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即有权做一切无害于他人的任何事情。
——《人权宣言》第4条,1789年
在非洲工作三年,确实遇见了很多事情,其中,关于男人和女人的事情则更多。在二九所在的安哥拉,是存在性服务场所的。而每一个去了非洲的中国男人,都听说过,非洲人可以娶很多个老婆,并常常为此欣喜异常。
对此,二九可以肯定的说,非洲,至少在二九所生活的安哥拉,是一夫一妻制的。但是,那个偏远的地区,在法律无法高强度覆盖的非洲,我们“人为的可运作因素”远远超出国内人民的想想,其中最为代表的是二九曾遇见的一位15岁母亲的故事。
为了行文方便,二九将以第一人称叙述。
2015年6月5日,在同乡军官若泽的帮助下,我见到了那个女人,一个中国女人。
我等在中国人营地的大门口。他们的营地从来都是陌生人禁止入内的,即便其中的一个守卫是我的同乡。但是,我仍然进不去,我只能站在门口,等待她出来,然后问一个我一直的在追寻的答案。
她出来了,踩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那是我们只会在庆典或节日上穿的那种很高的高跟鞋。我们平时不会穿,因为我们需要走很多的路,因为我们需要劳作。很显然,她不需要。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那是中国人独有的直发,与我的头发很不一样,我长不出那样的头发,我的头发有点像枯草,打着卷,长不长。
她穿着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像银行的工作人员。可是,却又不一样,她穿的很休闲,一点都没有银行职员那么正式。可是,这样的一个穿着休闲的女人,与我们安哥拉女人很不一样。
我听说,在中国每一人都可以读书,女人也可以。她肯定读过书,我的同乡告诉我,她还会说我们安哥拉的语言,她负责处理所有与我们安哥拉工人相关的事情,所以,也许我可以从她的嘴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她跟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国男人走了出来,微笑的跟我打招呼,你好呀!我叫央央,你叫什么?我轻轻的回了一句,你好。
我的同乡若泽走了过去,跟那个中国男人开玩笑,你看,中国人的孩子。说着,若泽指了指我背后小孩。
哦?那个中国男人很好奇,想凑过来看看,我退了一步。一个叫做安娜的安哥拉女人,拉住了我,说,没事啦,他们人挺好的。我看着安娜的脸,又回头看了看若泽,点了点头。
他们围了上来。我不知道他们的表情,因为孩子是被我背着的。我只是感觉到,空气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很快,他们放下了盖在孩子上面的布。万博省的太阳跟本格拉省的一样大,小孩子需要用布遮住,免得晒坏了。
你的孩子多大啦?央央笑着问我。
9个月,我想了一下说。
那你多大了?你看着年纪好小。央央追问。
我,15岁。
哦,她的语气有些低落。然后,我看见她转过头,跟那个中国男人说了什么。但是,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这是你们中国人的孩子,她来找孩子的爸爸。若泽走到中国男人跟前说,你的儿子。说着,若泽要抱着我的孩子送到中国男人的手里。那个男人连忙后退,央央也是一脸的打趣,就连安娜都开起了玩笑,让中国男人把孩子带回家里,带到中国去。
不过,很可惜,那个中国男人并不是我孩子的父亲。他年轻,精神,穿着更为干净的衣服,怎么会是我孩子的父亲呢?
这个孩子留着中国人的血,所以,你是来找孩子的父亲么?你从哪里来?央央仔细的看着,好像第一次遇见我这样的人。
我从本格拉省来,我走了好久好久,也找了好久好久。他们的营地并不是我第一个寻找的营地,我也知道孩子的父亲不在这里,可是我找不到他了,所以只能来碰碰运气。我仔细地把孩子背好,小心翼翼的盖上,不让炎热的太阳晒坏他。
孩子的父亲叫做保罗,你认识一个叫做保罗的中国男人么?我带着最后的希望,问询央央,多么期望,她会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找一个中国男人?一个叫做保罗的中国男人?央央的神情有点奇怪,带着笑也带着讽刺,我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你知道找一个叫做保罗的中国男人意味着什么么?央央转过头对若泽说,这就好比找一个叫做“央央”的安哥拉女人,没有一个中国人的正式名字叫做保罗,凭借这个名字,你永远都找不到那个中国男人。
央央转过头,对我说,我叫央央,我也有一个安哥拉名字,叫做“菲利帕”,你可以凭借“央央”的名字在中国找到我,但你绝对找不到一个叫做“菲利帕”的中国女人。说完,央央拉着中国男人走进了营地的大门。
我听懂她的意思了,她让我的希望破灭了……
安娜走到我的身边, 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着我。若泽摸了摸鼻子,说,这里确实没有的。既然央央也不认识,那应该是很难找到的。
我们正说着话,央央跟那个中国男人有走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东西,有奶粉,有米。他们说,这些是送给我的孩子的。我接下东西,他们又看了一眼我的孩子,便回去了。
安娜说,央央跟其他人不一样。央央会在休息的时候跟安娜还有安娜的同事坐在一起,聊天,听安娜说他们的故事,询问安娜有没有梦想。央央很好奇,我们安哥拉人的生活。
安娜说,央央跟她一样大,但是没有结婚,她读书后就从遥远的中国来到这里工作。我没想到,她竟然比我大那么多。可是,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年轻,整个人都闪着光,暖暖的,那么有生命力。她看起来,比我快乐多了。
我带着孩子离开了他们的营地,从那以后,我再没有看见那个叫做央央的中国女人,而那一天看见的一切,都仿佛来自另一世界。我离开了那个世界的窗口,回到了属于我的世界。我,和我的朋友们一起生活的世界,我们没有读过书,我们的生命在生存的边缘挣扎……
写在后面:
那是我在非洲工作的第二个年头,那一天我正同事哥哥一起开玩笑,忽然,门卫跑过来说,有个安哥拉女人来找孩子的爸爸。我出门前,还跟同事哥哥开玩笑说,别不是孩子吧!同事哥哥笑着回了一句,去你的。
可是,当我们看到那个孩子时,我笑不出来。那是一个中安的混血儿,安哥拉人生不出那肤色的孩子。所以,孩子的由来便不言而喻了。
二九是做翻译的,还是处理外事的翻译,所以,从出国的那一刻起,二九就听说过相应的新闻,“某某企业员工被扣在非洲某国,直到孩子年满18周岁才可回国。”
我们的生活仍在继续,中非两地的合作也不会停止,这一切负面信息都是一个地区发展带来的阵痛,而留给我们的则是更多的无能为力。
后来的后来,同事哥哥曾意有所指地告诉二九,无论是多年的教育还是自身的骄傲,都会阻止他们这样的男生向一位14岁的女孩子,伸出那只充满了欲望的手。
这里是二九聊,
二九希望走遍山川,看尽风景和乌云的你,
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