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嘎林北咔嘞!」
这是句闽南话,意思是说,你给「你爸」站住。
其实勒令和被勒令者并非父子关系。这句话换成四川话来说,可以翻译成「你给老子站住!」在民间,一个占另一个的便宜,总是以「爸」自居。
泉州人A向泉州人B讨债,威胁不还就对B不利。B的妈妈听到了,于是冲出来,指着A:阮囝(我儿子)秤斤da汝(寄在你那儿),少一两,林北叫人去拆你家的厝。
闽南市井,女人还是会以「你爸(音:林北)」来代替「我」。为什么呢?因为「你爸」有「爸气」,所以有「霸气」。当然,一些地方有霸气的女人也用「老娘」自居,但柔了一些。
在四川,「老子」基本上是男男女女的口头禅,人人以「老子」自居。
「老子,不干!」父亲令儿子或女儿做事,后辈顶嘴也敢这么说。
瘦老公用耙耳朵车载着肥墩墩的婆娘,在一个斜坡,老公气喘吁吁地下车推着走。快到坡顶,实在是推不动了。于是低声请求婆娘,「你看老子满身是汗,你下来走一ha嘛!」
耙耳朵,川话「怕老婆」的暗喻。
「龟儿子,你大胆得很,给老子继续推着!」耙耳朵车本来就是孩子他爸服务孩子他妈的,胖墩墩哪有服从的本末倒置。
外地人听四川人以「老子」代替「我」。其实,一了解历史,就发觉这个习惯是有历史依据的。说,这是「虎文化」典型的遗风,是蜀开明氏时社会习惯用语的渗透。
值得研究的是,被奉祀为道教教祖太上老君的李耳,据《史记》记载,他字伯阳,谥号曰「聃」,楚国人。
杨子《方言》说:护虎,陈魏宋楚之间,谓之李父;江淮南楚之何谓之李耳。自关东西谓之泊都。
《广雅·释兽》亦云:「于乎,李耳。虎也」。
这么说来,道教教主李耳,便是虎族集体名称的隐语。李耳作为散居于河南省境内虎族文化的代表,继夏商文化血脉写出《道德经》并非偶然。
所以,四川人自称「老子」实际上是表明自己是「虎族的儿子」。
其实,四川人称呼自己的老爸,有一个很温和的称呼,叫做「老汉(儿)」,听起来像「老呵」。
「老呵」有点意思,我擅自这么解——
四川人阴盛阳衰,当父亲的往往做不了什么大主意。儿女请求他答应什么事,「老汉(儿)」总是以「呵呵」搪塞,让他们去问老妈。于是乎,老爸在四川被称「老呵」也说得过去。
有趣的是,川渝人称自己的父亲不叫爸,叫「老汉(儿)」,叫叔叔反而用上了「爸」,叫「二爸」。
「二爸」之称呼,给人「第二个爸爸」的误解。
一个叫巴山听雨的网友告诉俺,如果父辈兄弟多,依次往下是三爸、四爸、五爸、六爸。如果父亲是最小而且第六个,那么就叫幺爸。
与川味的「老汉(儿)」相映成趣的是,粤港人叫爸爸为「老窦」。
「老窦」其实就是对一个姓窦的人的尊称。问题是,这个姓窦的是何许人也,竟教粤港人每日挂在口边?
旧《三字经》里面有一段「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据释,窦燕山,姓窦名禹钧,燕山是他的出生地,官居右谏议大夫。
窦燕山本名窦禹钧,是五代时人,名见《宋史‧窦仪传》,后周显德年间官至太常少卿、右谏议大夫。窦禹钧是蓟州人,蓟州古属燕地,故人们称他「窦燕山」。据宋元两代的一些笔记所载,窦燕山年到三十还是膝下无嗣。有一晚他梦见祖父对他说:「汝命中已该绝嗣,寿亦只在明岁,及早行善,或可少( 稍 )延。」窦燕山由是戒奢克俭,行善布施,积了不少功德,果然陆续生了五个儿子(窦仪、窦俨、窦侃、窦偁、窦僖)。后来五个儿子还相继登科,身济卿相,号称「窦氏五龙」,一时传为佳话。
窦燕山本人也活到八十三岁,寿终正寝。十朝元老冯道与窦燕山颇有交情,曾赠诗云:「燕山窦十郎,教子有义方。灵椿一株老,仙桂五枝芳。」南宋王应麟的《三字经》中对窦燕山的描述,大概是源于这首诗吧。
窦燕山「教子有义方」,五子皆显,堪称人父之典范,久而久之成为「模范父亲」的代名词。人们把教子有方的「父亲」喻为「老窦」。而今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典故,将「老窦」书作「老豆」,以为将错就错,殊不知「老窦」就是正写。
前些天去香港,问一位比我年长的佬友:「大仔在干什么?」答:「点知啊(怎么知道呢),听佢老妈子讲,好像在尖沙咀开了一个火锅店。」都说「父亲如山」,可从这句话来推义,这个「山」是那个「隔行如隔山」的「山」啊。而母亲成了山梯了。二十年前,我到过这户人家,那时父子情同手足,现如今却形同陌路。难道这是父子关系的必然吗?
统计表明,在一个家庭中,最亲密的关系是父与女,其次是母与女,再后面才是母与子、父与子。父亲与儿子,随着时光的推移,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
除了生理的性质起作用,我感觉还是欠缺沟通和互动。关键出在牵手上!你看儿子小的时候,爸爸牵着儿子,那是常有的事,但长大了,父子的手接触逐渐少了。这跟男VS男少牵手的社会习惯有关。母女不一样,手从幼到老,可以牵一辈子。母女间如此,姐妹间亦如此。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希望儿子对父亲多撒点娇,父亲在儿子面耍点老顽童气。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甚至眉毛,都会让相互间审美疲劳,但血缘在那里摆着,不管他自称「老子」还是「林北」,不论你称他「老窦」还是「老汉儿」。
亲情淡了,再装,也要给它「装」浓。岂不?你舍得给空调加雪种,凭什么就不肯给父子亲情注点「汽」呢?!
来,趁节点,你侬我侬点。虽恶心,也是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