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想过父母将来养老的问题吗?
”两年前,Y女士被朋友问及此话题,感觉“很突然,很迷茫”,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直面这件事。那时,Y女士和丈夫的父亲还未退休,当时的他心想,“这是10年后再考虑的事情吧。”
Y女士今年31岁,3年前和丈夫移民澳大利亚,开启与父母聚少离多的生活。去年,夫妻两人说服双方父母办理付费移民,准备申请材料时,发现需要提供过去两个财年具备11万以上的收入证明,条件不符让他们无奈暂缓移民计划。和Y女士一样,大批第一代华裔移民正在期待家庭相聚,努力、成功,或不得已放弃。只要有移民,团聚的故事就始终在上演。
一、签证,团聚的“绊脚石”
近一两年,朋友父母生病和外婆去世的消息接踵而至,Y女士开始正视父母正在衰老的事实。
日常生活中,Y女士与父母基本靠电话联系,大约每月视频一次。时间的间隔让她感觉,“父母又比上一次变老了”。Y女士每次都会陷入无助,“没办法陪在他们身边,心里有点酸”。去年,夫妇俩向双方父母谈论了移民的想法。
家庭团聚始终是华人努力想要实现的一个梦。Y女士父母早年离异,父亲和后母组成家庭后,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正在美国读大学。澳大利亚移民局规定,父母移民,子女年龄在23岁以下皆可随行移民。为将来一家人团聚,小杨父亲和后母很快答应。然而,并非所有父母都愿意改变环境。作为独子的老公进展就不顺利,公婆目前还在国内经营生意,他们起初不正面回应,后来抛出“来了之后我能做什么”的难题,直到听说Y女士父亲已经同意,被再三询问之下终于答应。
二、开始准备材料时,更严峻的难题摆在夫妇面前:父母移民的新规。
2018年4月,澳大利亚移民局大幅提高父母付费移民的担保人薪资要求,家庭需要提供提交申请前两个财年具备11万以上的收入证明,成年单身人士至少需要8.8万澳元的年收入。在此之前,上述两者经济担保收入要求分别为5.9万和4.5万,准入门槛几乎翻倍。Y女士夫妇无法提供过去两年的相应年薪,不得不重新考虑此事。“即使收入达到要求,也很难预计以后的福利变化。”
听到消息,公婆“立马”决定放弃办理移民。Y女士感觉,“他们内心一直不太情愿,只是不忍拒绝儿子的好意罢了”。在墨尔本过了3个春节,Y女士双方父母来过一次,待了一周。在她心里,始终在期待与父母、妹妹共同生活,但现实的阻力让小杨的期待再次悬在了半,随着父母付费移民平均等待时间从过去的两年延长至如今的4年,加上等待符合年薪标准时间,妹妹极有可能超过23岁,父亲和后母也暂时搁置了移民。
三、黑暗摸索的道路上看到了一丝光亮
在从事移民代理工作的M先生印象中,近两年问询父母签证的客户越来越多。不少客户拿到永居签证后立刻准备父母移民,问询率占老客户的60%,年龄集中在25-35岁。
“这是一个趋势,毕竟现在基本都是独生子女,谁不想和父母在一起。”
单亲家庭成长的小莫,更是如此。近三年,妈妈刘女士每年都会到墨尔本陪伴女儿。素来工作繁忙的小莫独居时很少做饭,外卖、聚餐才是家常便饭。而妈妈在澳洲,熟悉的家乡饭菜、干净整洁的房间、甚至中午还有送到公司的爱心便当,让她感叹“这才有家的感觉”。
有家人陪伴的幸福感向M先生涌来的同时,也裹挟着负担和对妈妈“水土不服”的担忧。“最明显的改变是加班。”小莫通常一周工作六天,为陪妈妈过周末,她不得不利用晚上加班。
即便如此,缺少国内呼朋唤友的热闹感,刘女士无法长居墨尔本。几年下来,妈妈在澳生活两月左右就会以照顾外婆,接待国内朋友亲戚为由提出回国。小莫感觉“这些很可能都是借口”。
迟早要接妈妈移民澳洲是她对未来的计划。几年前,小莫曾在闲聊时向刘女士提议,说提议更像是试探,结果妈妈压根没回答。不想给刘女士压力,小莫没敢再提。“如果她迫于我的要求移民,生活得不开心,那相聚意义在哪里?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电视剧《都挺好》中老大因陪伴父母陪较少,打算接父亲到美国团聚)
M先生在澳大利亚生活近10年,已经习惯西方生活工作方式。她曾认真分析过未来回国的可行性,结论是“太不现实了”。“我不确定到时是否可以找到适合的工作,还能不能适应国内工作环境。”
想要家庭团圆,只有两条路:父母移民或自己回国。小莫选择了前者,只是进展缓慢。
转机发生在去年,同事在聚餐时向刘女士提出最好提早移民。尽管仍是沉默的回应,但小莫感觉妈妈开始考虑了这件事,她现在会主动谈及未来的生活,“比如说我住的公寓位置很好,以后来生活买菜很方便,或是等你生了孩子就来”,尽管小莫感觉生孩子不知是猴年马月,但始终是在黑暗摸索的道路上看到了一丝光亮。
四、只要能在一起,这些困难不算什么
老陈夫妇随儿子移民墨尔本已有十年,从不适到熟练切换中澳生活,在享受自我与家庭天伦之乐之间,她逐渐找到平衡点。2007年,在儿子邀请下,老陈“毫不犹豫”申请了移民。她的意识中,未来当然是要和唯一的儿子待在一起,老陈所指的在一起,是“起码在同一座城市”。不过,文化语言迥异打乱了老陈最初的期盼与计划,没朋友,不懂英语,儿子有自己的生活,老陈“实在呆不住”。根据澳大利亚移民局要求,持永久居留签证的人每5年需要在澳洲境内累计待满两年,俗称“移民监”,老陈的第一个移民监就没坐满。
“呆不住”似乎成为移民父母初来乍到的通病。陌生环境,与儿女生活的磨合,适应性较慢等因素,都会令父母产生思乡的情绪。只是在老陈心里,决心从未改变。澳大利亚政府对非英语国家新移民提供约500小时免费英语课,利用在澳洲的时间积极学习语言,融入社群,老陈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儿子结婚后,他们开始单独居住,5年前,孙子出生,更加丰富了老陈在澳的生活。
今年61岁的老陈能够进行基本英语交流,日常购物、取包裹、和朋友去周边小镇自驾游都不在话下。孙子眼看就5岁,不再需要老陈照顾,而她也摆脱了凡事依赖孩子。儿子婚后与老陈夫妇分开居住,她似乎找回在国内独当一面的状态,甚至独自去大医院看病,“就硬着头皮连比带划的说嘛”。
10年时间,老陈摸索出了“刚刚好”的移民生活:半年澳洲,半年国内生活,这像是她在自我与家庭团聚之间的完美平衡。为了“在一起”,父母和孩子都在相互努力,如果一定要说谁付出更多或牺牲更多,也许是父母,只要能在一起,这些困难算什么。
五、 团聚是血脉亲情的需求
华人家庭观念里,团聚是血脉亲情的需求,是家庭圆满的象征。这场跨国团聚过程中,移民政策、父母意愿、经济实力、文化冲突、养老困境等诸多问题相互交织,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挡在子女与父母之间。
每每想到悬而未定的移民计划,小杨就感到不安和愧疚。过去每年回国一次的她决定今年开始增加到两次,“尽可能多一点时间和他们在一起。”小杨目前认为最理想的方案是,当父母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回国陪伴。
而M先生的意愿很明确,铆足劲赚钱,每天从早9点忙到晚8点,“为自己大可不必这么拼,可为了妈妈将来能到澳洲生活,我需要积累资本。”小莫内心知道,既然选择出国这条路,一定会付出代价,“不过我相信妈妈总有点头的那一天,总有一天让我感觉澳洲也有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