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范仁梅
伟大的时代造就伟大的人物，伟大的人物又引领伟大的时代。回眸20世纪我们看到，这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伟大而影响深远的时代。这个时代，战火从欧亚大陆蔓延，形成前所未见的全球型战争与军事对峙，世界风云激荡，政治格局重组；这个时代，工业革命技术加速发展、生产组织形式升级转型、生产力飞跃提升；这个时代，群英荟萃、知识爆炸、大师辈出。美籍犹太裔科学家冯•卡门正是生逢这个伟大时代的伟大人物——一位伟大的科学家。
由《华盛顿晚邮报》科学新闻记者记者李·埃德森根据冯•卡门的自述和收集的资料执笔撰写、由曹开成先生翻译的的《冯·卡门：航空航天时代的科学奇才》一书，从纪实的角度，生动、精彩地记叙了冯•卡门丰富、伟大、传奇的一生。
西奥多·冯·卡门，匈牙利犹太人，1881年5月11日出生于布达佩斯；1930年离德去美，一直在帕萨迪纳加州理工学院执教，并加入美国国籍。冯·卡门是20世纪最伟大的航空航天工程学家，在航空事业上成就卓越，被誉为“航空航天时代的科学奇才”，他对我们今天生活的影响比当代任何一位科学家或工程师更大。在20世纪，冯·卡门开创了数学和基础科学在航空航天和其他技术领域的应用，揭示出有关大气和作用在飞机及其他飞行器上难以想象的力、气流、涡流的种种奥秘，正是他精心创造的那些环节，将人类征服天空的科学成就有机地联接成一根长链，喷气式飞机、导弹和星际火箭才成为当今的现实。美国空军也因此直接得益于冯·卡门的远见卓识，在他的智慧和个性的推动下，成长为一支科研领先、按电钮式的作战部队，使得美国取得并保持着空中优势。20世纪上半叶的一切实际飞行和模拟飞行的成功都与他有着密切的关系，如齐柏林飞艇、风洞、滑翔机和火箭等航空史上一些令人瞩目的里程碑事件；冯·卡门在国际科技界声名卓著，航空学和航天学上一些最光辉的理论、概念也都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如“卡门涡街”“卡门陨石坑”等。晚年，他帮助创办了世界上最大的火箭制造企业——航空喷气公司，并为该公司指引发展方向；此外，他还为组建隶属于北约的航空研究和发展顾问团四处奔走，该研究机构旨在振兴战后欧洲的科学，并将军事和科学人才团结在一起。德国火箭科学家冯·布劳恩曾评价说：“冯·卡门是航空航天领域最杰出的一位元老；远见卓识、敏于创造、精于组织——使科学家之间打破门户之见、消除民族歧视和语言隔阂、共同协作的非凡能力，正是他独具的特色。”
西奥多·冯·卡门，1962年摄于帕萨迪纳，时年81岁
冯·卡门是聪慧的。卡门在16岁时就进入皇家约瑟夫大学，毕业后又赴德国哥廷根大学深造。他自小就是个神童般的孩子，在6岁时，略一思索就能报出5位数乘法的正确答数，还能把书里关于百分率的习题全都做出来。卡门对周围人们的生活细节有着惊人的记忆力，某人的结婚纪念日，有几个孩子，甚至连结婚礼服的款式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他一向是个好奇的人，随时随地都会从记忆中找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片断。在书中，卡门对所有所述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经过和涉及的人物都描述得非常细致和清晰，真令人赞叹他的记忆力！
冯·卡门是勤于观察和思考、敏于发现的。法国数学家、哲学家庞加莱的《科学与假设》一书对卡门的思想，尤其对他解决科学问题的方法有很大影响。庞加莱认为，人们看到的只是三维空间，但我们无法断定不存在奇迹，因为世界比我们的肉眼看到的要复杂得多。庞加莱的这种哲学论述给卡门的印象非常深刻，科学的这种局限性对他的思想方法影响也很深。卡门认为，科学上的东西我们不能一概予以绝对肯定，如果某种现象用现有定律无法解释，那么就必须对它们进行修正或另寻合适的新定律。当他还在皇家约瑟夫大学读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完成了第一篇以自己的名字公开发表的论文。写这篇论文的起因是，卡门在几台发动机上进行试验，发现当发动机的曲轴转速达到某一数值时，阀门就开始振动起来。这引发了他的好奇心，他开始思考，第一次尝试解决理论问题，用熟悉的数学方法推导出一个公式。他在布达佩斯工业大学当助教的第三年，有个课题引起了他的兴趣，这件事在他以后科学生涯的早期阶段起了重要作用。那是材料力学的一个经典问题——受压杆件的挠曲现象，只有一个经验公式，没有任何理论能用于分析计算，因此，寻求一种可供工程实用的计算理论令卡门入迷，卡门经过连续多天攻关后，终于想出了问题的解法，并将初步研究结果发表在《建筑师和工程师协会会刊》上。
冯·卡门是一位良师益友。卡门作为教师，也是最值得人们怀念的。他先后作为德国亚琛工学院航空研究所和帕萨迪纳加州理工学院古根海姆航空实验室的领导，带领了两代科学家和工程师闯进了科学技术的先驱领域，为航空和航天工程奠定了坚实的科学基础。有人曾把他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科学家列奥纳多·达·芬奇相提并论，认为达·芬奇创造了许多新奇的机件，而冯·卡门则培育出大批杰出人才。他的学生遍及五大洲，人们称之为“卡门科班”。他们中间包括20世纪肩负着全世界外层空间技术领导工作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其中有我国“两弹一星”元勋专家钱学森、郭永怀、钱伟长。
左起：普朗特、钱学森和冯·卡门。1945年摄于哥廷根。
卡门在执教期间，比较偏重于个别接触，而且怀着浓厚的兴趣去启发与他接触的每一个学生。他坚信，只有通过公开思想，才能促使创造性见解不断更新，才能对人类有所贡献。在课堂上，他会经常扫视那一对对棕色、蓝色和绿色的大眼睛，从四周闪动的目光中搜寻偶然爆发出来的智慧的火花；要是有所发现，他就会记住那个引起他注意的学生，课后找这个学生谈谈，然后再邀请该生到他家里来。美籍匈牙利数学家、世界上第一台电子计算机研制者冯·诺伊曼就是卡门首先发现并予以鼓励的数学奇才，确定氢弹能否起爆的数学方程就是冯·诺伊曼推导出来的。
1936年的一天，在加州理工学院，马利纳等3个受到多次拒绝的年轻人请求卡门支持他们研制探空火箭。卡门被他们的热情所吸引，对他们具有的坚实基本功和勇往直前的精神感兴趣。不久，钱学森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从此以后，加州理工学院就成了美国第一所严肃认真地研究火箭的大学。这个火箭小组进行了美国第一架用喷气助推起飞的试验和火箭发动机第一次飞行试验；他们制定的加州理工学院古根海姆航空实验室（GALCIT）1号计划是美国陆军航空兵第一个火箭研究计划；1942年3月19日，由火箭小组成员发起的航空喷气公司开张，这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火箭与推进剂制造企业，在短短的20年内，航空喷气公司从6个人、1 200美元资本开始发展到雇员34 000人、年营业额高达7亿美元的规模，并在美国现代防务计划方面起着关键作用。美国陆军航空兵还请马利纳和钱学森着手一份远程导弹潜在能力研究报告。他们两人以当时火箭技术水平为基础，认定一枚1万磅重的液体火箭的射程能达到75英里，他们的建议是美国导弹计划的第一份正式记录，卡门也在该报告的备忘录中强调指出立刻动手制定远程导弹发展计划的重要意义。喷气推进实验室后来成了美国发展远程导弹和空间探索的第一个研究中心。那时，他们不仅在美国远程导弹计划上起了引路作用，而且还为各军种在导弹方面的角逐开辟了场地。1949年2月，在新墨西哥白沙试验场进行的“女兵下士”的发射试验是美国第一枚进入外层空间的火箭；1953年，“女兵下士”导弹最后定型，成为美国武装部队用于实战的远距离战术火箭武器。
在德国亚琛工学院教书，摄于1920年代
除了研制火箭，卡门师生几人对导弹和跨音速飞机采用的各种喷气推进系统进行了比较研究，认为无论导弹或航天飞行，最好采用涡轮喷气发动机-冲压式喷气发动机组合做第一级动力（或者作为火箭在助推起飞后的动力）。1945年，他们就开始严肃认真地考虑宇宙航行问题了。马利纳和萨默菲尔德研究了依靠火箭摆脱地球引力和进入太空的问题，这是美国最早用数学证明多级火箭能飞离地球的两位；他们还提出了设计这种多级火箭的技术规范。1958年1月31日美国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探险者1号”，令人称奇的是，这颗人造地球卫星的有效负载竟与马利纳、萨默菲尔德两人在研究报告中提出的数据完全一致！
冯·卡门是好客幽默的。卡门的性格开朗奔放、乐于应酬，他天生健谈、诙谐有趣、言辞风雅，是一个诚恳好客的东道主。他的许多概念正是在咖啡馆里跟朋友、同事和学生的讨论中产生的。他的匈牙利腔调英语带有一种神秘色彩，使他的谈吐更富有吸引力。他讲起话来声调动人，手势传神，可使每个听讲的人聚精会神；他还知道如何产生持久的效果。卡门也很爱听别人谈论风流韵事，他自己在很多场合也津津乐道这类事情，甚至能使一些严肃古板的人都忍俊不禁。
冯·卡门以他惯用的姿势向航空研究和发展顾问团的代表解释某个观点。
冯·卡门是传奇的。冯·卡门漫长的科学生涯颇具传奇色彩，一生经历经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用卡门自己的话来说：“……科学和战争有着密切的关系。有人说科学家制造战争，但照我看，不如说是战争造就了科学家。”1902年，在卡门以优异成绩从大学毕业后，就被应召进入奥匈帝国的陆军部队。一年后复员回家当助教。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这年秋天卡门入伍成为一名现役炮兵中尉。他经常以研究弹道学自娱，独自一人设计计算尺，用以迅速算出敌方目标的方位，从而决定己方大炮的仰角和射程。后来军方又重新委派他去参加确定大炮类型、口径、计算出各种炮的最大射程和选择炮兵阵地的工作。1915年8月，军方发现卡门还熟悉航空，又命令他进入奥匈帝国空军，委派他担任实验室主任，这成了他终身与空军打交道的起点。卡门担任实验室主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搞风洞，以试验螺旋桨在气流中的运动特性；并通过观察和实验解决了飞机同步机枪中产生的问题；1917年，卡门和另一位设计师共同设计了一架系留式直升机，这是世界上最早的直升机，也使得卡门很多年一直对直升机感兴趣。
冯·卡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参与研制的世界上第一架系留式直升机试飞时起飞的场景。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卡门重返亚琛校园，从事稳定的科研工作。但希特勒纳粹上台后，逐步开始实施对犹太人疯狂的种族迫害，终于在1929年12月，卡门接受美国加州理工学院院务委员会主席密立根的邀请，到帕萨迪纳，担任加州理工学院古根海姆实验室主任。从此，开启了他航空航天事业的新历程。……
纵观冯•卡门精彩传奇的人生不难发现，他的成功和他所处的那个伟大的时代、那些伟大的人物有着紧密的交集，其中有不少值得今天的人们借鉴和深思的地方。
（1）拥有良好的家庭生长环境和人生最好的老师
卡门的家庭生活非常融洽，父母相敬如宾，为家庭创造了十分和谐的气氛。卡门的父亲是位教育学教授，他不喜欢超常儿童，怕儿子将来变成一个畸形发展的人，他让卡门学历史、地理和文学以代替做数学习题；他还坚持让每个孩子都当小先生，大教小；他让孩子们参加练习击剑、滑冰、爬山等活动；他笃信旅行对增长知识、扩大眼界非常有益；他还是位世界主义者，总是告诫卡门，既不要学习的专业太窄，也不要满足于待在一个国家。父亲对卡门最大的帮助和培养是启发他对知识的好奇心，和他讨论哲学问题。在卡门的记忆中，父亲给他的印象最深刻，他说：“我20岁以前的知识成长受父亲的影响很大”，“我将永远忘不了他”。
冯·卡门的家庭生活
（2）得到大师的熏陶，与20世纪许多大科学家有密切的合作和交往
从19世纪90年代到20世纪初，大师辈出，群英荟萃，不断有新的科学研究和发现。由于开尔文、卢瑟福、瑞利和斯托克斯等人的成就，英国在机械工程和基础力学方面居世界领先地位；法国的巴德特、费索、马斯卡和李普曼为生物学和光学的发展作出了革命性贡献，而庞加莱则试图从哲学角度来理解物理学研究；亥姆赫兹、普朗克、赫兹、维恩、玻尔兹曼、能斯脱和希尔伯特那样的人物，为崭新的理论物理学和数学奠定了基础，使人们在短短的10年内对世界的认识发生了巨变；而升力特性的发现则应归功于德国科学家库塔和莫斯科大学数学教授儒柯夫斯基……。这些科学家及其研究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他们的成果推动了科学和技术革命，改变着人们的认识和生活，也深深吸引和影响着生气勃勃的年轻人。
当时，哥廷根大学有两位出类拔萃的科学巨匠。一位是菲利克斯•克莱因，他既是哥廷根大学的引领者，又是杰出的数学家；另一位是理论数学明星大卫•希尔伯特。他们都以各自独特的风格对卡门始终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前程。
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懂得怎样运用数学去解决实际问题，但克莱因却对大学教育有着一整套自己的办学设想。克莱因创设了3个应用数学和应用力学教授讲席，这在当时的大学确实是破天荒的创举。像爱因斯坦、希尔伯特、闵科夫斯基、洛伦兹和龙格那样的大学者经常到会。这是高水平的科学聚会，是德国最新科学思想的传送带；与会者才华横溢，想象新奇，令人身心振奋，吸引了所有年轻人的注意力。学术讨论会使卡门不仅结识了许多物理学家和数学家，而且对各个科学分支都怀有浓厚兴趣。日后，卡门不独钻一门，能从事空间技术多方面的研究工作，正是靠在哥廷根打下的基础。克莱因还曾劝导卡门将自己感兴趣的力学、弹性理论、固体和流体运动那些科学分支结合起来研究。也正是在哥廷根应用风洞解决流体运动问题的过程中，卡门对风洞的兴趣与日俱增，他的注意力才从其他力学分支渐渐转移到成长中的航空科学上来。
希尔伯特是对20世纪数学有深刻影响的数学家之一，他领导了著名的哥廷根学派，使哥廷根大学成为当时世界数学研究的重要中心，并培养了一批对现代数学发展做出重大贡献、世界第一流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比如德国的库兰特、托普里兹、采迈罗、海森堡和玻恩，美国的奥本海默，都是他的高足。希尔伯特的积分方程在实际应用方面也为卡门提供了一种崭新的运算方法，从而解决了他多年来一直感到困惑的许多科学问题，并进一步推动卡门考虑数学分析的新用途。
还要值得一提的是，卡门在哥廷根的恩师、空气动力学之父和现代流体力学之父路德维希•普朗特。1906年，卡门跟随普朗特研究结构力学。1908年，已毕业离校的卡门受普朗特之邀重返哥廷根担任编外讲师，这时，普朗特及其助手们正致力于涡流研究。出于好奇，卡门也卷入了思考并用数学揭开了奥秘，1911年，卡门发现阐明了第三个阻力也是最后一个阻力源，它叫作型面阻力，这个发现后来被定名为“卡门涡街”。普朗特鼓励卡门把研究结果整理出来，推动卡门写出了生平最著名的论文，终于使卡门在国际空气动力学界享有声誉。1930年8月，在斯德哥尔摩会议上，卡门公开了新发现的湍流对数定律，普朗特还用试验验证这一定律。后来，卡门他们又发现，表面上杂乱无章的湍流运动，内部存在着可预测的某种有序结构。卡门在上述两篇论文中提供的方法很快就成为当时预测飞船表面空气阻力的手段，其中的数学概念在日后设计喷气式飞机时也派上了用场，用它计算出的公式在石油工业上也很有用途。
（3）任何发现和进步都离不开一批充满好奇心、活力四射、富有献身精神的青年人
青年人是世界的希望，是世界的未来，更是科学发现和技术进步的生力军。在科学上，只有敢想敢做的人才能发现真理。正是由于一代又一代富有献身精神的年轻人展开理想的翅膀，在未知的世界奉献自己、进行无畏的探索，人类社会才能在理想和现实的太空中翱翔。
飞机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滑翔机发展史是航空史上一个很有趣的分支。滑翔机的结构设计不仅向人们展示了轻结构飞机最恰当的重量布置方法，而且提供了飞机振动的新情况；也使人们明白了利用流经机翼的气流提高航速的途径，人们由此发现了高空中隐藏着危险的湍流，从而开创了航空气象学研究。在飞机发展初期，试飞员的非凡勇气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每次试飞，通常都以飞机摔得四分五裂而结束，但只要飞行员还活着，他一爬出飞机，两三个机械师立刻拿着工具器材冲上去抢修断裂的骨架和钢丝；只要那位无畏的飞行员还能行动，他就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爬上修好的飞机再次起飞。终于在1903年，莱特兄弟在他们制造了3架滑翔机并进行了1000多次滑翔飞行的基础上，首次驾驶着重于空气的飞行器——世界上第一架飞机“飞行者一号”进行了连续飞行，为人类飞上天空提供了可能性，人类动力航空史就此拉开了帷幕。莱特兄弟的伟大发明改变了人类的交通、经济、生产和日常生活，同时也改变了军事史。
1930年，冯·卡门和部分研究人员在加州理工学院10英尺风洞前合影
（4）实施扎实坚固的工科教学，培养求真务实的动手能力
在《冯·卡门：航空航天时代的科学奇才》一书中我们看到，无论综合性大学还是工科大学，都能培养出第一流的技术人才。工程师不是科学家，工科院校所做的工作就是要培养出国家需要的工程技术人才；未来的工程师不仅要掌握基本的科学知识，还必须具备设计新硬件的独创能力。工业革命需要更多的技术，取得某种学位资格的工科学生，不一定非要会做某种科学工作，但必须具备进行实际工程设计的能力；要促使工程技术人员既懂基础理论，又能运用理论不断创造新技术、新设备，在关键工程项目的设计上发挥应有的作用。
在20世纪，空中的高度冒险活动和实验室的重大发现齐头并进。卡门在哥廷根应用风洞解决流体运动问题的过程中，逐步将注意力从其他力学分支渐渐转移到成长中的航空科学上来。早在20世纪30年代，卡门在加州理工学院就建造了能量比达到5.6:1高能量指数风洞，使许多科学家大为吃惊。卡门与其同行们的研究工作为道格拉斯商用飞机成功设计，使加州理工学院在新兴的飞机制造业中赢得了重要的地位；卡门还运用空气动力学帮助通用汽车公司解决汽轮机上的一个问题，提高了蒸汽轮机的效率。卡门的研究小组还应聘在两个关乎国计民生的领域里进行一些特殊研究。他们的改进设计方法大幅度地提高了南加州的水泵效率，从而替纳税人节省下千百万美元；对树防风沙的“作用范围”进行的研究使他们对风蚀的动态机理和森林防止尘暴的实际效果有了一定的认识。此外，卡门还应邀检查大古力水坝故障的根源，他的建议使世界上这个巨大而壮观的水坝一直安然无恙；卡门在全世界最大的帕洛马天文台5米直径天文望远镜工程中承担了一项富有吸引力的研究任务，成功地解决了支承系统的油膜润滑中的关键问题。1939年，卡门开始全力以赴地研究抛射体周围的超音速空气流动。卡门和其助手建立了各种形状抛射体外围空气流动模型航空学的一个新分支——超音速空气动力学的起点。1937年，卡门再次力图说服政府造一台现代化超音速风洞进行有关试验；1939年底，他又提醒美国政府注意高速飞行方面的项目及其对航空业发展的意义，建议扩建大型超音速风洞。
（5）富有远见卓识的管理者、企业家和军事领导者对科学事业的鼎力支持
纵览卡门伟大传奇的一生可以看到，他的名字总是和那个时代的伟大的科学家、企业家、军事家的名字紧密相连。
(a)得到了学术领导的赏识。罗伯特·密立根（1868—1953），美国物理学家，因研究电子电荷及光电效应获1923年诺贝尔物理学奖，也是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独具慧眼的行政领导人。20世纪30年代初，加州理工学院的教学与科研声誉蒸蒸日上，主要归功于密立根本人和他的精选人才规划，和他为物色高质量、有干劲的师资的四处奔忙。密立根自担任加州理工学院院长开始，就成了为加州理工学院罗致人才的魔笛手。密立根清醒地认识到当时加州理工学院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来发展所有的工程技术科学，他努力向慈善家、富翁丹尼尔·古根海姆阐明南加州发展航空工业具备的天时地利条件，并多次诚恳邀请卡门。终于，卡门来到加州理工学院，从此事业蒸蒸日上、大展辉煌。
(b)得到了企业家的支持。丹尼尔·古根海姆是位懂科学的行家、具有远见卓识的富翁，他用他的财富设立科研基金并投向大学，为大学科研快速出成果添加助推剂。他加州理工学院等大学提供特别基金，资助其航空工程的教学与科研。古根海姆基金会提供资金，在俄亥俄的阿克伦建立了飞艇研究实验室，作为帕萨迪纳实验室的分部。丹尼尔的儿子哈里·古根海姆掌管古根海姆基金会后，也不断为航空科研提供基金。以鼓励研究崭新的推进技术为目的的古根海姆喷气推进研究中心就是哈里于1949年创立的新机构。哈里在谈到家族时说：“我祖父管家时，不管哪一个家庭成员，如果他挣不到一大笔财产，就被认为没出息。到了我父亲这一辈，不能扩大家族财产的那个人，也被看作没出息。到了我这一辈就专管花钱了。他们对我唯一的期望就是，钱要花得高尚而有意义。”
航空喷气公司的创始人及早期的董事，1943年1月摄于加利福尼亚州慕洛克空军基地。
(c)和军界关系友好，得到了军方领导的支持。自古以来，一切战争都运用科学发现和科学技术。两次世界大战催生和发展了航空航天技术，特别是在美国，这其中除了科学家的贡献，更重要的是军队中具有远见卓识的军事领导人的强有力支持。冯·卡门生前一直是美国军界最高层要人的知己，美国空军最尊重、最信赖的科学家（有人称他是美国空军的守护神），他既巧妙又直接地促成了美国军事科学思想和武装力量及时转向。
美国陆军航空兵司令阿诺德将军，用卡门的话来说，“他是美国军人最伟大的榜样——不仅拥有完美的逻辑思维能力，而且富有远见和奉献精神”。阿诺德对事关航空兵的新学科很感兴趣，他的支持也使得卡门的工作如虎添翼。阿诺德深知科学对战争具有巨大作用，他组织了一个挂在美国科学院名下、协助陆军航空兵工作的委员会。1944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战还在进行中时，阿诺德已经将自己的视线越过这场战争，投向更远的地方。他明确让卡门到五角大楼工作，并让卡门选择一批科学家和工程师组成科学顾问团，以指点研究项目在目前这场战争中、在防止未来战争的任何计划中如何运用，并制定一项关乎美国今后20年、30年以至50年的航空研究发展规划。1945年12月，卡门小组写出了题为《走向新视野》的报告，这份报告和其附件《科学——空中优势的关键》是美军史上第一份详尽的调查研究报告，是一份具有指导性的机密文件。该报告既论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技术特征，也探讨了技术科学对研制新式武器所起的决定性作用，充分肯定了这样一个论点：空军是美国的防卫主力，空中防卫需要源源不断汲取技术和科学的新成就，空军要有抓未知领域规划的紧迫感。该报告指导着美国整个20世纪50年代的军事思想，并为美国空军的科学化发展发挥了很大作用。1947年，第一任空军参谋长斯图亚特·赛明顿就职后，也力图将《走向新视野》报告中的建议付诸实施。1952年，阿诺德工程开发中心在田纳西州图拉霍马附近建成，那里的超音速风洞对美国导弹计划作出了很大贡献。……
哈普·阿诺德将军向冯·卡门颁发空军功勋文职服务奖章，1945年
20世纪的星空因为这些伟大的人物而绚丽多彩，20世纪的历史因为他们而灿烂辉煌！他们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历史进程的里程碑上，他们的成就永远载入史册，精神永存，彪炳千秋。在人类历史璀璨的星河里，他们是一颗颗耀眼夺目的星辰，永远激励着一代又一代无畏奉献、不懈探索的人勇往直前！
致敬，伟大不朽的冯•卡门！致敬，为人类科学发现、技术进步做出卓越贡献的伟大不朽的科学家、发明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