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第二季完结了。
作为一档医疗题材的节目，它的话题度不逊于任何一部热播剧，几乎播一集就能引起一轮相关话题的讨论。
应了那句话：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而当死亡最终还是无法避免，我们又该怎么办，或许最后一集给了我们答案。
01
辛苦了一辈子的商阿姨，刚一退休就被确诊为盆骨恶性肿瘤，只有做截肢手术才能暂时保自己一条命。
命运，在这个最应该好好享受生活的节点对她做出了最恶意的安排。
从绝望到接受，商阿姨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冷静过后，她开始为今后的日子做准备工作。
教丈夫做饭，“你不要脑子里再想着依赖我，你一定要自强自立”。
趁着腿还在，她紧赶慢赶踩了三天的缝纫机，把家人过冬的被子全部赶制出来，最后又给自己做了7个坐垫、2个靠垫以及一个布兜。
她教丈夫如何使用布兜，以后腿没了，他这样背自己方便一点。
女儿偷偷趴在门边看着，一声儿没吭，默默地把眼泪收住。
商阿姨是个特别注重外表的人，家里的角角落落要收拾得井井有条，她每次出门也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形象。
她特意让想见她的人赶在手术之前见她，“今天看还像样，到明天一个腿就没了”。
手术之后，只剩一条腿的商阿姨不得不重新开始学怎么坐起来，怎么走路，怎么使用轮椅。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活着就是最好”，可当她再次面对老朋友、回到温暖的家时，泪水还是决堤。
而比这更残酷的是，已经丢掉一条腿的商阿姨还是没能摆脱这个病，肿瘤在开刀的地方又长出来了。
她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但她也不想就此以泪洗面。
“只能这样，那怎么办呢，所以我也不像人家要每天愁眉苦脸的，随便它去”。
02
黄健，40岁，于所有男人而言，这是人生又一段黄金期，于一个家庭而言，几乎是参天大树一般的存在。
然而，胃癌晚期摧毁了一切，由于胃部大出血，医生不得不为他做了全胃切除手术。
手术做了，命救回来了，接下来肯定就会越来越好的吧。
并没有。
这边，黄健妻子满怀希望地等待医生的答复，思索着医生会给她几种方案，让她从中选择一个最好的，把丈夫的命保下来。
那边，关于要不要继续治疗，各科医生正在激烈讨论着，如果采取化疗，患者就会面临肝衰竭。
如果在黄健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让患者承受了更大的折磨和痛苦，这样的治疗看似给了希望，实际上却更加残忍。
得知这一结果的黄健妻子，哭得泣不成声。
她的希望破灭了，她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丈夫，或者说她根本不敢。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生活会这样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就像她说的，好好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些事情、这些病离我们很远很远，好像永远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直到有天，它突然落在我们身边，打得措手不及、无力还击。
03
商阿姨丢掉了一条腿，没有换来健康，黄健切割了整个胃，没有换来健康。
明明已经拼尽了力气，还是斗不过死神。
更悲惨的，即使延长了生命的长度，生命的质量却再也得不到保证。
范祖祥在重症监护病房住了四年，他再也出不去这间屋子。
一天24个小时，除了家人被允许进来探望的1小时，剩下的23小时他都是在病床上苦苦煎熬着。
一年到头，食物只有一种胃肠营养液。
逢年过节，家人想给他开开荤，只敢挑点肉沫星子搁进他嘴里，生怕肉沫呛进气管，还要赶紧再把肉从嘴里挖出来。
除了简单地用手指回应，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关于要不要让父亲继续这样的治疗，范祖祥的女儿说她不敢问父亲，也根本不想问，最起码要给父亲一份最好的治疗，这对家人来说多多少少是一点安慰。
可四年治疗到最后，如果还是没有一点起色，这样一面延续生命一面破坏躯体，又是真的对病人好吗？
怎样面对死亡？什么才是真正的活着？这是《人间世》在最后一集向所有人提出的问题。
据说，每当一名患者去世，节目组就会在片尾字幕给他们的名字加上白框，并为他们送去花圈。
仅仅第二季，花圈就做了十几个。
总导演之一范文广说，面临死亡时间久了就会感觉麻木，而麻木之后又会是无能为力的失落。
这种无力，就像是一年多和患者家属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每个人都像囚徒，每个人都在想办法出去，但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
就是因为如此真实地将生死摆出来，许多人面对《人世间》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敢看”。
“它不是综艺节目或电视剧，而是记录的真实存在的人和事。当你看到真实的人遭遇困境而无可奈何，这种压抑的难受是更长时间挥之不去的。（总导演之一秦博）”
这些困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我们的无可奈何有时也是无可避免的。
但比起泪水，那些在痛苦中仍然选择笑着活下去的力量更值得尊重。
同样值得尊重的，还有一位位拼命跟死神打仗的医生。
末尾，当家属把黄健去世的消息发给主治医生朱正伦，他回复了这样一则长长的短信：
“亲爱的黄健爱人，黄健爸爸妈妈，你们好。很遗憾在正月十五之前得到了这个令人痛惜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噩耗，我相信，面对所有死亡和离别，患者和家属肯定也久久不能释怀，谁又可以放得下。目前我们的能力还很有限，这是实事求是的话。可这话又和任何一个患者不抛弃、不放弃形成了截然不同的逻辑。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思念这个儿子，这位丈夫，这位父亲，好好地思念，更要好好地活，替他而活，替他完成梦想，为父母尽孝，为儿女尽责，你们还是很喜欢他，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愿你们在思念之余一切都好，我们也会继续努力下去，为了那个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梦想，从不后悔。”
虽然他们不是神仙，但他们一直在努力，从不后悔。
即便不知道那份关于生命的梦想会在哪一天会实现，又会不会实现，我们每个人也都要心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