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包豪斯诞生100周年。1919年4月,德国建筑师沃尔特·格罗皮乌斯(Walter Gropius)创立了最具影响力的艺术与设计学校:包豪斯。学生们在那里学会如何专注于简洁与功能。教师则青睐于三原色与清晰的形状。纳粹将其视为培养乌托邦式理智主义的温床,并在1933年时对其实施强制关闭,这使包豪斯的教师、学生及美学分散并传播至世界各地。
从家具到平面设计,包豪斯学校改变了一切。不过,它所留下的最重要的遗产无疑存在于建筑当中。以下是包豪斯在阿根廷、尼日利亚、以色列、美国、印度等地结出的硕果。
阿根廷马德普拉塔,阿里斯顿俱乐部(马歇尔•布劳耶等人设计于1947年)阿里斯顿俱乐部,图片:Archives of American Art,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指导研讨班时,匈牙利籍建筑师马歇尔·布劳耶(Marcel Breuer)受邀为位于阿根廷大西洋沿岸上的一家海滩度假村设计一座社交俱乐部。
阿里斯顿俱乐部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以南约250英里的马德普拉塔市,这座如今已被废弃的俱乐部曾经是一个欣欣向荣的舞厅。这是一个可以俯瞰大海、享用午餐并在夜晚尽情玩乐的地方,这里曾经有旋转舞池,参加派对的人们会洒下滑石粉,以便在赤脚跳舞时不至滑倒。
现居住于马德里的阿根廷籍建筑师Hugo Kliczkowski-Juritz第一次看到这个建筑时,还是个孩子。后来,这个俱乐部变得四分五裂,变成一家家餐厅,再后来又逐渐被人忘却,他才逐渐明白这个建筑的重要意义。
阿里斯顿俱乐部,图片:Marcel Breuer Papers, Special Collections Research Center, Syracuse University Libraries
“那所大学邀请布劳耶去做一个研讨班,而另一位建筑师Carlos Coire对他说,‘不如你来和我做一个小建筑,像磁石一样,把人们吸引过来吧?’,”Hugo Kliczkowski-Juritz说道。当时,他们正在吃午饭,而布劳耶摊开他的餐巾纸,当场就画下了三叶草式的设计。
如今,Kliczkowski-Juritz发起了一场线上运动,呼吁俱乐部建筑被认证为遗产纪念碑,并得到修复。“人们写信给我说,‘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钱吗?’我回答说,‘不,因为我认为像这样的建筑需要被重建。’你不应该毁灭历史。这是我们身份的一部分。”
尼日利亚伊莱-伊费,奥巴费米洛沃大学(阿里耶•沙龙主持设计,1960年代初开始建造,历时18余年竣工)奥巴费米洛沃大学,图片:The Arieh Sharon Digital Archive
以色列建筑师阿里耶·沙龙(Arieh Sharon)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就读了包豪斯学校。1926年,沙龙在德国,他在杂志上读到一篇关于包豪斯的文章,便一时兴起定了一张去德绍的火车票,这座位于德国东部的城市是包豪斯学校的诞生地。
五年后,他回到了当时属于巴基斯坦的特拉维夫,他在那里设计的简洁的白色建筑帮助特拉维夫这座不断扩张的城市获得了国际上的建筑声誉。
1948年,他成为以色列国家规划局的局长,但是根据他自己所写,他一生中“决定性的挑战”发生于1960年、大约4000英里之外的尼日利亚,当时,他在那里受当地政府和一家以色列公司的委任,为伊费城建造一座新的大学。
奥巴费米洛沃大学,图片:The Arieh Sharon Digital Archive
政府的愿景是建立一座校园,表明尼日利亚可以摆脱英国的统治自己发展。这座大学如今的建筑史教授沙龙该大学建筑史教授Cordelia Osasona说,当时沙龙保证这将是一个属于本土的项目,而不是一座“轻率”的建筑。几幢建筑的形状如同倒置的金字塔,这样较低的楼层就能够遮蔽艳阳或雨水。他确保使自然的空气流通最大化,让人们能够在建筑里保持凉爽。
此外,沙龙还运用了约鲁巴的神话,约鲁巴人占据了尼日利亚的这片地区。一座方尖碑与奥然密亚纪念碑相呼应,这做高耸的石碑是对这位传奇的约鲁巴国王的纪念。
“沙龙没有复制‘包豪斯’,而是使其适用于热带及当地语境。他从当地的气候、环境以及约鲁巴文化中吸取灵感,”Cordelia Osasona说道。
以色列,Tel Yosef基布兹餐厅(利奥波德•克拉考尔设计,1935年竣工)Tel Yosef基布兹餐厅,图片:Kibbutz Tel Yosef
利奥波德·克拉考尔(Leopold Krakauer)没有在包豪斯就读过。“但是这并不重要,因为包豪斯在以色列留下了深远影响,”建筑师及史学家Zvi Efrat说道。
20世纪30年代,现代建筑在德国被视为“堕落的艺术”,而身在以色列的犹太建筑师们无论是否到过包豪斯,都在以类似的方式工作,“他们与纳粹反其道而行之,”Efrat说道。
基布兹(以色列的集体农场)的餐厅是这种新建筑形式在以色列的典范,不只是因为它们的设计,更在于他们所代表的“公共”价值观。农场的成员们会在那里聚餐,庆祝,并且投票觉得农场应该如何运作。
Tel Yosef基布兹餐厅,图片:Kibbutz Tel Yosef
他们甚至会投票决定这些建筑的设计。位于Tel Yosef的基布兹餐厅有两个倾斜交错的“正方形”,从而形成一系列不同寻常的阳台。整个基布兹的人都可以聚集在那里举行庆典。
克拉考尔设计的餐厅被视为一座具有重要意义的建筑,它曾出现在一套纪念以色列伟大建筑的邮票上。不过,虽然它具有很高的建筑价值,但如今这里空空如也。
“包豪斯关乎参与、分享与公共思考,这是一种乌托邦,企图创造一个更好的社会。基布兹也是如此。”
人们在餐厅里聚餐,图片:Kibbutz Tel Yosef
澳大利亚彭里斯市,托林大楼(马歇尔•布劳耶设计,1976年竣工)
鲁弗斯·斯蒂尔曼和莱斯利·斯蒂尔曼夫妇(Rufus and Leslie Stillman)曾生活在美国康涅狄格州利奇菲尔德,那是一个到处都是殖民时期的建筑风格(编者注:康涅狄格原为英属殖民地),而当这对夫妇委任布劳耶来为他们设计一个现代主义的家时,他们无疑成了当地建筑的“破坏分子”。
托林大楼,图片:
斯蒂尔曼还委任布劳耶为其遍布全球的托林公司(the Torin Corporation)建造办公楼及工厂。该公司制造取暖器零件以及空调元件。布劳耶为斯蒂尔曼设计的这些朴实无华的建筑在美国罗切斯特市、印第安纳州等地建起。最后一幢位于澳大利亚彭里斯市。这是布劳耶在澳大利亚的唯一一栋建筑。
这栋大楼的现任业主沃伦·佩弗(Warren Peffer)说,当时的建造只耗费了大约500万美元,“真的是设计过度了。”
托林大楼,图片:Marcel Breuer Papers, Special Collections Research Center, Syracuse University Libraries.
他的意思是褒扬。因为,这栋建筑有一些上世纪70年代根本想不到会有的功能,比如自动喷水灭火系统,为了避免其发生故障,还有一个备用泵。
佩弗先生对于建筑一无所知,不过,这栋大楼拥有他公司所需的一切,而且还能用个几十年。“它会活得比我长,”他说道。
托林大楼,图片:The New York Times
美国匹兹堡,艾伦·弗兰克私宅(沃尔特·格罗皮乌斯与马歇尔·布劳耶设计,1940年竣工)艾伦·弗兰克私宅,图片:Richard Barnes, via Alan I W Frank
87岁的艾伦·弗兰克(Alan I.W. Frank)应该明白,住在一座最好的包豪斯住宅里是什么感受。他在那里度过了大半生。
1937年,沃尔特·格罗皮乌斯(Walter Gropius)和马歇尔·布劳耶(Marcel Breuer)抵达美国,开始在哈佛大学设计研究院授课。翌年,弗兰克的父亲罗伯特(一家钢铁公司的老板)颖了格罗皮乌斯的课,他被其对于新建筑的理念所打动,便委任两人为自己建造一座家庭住宅。
私宅内部,图片:Richard Barnes, via Alan I W Frank
建造期间,艾伦·弗兰克还不到10岁,他在建筑工地上游荡,时不时向建筑师们提问房子会造成什么样。“他们都很热情,”弗兰克回忆道。
布劳耶不只设计了住宅,还设计了里面所有的家具和配件,因此,这里的每把椅子和每个门把手都是专属于这栋住宅的。
如今,布劳耶最让人难忘的或许是他在包豪斯设计的椅子,这些椅子由钢管弯曲成形并组合,皮带搭在其间作为座位。这种椅子直至今天仍然在卖。
1941年,《建筑论坛》(Architectural Forum)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对该房产的评论文章,其中写道,弗兰克私宅“证明了当代建筑正在跨入一个新阶段:更丰富、更有保障、更人性化。”不过,作为一个专业团队,布劳耶和格罗皮乌斯在1941年分道扬镳,此后,这样的房产鲜有建成。
印度新德里动物园(哈比卜·拉赫曼设计,1974年竣工)印度新德里动物园,图片:Ram Rahman
包豪斯在印度独立以后的时代所扮演的角色也许是其留下的最令人惊奇的建筑遗产。在1940年代早期,年轻的印度工程师哈比卜•拉赫曼(Habib Rahman)获得了麻省理工学院的奖学金,而他的导师正是当时在那里担任客座教授的格罗皮乌斯。拉赫曼毕业后,格罗皮乌斯让他去和布劳耶一起工作。
当拉赫曼回到印度后不久,印度便宣布独立。他发现格罗皮乌斯关于简洁与实用的理念与当时需要快速并低价地建造新机构的印度完美文盒。“包豪斯青睐像混凝土那样便宜的材料,这对于资源匮乏的国家由很大帮助,”拉赫曼的儿子拉姆说道。
印度新德里动物园,图片:The New York Times
不过,拉姆强调,他父亲的建筑不只是混凝土砖块,还有一些暗示印度设计传统的装饰。
拉赫曼设计的第一座建筑是甘地纪念馆,那是一座引人注目的现代主义建筑。这一设计给印度开国总理贾瓦哈拉尔·尼赫鲁(Jawaharlal Nehru)留下深刻印象,他邀请拉赫曼去德里设计政府大楼、公寓、城里的第一座钢架摩天大楼,甚至是它的动物园。
“我的童年在这个动物园里度过。当夜晚不向公众开放时,我们会在那儿野餐。当有小动物出生时,我们会过去看它们,和幼虎一起玩耍。”
(本文编译自《纽约时报》,有部分删节,原作者Jade-Snow Joachim、Alex Marshall、Josephine Sedgwick与Eden Weing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