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的最后一天，传来了香港著名导演牟敦芾的死讯。享年78岁的老导演是当地时间5月25日于美国费城家中病逝的。
退出江湖二十多年的老导演，早已消逝在一批批层出不迭的明星中，故去一周才传出死讯。
但是成长自80、90年代的年轻人，即使不熟悉他的名字，恐怕也鲜有没看过他的电影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牟敦芾最著名的电影《黑太阳731》是他们成长过程中名副其实的噩梦。
这部在长春开机并大量在当地取景的电影如此“恶名昭著”，是因为电影极其写实地描述了侵华日军细菌部队731，在哈尔滨拿活人进行各种惨绝人寰的活体实验。
87版《红楼梦》中呆霸王薛蟠的扮演者陈洪海，是这部电影的副导演。
他曾撰文回忆，当年在长春拍这部电影时，剧组按牟敦芾要求特地从当时的吉林白求恩医科大学购买了十多具真正的尸体，用在片中以展现日军的残暴，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一部没法第二次观看的电影。
这部电影存在的意义，一是逼真写实地将日本鬼子反人类的战争暴行呈现给世人。
电影的逼真是让人不敢直视的，但牟敦芾坚持认为只有渲染真实的兽性才能突出自己一直要表达的政治社会性，这也是自己影片最大的价值。
《黑太阳731》于1989年获准在大陆公映，当时正值中日友好的蜜月期，牟敦芾于是特意在片头打上字幕表明立场：“友好归友好，历史是历史”。
片尾更是郑重标明：“谨以仅以本片献给千千万万被实验的苦难人民”。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说：“只要日本人一天不道歉，就将他们的恶行继续拍下去。”
二是它是作为电影类型存在的意义。
1987年3月，《华尔街日报》一文公开揭露香港电影检查一直是在没有法律基础下进行的，1953年港英政府制订的电检条例根本没有法律依据，不合法。
香港行政局与立法局迅速成立专责小组，1988年11月10日，香港第一部真正有关电影分级制度的法例——《1988年电影检查条例草案》正式生效，香港电影开始实行严格的三级分级制度。
于是当年12月1日上映的《黑太阳731》以大量暴露、残酷镜头，成为香港影史上第一部港产三级片。
这部在香港定义为三级片的电影，在大陆上映时被当作爱国主义影片大规模上映，各地纷纷组织学生去看。过后许多电视台也都曾经播出过此片，因此说它成了很多小孩子的童年噩梦并不为过。
从80年代末到90年代中期，香港曾经掀起汹涌的三级片热潮。但《黑太阳731》的两部粗制滥造，竟然以日军暴行作为卖点的续集都与牟敦芾无关。
1995年，他费尽周折拍摄了另一部反映日军侵华罪行的《黑太阳南京大屠杀》，有关方面却担心此片会影响中日关系。
电影最后因“不合时宜”被禁映，而同期由大陆导演吴子牛执导的同题材电影《南京大屠杀》却正常登上银幕。
从80年代初期接触并搜集了大量日军侵华暴行素材的牟敦芾，据说因此大受打击，原计划的《黑太阳3告别战争》也胎死腹中，直接金盆洗手，退出影坛并移民美国。
从此有香港Cult大师、禁片之王之称的牟敦芾遁迹于茫茫人海中。
现在很多年轻网友对他陌生得很，他的名字怎么读都很纠结，牟姓到底念木，还是念谋？
芾名倒是念福，还是念费？
Tun Fei Mou！
这是当年邵氏电影片头上导演的标注。但就像他的满面胡须掩盖了他真实面容一样，很多有关他的事，有关他的电影，都很难让人看得清楚。
如果从正面理解他拍摄的《黑太阳731》和《南京大屠杀》的话，那么对他曾经拍出的那部堪称是华语Cult片NO.1，挑战观众生理极限的《打蛇》，则很难说他意在披露残酷社会现实，结果却被电影中充斥着无所不在的色情与血腥镜头所埋没。
电影是以历史上著名的大逃港为背景，很多从内地偷渡到香港的年轻人被蛇头残酷虐待。
片场一时找不到那么多“人蛇”演员，竟然真的找来一帮偷渡者。而且牟敦芾让他们重回现场拍偷渡镜头，暴力和变态情节充斥片场，惨无人道的各种强 奸场面让拍摄现场的围观群众都难以承受。
因此尽管影片大卖，但是不少影评人直接批评牟敦芾"兽性大发，毫无人道可言"。
他和同样以Cult风格闻名的桂治洪被称为“邵氏最热衷视觉暴力的两大邪片导演”!
当年牟敦芾从台湾过埠到香港邵氏的首部电影《枪》，是一部犯罪电影，后来和桂治洪的《奸魔》凑成《香港奇案》公映。
这是“奇案片”开始风行于香港的年代，初试牛刀的牟敦芾也被邵逸夫看好。
当时的邵氏已经是江河日下，面临着嘉禾等群狼环伺。
同年，因李翰祥的《金玉良缘红楼梦》票房火爆，牟敦芾奉命和其他导演联合接棒市场热点，七天就拍出了一部香艳的《红楼春梦》。
这部电影若在10年后推出就会直接被定义为三级片，因床戏镜头过于暴露、直接，票房大好的电影仅仅上映一周就被禁映。
坊间传言，当时牟敦芾的女朋友是台湾影坛70年代无可争议的头号美女胡因梦，因对他的重口味嗤之以鼻，继而转身离去，后来和李敖又来了一场惊诧世人的“闪婚”。
大美女胡因梦红极一时，据其在息影后的自传《生命的不可思议》中透露，当年她裙下之臣不计其数。
书中她曾经详细介绍了她和李敖的婚姻，以及离婚后和其他几位伴侣的床榻之事，但却对牟敦芾这位当时颇具争议的导演未置一词，不知是否因为不屑其有辱斯文。
不过牟敦芾拍摄的电影确实在当时成为了电影公司的另类卖点。
甚至他同年导演的电影《连城诀》，都被誉为是这部金庸作品中最暗黑的小说的最成功改编。
倪匡的剧本抽出了书中丁典和凌霜华的悲剧爱情，书中的主角狄云在片中则成了配角，电影风格也从传统武侠片变成了牟敦芾风格的悬疑恐怖的邪典电影。
他的电影多数通过录像带等形式在几年后进入开放起来的中国大陆。但在《黑太阳731》之前，他还有一部电影也曾经在大陆的银幕上公映过。
可这是一部你根本不敢相信是圈内人称其“禽兽导演”的牟敦芾拍摄的电影。
因为这部电影不仅不暗黑、不暴力、不血腥，相反更以情节紧凑、妙趣横生而成为一代青年人的美好回忆，它就是古装武打片《自古英雄出少年》。
片中一群天地会少年一路被清廷鹰犬追杀，从四川跑进藏区，从草原杀到冰川。不仅硬桥硬马的一招一式让人目不暇接，同时大好河山的无限风光也一览无遗。
这是牟敦芾从80年代初期没落的邵氏出走到青鸟影业后拍摄的一部电影。这个青鸟影业的老板就是金庸的梦中情人夏梦。
在她治下，不仅有《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样的商业佳作，还有让刘德华感念一辈子的文艺片《投奔怒海》，这部电影后TVB的菜鸟一下子成了无线力捧的五虎将之一。
《自古英雄出少年》也是牟敦芾导演生涯不多的暖色。电影中人小鬼大的“大丈夫”，武功高强的童养媳，忠肝义胆的铁彪，都是让人过目难忘的角色。
牟敦芾的这部84分钟的经典电影在上映30年后，被大陆翻拍成38集的连续剧。
电视剧虽然集中了被网友戏谑“越长越残”的释小龙，小鲜肉吴磊，老迈的第一代乔峰梁家仁、郑佩佩和过气的汤镇宗，但是电视剧倒是没有它的主题歌，捞仔创作沙宝亮演唱的《少年中国说》出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