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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有总统像他那样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在世界上的角色。

文 | 格雷厄姆·艾利森（Graham Allison）

作者为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创始院长、“修昔底德陷阱”一词的提出者。更赋予其权威色彩的是：基辛格为其导师。他于 2015 年在美国《大西洋月刊》发表《修昔底德陷阱：美国和中国正在走向战争吗？》，2017 年出版《注定一战：中美能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吗？》一书。世界经济论坛主席施瓦布说，“阅读此书并从中汲取教训有助于拯救数百万人的生命。”美国前副总统拜登说，“我作为参议员和副总统时经常征求艾利森的意见。”“中美国（Chimerica）”一词的发明者历史学家弗格森说，“这是华盛顿和北京都必读的一本书”

0 1、直面修昔底德陷阱

我在哈佛大学领导的修昔底德陷阱项目回顾了过去 500 年历史，发现 16 个一个大国崛起搅乱了另一个主导国地位的案例，其中 12 个案例以战争收尾，只有 4 个得以幸免。幸免于战争的 4 个案例则只是因为挑战者和被挑战者都在行动和态度上作出了巨大且痛苦的调整。

0 2、大人物登场

1897 年，一位 39 岁的非凡人物加入了麦金利总统内阁，成为海军二号人物，他就是后来的总统西奥多·罗斯福（1858-1919）。

罗斯福经历非常传奇，哈佛毕业，当过纽约警察局长，以公共知识分子身份出版了 15 部著作，当选美国历史学会主席。罗斯福深知未来 100 年是美国的时代，他坚信决心是命运的侍女。罗斯福对 1812 年战争进行了严谨的学术研究，出版了专著《1812 年战争中的海战》（这本书成为美国海军学院必修课材料）。这位未来的总统写道：

拥有 3:2 军事优势的一方必然获胜。

上任海军助理部长不足一个月，罗斯福在未通知麦金利总统的情况下，向海军战争学院领导层（当时负责战争规划的中枢部门）发出指示：起草作战计划，以防止与西班牙在古巴或与日本在夏威夷发生战争。他作为海军助理部长的第一次演讲中说到：

所有最伟大的比赛都是战斗。种族的怯懦，就像个人的怯懦一样，是不可原谅的罪。

备战是和平最可靠的保证。

罗斯福成为总统后的十年里，美国对西班牙宣战，以战争威胁德国和英国，支持哥伦比亚的起义以建立新的国家巴拿马。他宣称美国是西半球的警察，必要时有权随时随地进行干预——这一权利在他执政的七年里行使了 9 次。

罗斯福的“天命观”认为，“美国合并周边所有土地实际上是完成上帝赋予这个国家的必然的道德使命。”即使承认美国的行为是出于自身利益，罗斯福也坚持认为扩大美国的影响将改善那些尚未有能力管理自己的人的生活。因此，他为美国占领菲律宾辩护。历史学家 Albert Weinberg 讽刺为“国际利他主义的阳刚之气”。

罗斯福坚持认为，国家的伟大取决于两大要素：

1）在国内推进文明；

2）实现这一目的的力量尤其是军队。

1890 年美国海军没有任何战舰，到了 1905 年已经建造了 25 艘战舰。罗斯福扩大了美国的版图，让其全球对手心神不安。“软实力”的提出者约瑟夫·奈指出：

罗斯福是第一位有计划地将美国力量投射到全球的总统。罗斯福说：

如果我们选择退缩，那些更勇敢更强大的民族就会超过我们，统治世界。

0 3、美西战争

罗斯福坚信：

每一个爱国者都应该期待有朝一日没有任何欧洲列强占据美洲一寸土地。

他在 1895 年的一封信中提到他的第一个愿望是“与英国立即开战，以征服加拿大”。罗斯福反西班牙的立场使得麦金利总统对任命他为海军助理部长持保留态度，因为麦金利在就职演说中提到“要避免发动征服战争……拒绝领土侵略的诱惑”。

罗斯福出任海军助理部长四个月后，向麦金利总统提交了一份完整的入侵计划，承诺六周内取得胜利。1898 年 12 月美国军舰缅因号在哈瓦那港沉没，266 名美国人丧生。麦金利总统拒绝立即报复，而是下令调查沉没的原因。罗斯福气愤地说：

总统的脊梁骨还不如一块巧克力饼干。

▲麦金利总统

官方调查报告出炉，证实是水雷引爆的，麦金利只得宣战。罗斯福立即辞去海军助理部长，成为陆军中校，组织了美国第一个志愿骑兵团“狂野骑士”，荣立奇功。8 月，美国打败了西班：古巴独立，西班牙把波多黎各、关岛、菲律宾割让给美国。罗斯福的密友 Brooks Adams 宣称 1989 年是“美国历史上的转折点”。

▲美西战争

0 4、门罗主义

美西战争后，罗斯福出任纽约州州长，然后作为麦金利的副总统候选人参选 1900 年选举。1901 年 9 月麦金利被刺杀，担任副总统仅仅 6 个月的罗斯福成为总统（时年 42 岁，是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在任总统）。

1902 年委内瑞拉拒绝偿还长期债务，德国开始对其实施海上封锁。罗斯福警告柏林必须在十天内撤回船只，否则将“毫不犹豫地命令部队摧毁它们。”罗斯福要求德国遵从 1823 年提出的门罗主义：西半球不再允许欧洲殖民或外国干涉。最初门罗主义只是一种抱负而已，但罗斯福决心给门罗主义装上牙齿。

罗斯福写道：

门罗主义根本不是一个法律问题，而是一个政策问题……争辩说它是不可能被承认为国际法的一项原则，纯属浪费口舌。

门罗主义应该成为美国外交政策的最主要特征。

只有极其优秀的海军才能为门罗主义提供坚实的后盾。

0 5、巴拿马运河

对罗斯福而言，必须有一条穿越中美洲的运河，否则驻扎在大西洋海岸的美国军舰必须航行 14000 英里，用时两个月才能到达西海岸保护美国的太平洋利益。当时，巴拿马是哥伦比亚的一个省。

1903 年哥伦比亚否决了罗斯福修建巴拿马运河的条约。罗斯福非常气愤，“决心做应该做的事情而无需顾忌他们。”

法国商人比诺·瓦利拉告诉罗斯福：哥伦比亚巴拿马省正在酝酿一场革命。罗斯福派出军舰到巴拿马，并命令陆军为登陆做好准备。罗斯福还警告哥伦比亚，如果敢反对巴拿马独立，那么将在自己领土上看见美国军队。巴拿马叛军宣布独立后不到 72 小时，美国第一个承认该国。随后，巴拿马授予美国对未来运河的“永久权利”，美国一次性预先支付 1000 万美元，然后每年支付 25 万美元。巴拿马每年从运河获得收益 25 万美元，而美国 1921 年从运河获得利润 100 万美元，1928 年超过 1800 万美元。20 世纪末，根据卡特总统签署的条约，美国将运河所有权归还给巴拿马，此时运河通行费达到 5.4 亿美元。罗斯福条件苛刻的合同迫使巴拿马每年失去 GDP 的 1.2～3.7 倍。罗斯福的战争部长 Elihu Root 告诉罗斯福：

你知道自己有诱奸嫌疑，最终证明了自己犯有强奸罪。

0 6、阿拉斯加边界争端

1867 年美国从俄罗斯手中购买了阿拉斯加，但阿拉斯加与加拿大的边界不清晰。1897 年加拿大育空地区发现黄金，边界问题变得紧迫起来。加拿大声称它的边界不应该是海岸 30 英里，而应是离海岸附近的小岛 30 英里。

罗斯福派去了军队，警告英国大使，如果英国或加拿大试图阻挠，那将是危险的。战争部部长恳请将争端交由国际法庭。

罗斯福派人提醒仲裁庭：“万一英国找些似是而非的理由进行反对，我会派遣军队占领争议领土，以美国的武力和实力控制它”。伦敦屈服了，仲裁庭以 4：2 判决美国胜利。两名加拿大仲裁员拒绝签字，加拿大历史学家称这一判决“点燃了该国最严重的愤怨之一。”《华盛顿晨报》称之为“美国一代人的时间里取得的最伟大外交成就。”美国从加拿大获得的这块土地让美国领土增加了一个罗德岛的面积。

0 7、罗斯福推论

罗斯福说：

在西半球，坚持门罗主义的美国，不管自己有多么不情愿，都可能被迫行使国际警察的权力。

这一表述被称为“门罗主义的罗斯福推论”。罗斯福离任后说：

如果我必须在铁血政策和不痛不痒的政策之间做出选择，我支持铁血政策。在总统任期的最后几年，罗斯福：

• 派遣军队干预多米尼加、洪都拉斯和古巴。

• 试图推翻墨西哥政府。墨西哥总统 Diaz 那句名言广为人知，“可怜的墨西！离上帝这么远，离美国这么近！”

▲美国墨西哥边境墙

从“罗斯福推论”到富兰克林·罗斯福（西奥多·罗斯福的远房侄子——“小罗斯福”，1882-1945）提出“睦邻政策”，美国军队在 30 年时间里对拉美进行了 21 次干预。

▲小罗斯福（左二）

在罗斯福担任总统后，1882 年通过的《关于执行有关华人条约诸规定的法律》（即排华法案）第二次十年到期，在老罗斯福的推动下，《排华法案》于 1902 年成为永久法案。2011 年美国参议院通过迟来的《道歉法案》，向一个世纪以前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华人道歉。

1907 年罗斯福在年度谘文中，要求国会授权减免和取消庚子赔款中超出实际损失部分，将多余部分用于资助中国的教育和学生留美费用。

1908 年美国向中国退回半数庚子赔款。其中的一部分用于开办清华留美预备学校，即清华大学的前身。清华大学立校后，将一个体育馆命名为罗斯福纪念体育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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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