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赵州

观音院，茶寮内

茶头（煮茶待客的僧人）看了看

三位神色茫然的僧人

躬身倒了三碗茶汤——

“喝吧”

那三人合十礼谢，但并未急着饮用

只听其中一人问道：

“你们说说，和尚究竟是何用意？”

■  新来的？吃茶去！

僧人甲摸了摸头，想起一盏茶前，自己循着当年的记忆回到了观音院，满心欢喜，正想向老和尚解释当年自己为何离去、今日为何复返，还想请老和尚印证自己如今的修行如何...

不料老和尚只一抬眼，问道：

“以前来过没？”

-“呃，来过！”

-“吃茶去。”

当僧人甲一脸莫名地离开寮房，迎面走来了激动的僧人乙。他想着早就听说观音院内有位百岁的老和尚，是早已开悟的高僧，如今终得一见，不知会有怎样的机锋？自己又是否能借此开悟？

老和尚看了看他，抛出同样的问题：

“以前来过没？”

-“没！”

-“吃茶去。”

这相同的两问两答，让为甲、乙引路的院主也心生疑惑：“老和尚，为什么不管来没来过，都要他们吃茶去？”

老和尚猛然喝道“院主！”

-“在！”

-“吃茶去。”

■  滋味如何？

三人兀自不解，沉默地瞪着碗中澄澈的茶汤。“喝吧”，茶头再次提醒，“再不喝就凉了。”三人木然点头，轻啜一口。

“滋味如何？”

-“有点儿凉了。”

-“正好。”

-“清香甘爽！”

听着各异的回复，三人微微一愣，随即会心一笑。见此情景，茶头笑问，“有何可笑？”

“吃茶，吃茶。”

■  吃茶！

这盏香气袅袅的赵州茶，被称为“赵州禅关”，是后人不断试图破解的迷思——

为何老和尚不论是否来过，都让人去吃茶？这盏茶究竟又有何滋味？

其实不管是曾经来过、如今刚来，还是一直常住，于此时此刻，都是“新来”，而且最终的目标都是“参禅开悟”，那么其余问题便无关紧要，若是再执迷于此，又怎能开悟？

既然三人为“开悟”而来，老和尚自然需要回应，但“禅”不可说，而说得出的也不是真正的“禅”，那又该如何指示呢？

此中的真味便都在一句“吃茶去”。因为真正的“禅”，需要亲身修行方得体悟，否则听得再多，依旧只是模棱两可、镜花水月。

就好像同一盏茶，或甘或涩、或温或凉，每个人的体验都不一样，他人又如何代自己感受？只有自己去吃，才可品尝茶味。

赵州茶虽好，但会吃的人却不多，因此，黄龙慧南禅师如是感叹——

相逢相问知来历，

不拣亲疏便与茶。

翻忆憧憧往来者，

忙忙谁辨满瓯花？

阳春三月，经过一冬的敛藏，茶树葱茏鲜碧，正是品尝春茶的大好时节，若仍受困于“憧憧往来”的俗事与念头，岂不可惜？

趁着丽日春光，趁着新茶正好，这个周末来玉佛禅寺指月阁喝茶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