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鲁迅先生》:萧红,雨后初晴,鲁迅笑了,许广平也笑了
梅雨季,很少有晴天,一天的上午刚一放晴,我高兴极了,就到鲁迅先生家去了,跑得上楼还喘着。鲁迅先生说:“来啦!”我说:“来啦!”我喘着连茶也喝不下。鲁迅先生就问我:“有什么事吗?”我说:“天晴啦,太阳出来啦。”许先生和鲁迅先生都笑着,一种对于冲破忧郁心境的崭然的会心的笑。
这是《回忆鲁迅先生》中一个片段,我们似乎是很难想象,是何等的抑郁心境,才能让一个晴天可以使三者流露出这等发自内心的欢喜,萧红是一位心思细腻、对生活有着无数美好想象的女子,但是她的遭遇是不幸的,早年不满自己包办婚姻,曾两次充满希冀的逃到北平,但由于现实,终究还是回来了。
鲁迅先生有一篇文章,是《娜拉走后怎样》,鲁迅先生说,不是由于生活窘迫回来,便是堕落了,还有就是死了吧,萧红也是如此,在没有自主经济权的条件下,不回来变无法生活下去吧。但是她回来了,等待她的依旧是骗局,依旧是没有尊严三餐不饱的生活,在她最无助最困苦的时候,是萧军走到她的身边用男人的臂膀给予她柔弱的身躯以依靠。
二人最困难的生活在《商市街》中可见一斑,生活简直晦暗到了极点,幸好,萧军在当时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供二人挺过来了最灰暗的生活。也是在萧军近乎手把手的帮助下,萧红走上了作家的道路,萧红的《生死场》得到了鲁迅先生极大的赏识,在鲁迅的帮助下,萧红凭借生死场迅速为当时的中国文坛带来了强烈的冲击,无可否认,萧红的天赋在当时已经得到了展现。
但好景不长,萧军意识到萧红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自己力量的弱女子了,两人的关系,也在生活的消磨中慢慢出现了裂痕。在这时,鲁迅一家对于萧红的欣赏和呵护给了萧红悲凉人生中最难得的温存。因此,数天的梅雨后那一缕阳光,在萧红看来,大概也是能让先生一家开心的一件事了吧,所以,才有了“我喘着,连茶也喝不下”这一句描写。
在一篇文章中,许广平写道:“我不得不用最大的努力,留出时间在楼下客厅陪萧红女士长谈。她有时谈得很开心,更多的是,勉强谈话而强烈的哀愁,时常侵袭上来,像用纸包着水,总没办法不叫她渗出来。”许广平“真没办法”的述说,夹带着抱怨,萧红却我行我素。她那颗寂寞的灵魂,在这里寻找到安放的场所,受到温馨的滋润。
萧红离开上海去日本,行前,鲁迅先生专门设家宴,为她践行。在东京,不到三个月,便听到了鲁迅先生逝世的噩耗。返回上海。不顾风尘扑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许广平萧军陪同下,捧着鲜花,到万国公墓给鲁迅先生扫墓。当晚,泪水与墨水一起落在稿纸上,萧红写了一首《拜墓诗——为鲁迅先生》。
她这样撕心裂肺地这样哭诉:“跟着别人的脚印,我走进了墓地。又跟着别人的脚印,来到了你的墓边。那天是个半阴的天气,你死后我第一次拜访你。我就在墓边竖了一株小小的花草,但不是用以招吊你的亡灵。只是说一声:'久违'。”沉痛凄楚中,透出亲切,自然,不像作诗,是在聊天,私语,却难掩痛彻心扉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