹垞、其年、容若鼎足词坛。.....容若饮水一卷, 侧帽数章, 为词家正声。”

王国维对纳兰容若的评价也极高认为其是“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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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单是自身的诗词达到了极高的水平,就连《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也隐隐的带有纳兰性德的影子。纳兰性德曾与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同为御前侍卫,两者相交莫逆,而乾隆在读到《红楼梦》时,也曾对左右叹道:“此明珠家事。”

同样也有人评价纳兰性德的词着于小愁,囿于格局,虽胜在情真意切,但难见其气度,缠绵揣测而伤之阡巧,同为悼念亡妻之词,一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也比不过苏轼的“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比起盛唐大宋的大气磅礴,心怀天下,纳兰性德的词更像是柔弱书生的喃喃自伤,使人不见其豪气,徒自销骨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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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间不论,个人自有长处,每一个词人也有自己的风格,论清新妍美,柳三变当属魁首,一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被视为绝唱;论大气磅礴,当属苏辛,一句“大江东去”承上,一句“气吞万里如虎”启下,奠定了半个豪放诗词;论亡国愁绪,当推李煜,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断送了性命,却成就了千古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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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的词虽然情真意切却囿于格局,限于小我,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喜欢他的词,词抒心意,因此词如其人,或刚毅,或柔弱,或豪迈,或婉约,不同的词代表了词人感受的不同的人生,我们能在千百年之后通过词感受词人的悲欢离合,共享相同的酸甜苦辣,本身就是一件幸事了,又何必苛求古人,一定要心怀霜雪呢?毕竟一个如宝玉般的富贵公子,与人言一世痴情,这才是真正的纳兰性德。

参考文献:《从清词总集看“清词三大家”的经典化生成》,《从纳兰性德词中看其爱情态度》《人间词话》《清史稿纳兰性德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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