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掇零之十七】客从何处来?“们”五级地的!(2)

秀容在线 山西省五台县东冶镇五级村,从清朝末年到民国年间,一直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据我祖父张

山西省五台县东冶镇五级村,从清朝末年到民国年间,一直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据我祖父张子琳讲,他的曾祖父叫张永泰,字远斋,生于1819年(嘉庆二十四年),死于1901年(光绪二十七年),中过武科举人,做过武德骑尉、候补守备。我们现在的院子就是他老人家苦心经营、胼手胝足地盖成的。经过一百五十年之后,院子看起来还很阔气和结实,住着舒服,他老人家真是功不可没的。

我家祖宅的大门上有“崇德”二字的砖雕,二门檐下原来挂着写有“永记”的牌匾。这些都是张永泰他老人家为提醒后人对祖先的遗德永志不忘而设计的。据说,他老人家在村子里可以说是一言九鼎,对村里的不正之风也绝不姑息。如发现某人对长辈讲话口出不逊,他就会用他的大烟锅敲打几下,以示警告。

在民国年间,五台县五级村出了一个享誉全省的画家赵凤瑞(1858--1943),字岐卿,又字岐峰,晚号清凉老人,室名甓勤斋,是我祖父张子琳的亲舅舅。师从河南陈明庵、江苏陈以耕、太谷丁玉川、山东徐寿昌,专攻翎毛花卉,临摹各种画稿不下5000余帧。山水、人物、翎毛、花卉俱所擅长,尤工人物。光绪二十八年,馆太原纯阳宫。柯璜题其画云“落笔苍老,点染简洁,与时流之浮烟浪墨自有上下之别”,“苍茫古拙,浑朴厚重”。其作品遍及全省各地。到了今天,他的作品已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只能在拍卖会上碰到了。他的侄子赵鼎、孙子赵文田也小有名气,尽管与赵凤瑞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作品也属很有造诣。

“瞎闹一场”,创作于辛亥(1911)年。钤印:五台赵氏。题识:辛亥秋仲为显卿四仁兄大人雅粲,岐卿弟赵凤瑞记。图片来源于2016年嘉德四季第45期拍卖会。

五台县五级村的张家还出过一位举人张淑琳(1882-1954),字毅蕃,赴西安参加癸卯科乡试,中式举人。少年高第,一乡为荣。与续桐溪相识,结为至交。经续桐溪介绍参加了同盟会,翌年在太原担任晋阳日报总编辑,经常撰写一些介绍进步文化和科学知识的文章。30岁时,赴北京参加会试,授内阁中书,后调山西筹办处任自治报总编辑。1912年,由郭象升介绍担任山西省民军通志局编辑,宣传革命。1917年,任省议员,后任教于山西工业专门学校、山西教育学院。1937年“七七”事变后,张淑琳返原籍五台县五级村。解放后,被聘为山西文史馆顾问。1954年10月逝世,终年73岁。

图片来源于山西晋德2016年艺术品拍卖会

古大槐树歌

张淑琳

引用自《山西洪洞古大槐树志》

冀州底定自神禹,声华文物重千古。

尔后相传数千载,生口蕃殖民生苦。

大明有国廿一年,移民大计出户部。

言者郎中刘九皋,侍郎杨清议水乳。

遂令潞泽二州民,告愿豫燕辟榛莽。

岁次洪武记甲戊,迁者一百六十户。

始有沁民张从整,应募后军都督府。

佥事徐礼给田钞,回沁更募相继武。

五年李徐再上言,验报确往迁之数。

彰德卫辉及广大,东昌开封立新坞。

为户五百九十八,安土服俗不噢咻。

十年之后效大著,部使更核晋丁簿。

太原平阳两府属,泽潞辽沁汾州五。

地狭人稠生计难,分其丁口实畿辅。

永乐二载令始行,万户北京客为主。

我尝三复顾氏书,兹举始末如亲睹。

遥想募集遣送时,四方男妇真逢午。

官家定有董理人,约其指地此焉聚。

洪洞野外广济寺,行人共认大槐树。

他乡安乐虽忘归,此事传闻尚周普。

尔来历年过半千,庙宇早圯树亦腐。

惟留经塔尚巍然,遗迹有待后人补。

清末我赴长安道,盘桓塔下几摩抚。

民国纪元历四五,我复三度经兹土。

华表焕然临通衢,茶亭碑碣新建竖。

借问路旁作者谁,佥称邑人景尔宇。

我虽未识景君面,雅事令人眉飞舞。

我闻辛亥义旗举,娘关败衄遭外海。

客军长驱下晋南,兵燹遍地等豺虎。

独经杨邑焰骤敛,数典弗肯忘其祖。

献忠致敬张恶子,梅冈未被黄巢虏。

盗贼尚知报所出,岂特郑国有原圃。

抑闻元魏分东西,后周武帝幸大卤。

曾移并州四万兵,安插化为关中伍。

展转迁徙布全国,愿各细考氏族谱。

另有一位是张嘉琳,又叫张尔绩,才学极高,曾东渡日本留学,日本东京明治大学毕业,归国后任并州学院法学系主任、山西大学法学院教授、院长,为当时山西省的法律权威。七七事变后,曾经留学日本的张嘉琳出任过山西省日伪政府秘书长,1949年与日本妻室赴台湾定居。张嘉琳是法律出生,酷爱书法,精于音律。前几年,他的儿女还从台湾来我们村,探望在大陆的亲人。

在五级村的西头张家堡中,除了张淑琳、张嘉琳之外,还出了一位赫赫大名的民间音乐家张汝琳。张家堡就斜对着我家的外墙,淑琳、嘉琳、汝琳统称为“张家堡三张”。

对于出生富贵之家,但倾心于民间音乐“八大套”的张汝琳,赵培成先生在其任主编、1988年出版的《五台县志》第432页中写道:

“八大套”曲牌于清光绪初年由本县槐荫村赵成贵搜集整理而成。第二套中的《到秋来》收集时独缺,赵成贵以古曲万年花代替。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五级村张汝琳又补充了第一套中的《采访》、第二套中的《到秋来》、第三套中的《急毛猴》和《进兰房》、第八套中的《走马》五个曲子。

在民国初年,我们村一东一西,各出了一个有雄才大略的名人,西头康家巷的康佩珩,五级村东头的赵丕廉。他们都在外建功立业,大大凸显了五级村的雄风。

西头康家巷的康佩珩,在武昌起义一爆发后,就在东冶组织了响应革命的保安社,配合同盟会的队伍,去县城赶走清廷的县太爷。然后,又返回东冶平息反动叛乱,扳神像,建学堂,带头破陋习,剪辫子,人送外号“康秃子”。后来,潞安府一带土匪横行、民不聊生,阎省长阎老西儿就把康给派过去,担任潞、泽、辽、沁十九县地营务处长,兼长治县长。老康一朝权在手,就严格依法办事,只要有证据,抓住就杀,绝不姑息,马上使那个地方变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社会治安极大改善。不过,当地人也因此送了他一个外号叫“活阎王”。

不久,康被调离,五级村东头的另一个叫赵丕廉的名人又“粉墨登场”了。他也被派去担任潞、泽、辽、沁十九县地营务处长兼长治县长。由于这里的坏人已经被斩尽杀绝,不需要再严厉执法了,赵就大行仁义之道,兴办教育,鼓励耕织,举荐贤良,人民安居乐业,社会秩序更加好转。人们尊称赵丕廉为“活菩萨”。后来,赵在国民政府任内政部次长、蒙藏委员会副委员长。

康佩珩、赵丕廉,在晋西北的五台县五级村这个小村庄走出来的两个人,却都曾在晋东南上党地区的长治县,一先一后,叱咤风云,造福百姓,你说奇不奇?

我还有个五爷爷,叫张崇,也叫张官琳,是我四老爷爷张润根的儿子。按当时在解放军里的地位,他的官阶已属于相当高了,如后任山西省省委书记的朱卫华等都是他的部下。他本该声名显赫、大有作为一番,但时乖命蹇,在解放战争接近尾声时,因车祸而身亡。张家这位正要出人头地的大人物,就这么中途夭折,灰飞烟灭了。

村里的杜家还出过一个在国民党中显赫的人物---杜春沂。杜春沂,字仙洲,在抗战时期被授予陆军中将,毕业于保定军校,曾任第18集团军第66师师长、第7集团军第66军军长、太原绥靖公署参谋长兼第6集团军第83军军长、第二战区驻重庆办事处处长等职。

以上这些都是解放前我们村涌现的一些叱咤风云、可圈可点的大人物。还是之前说的那些老话:等解放以后,似乎是时乖运蹇,五级村里好像就再没有出过举足轻重的大人才了。

题外话:关于五台话中的“们”

根据五台人孙小花在《山西教育学院学报(2001年第2期)》的<五台方言的人称代词“们”>中的研究,“们”字最早见于五代史平话,例如孩儿们今日遭遇圣恩。今天的五台方言中,“我们”的使用频率虽很低,但人们的心理接受性和认同性较强,即人们在听到“我们”这说法时,不认为是在“叨京腔”。

在语言的演变过程中,五台方言的“们”没有像其他方言那样,向着意义虚化转变成复数词尾的方向发展,而是走了一条表义强化、扩展的路子。“们”的表义功能甚至超过“我”,最终“我”脱落,“们”单独表示人称代词,例如:们叔叔,们爷爷等。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