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章草《出师颂》,在章草阵容里,无疑是佼佼者,属于写章草之人难以绕过的一件名碑帖。
究竟何人所写?书史大都归于索靖名下,但无一例外加上“据传”二字,显得此说并不那么“硬朗”。
此拓仅仅192个字,纵22厘米,宽30.7厘米,字不很多,尺幅也小,然格局、气势不小。它率意自由,纵横驰骋,气象万千,写出了性情与勇气,且古意盎然。因此,晋以后史论多有好评,可说是千古章草代表作之一。
西晋索靖文武双全,皇上倚重之臣,他喜好书法,理论、创作双擅,既有文论《草书状》,又有《月仪帖》、《七月帖》等名帖存世。似乎《草书状》千秋流传,作者索靖尚无争议,可《出师颂》、《月仪帖》,因作品未署姓名,何人所书一直没有定论。史料上大多将其列为索靖名下。
另一种说法,说是隋人(一说隋贤)所书。看出此说较为慎重。我临习数遍,发思古幽情,眼前似浮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隋人,熟练地掂起一支半秃之笔,随心所欲,肆意挥洒,不经意间写出了这件《出师颂》,竟写得苍郁沉厚,活泼灵动,气脉通畅,云烟满纸,成为一件翰墨上品。
按明代王世贞考证,说《出师颂》为古章草法,宋时即存二本,一为北宋徽宗宣和内府本,称“索靖书”,又称“宣和本”;一为南宋高宗绍兴内府本,有米友仁题跋,称“隋贤书”,又称“绍兴本”。即是说,一是索靖书,一是隋人书而已。
持索靖书写说法的,代表人物为明代文彭,他认为《出师颂》章草笔调有种神秘感,说“不可摹,不可刻,不可学,不知其从何而起,从何而止,真可谓太古法书第一也”。清代杨守敬也附议,认为是索靖书。有米元晖、乾隆帝等人认为是隋人、唐人书等等,也都引经据典,言出有因。
但不论书写者是谁,众口一词的是,对其书艺都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说古风古调,魅力摄人,书法秀健,丰神飘逸,堪称绝妙等等。
章草从隶书简便而成新的书体。汉魏时期的史游、杜度、崔瑗、张芝、卫瓘、皇象、索靖等,在章草书体美化完善及艺术发展进程中,都作出了贡献而名垂青史。索靖是草圣张芝的姊孙(一说外甥),承张芝草法而变其形迹,精熟不及张芝而巧妙姿媚过之。将《出师颂》列于索靖名下,倒也说得过去。他名下的其它碑帖,如《月仪帖》、《七月帖》等,基本属于天真烂漫、灵动有姿一类的笔韵笔致,排在一起比较搭配。将来如有新的佐证出现,改过来就是了。
学草,不可不学章草;鉴赏草书,不可不懂章草。我以为章草《出师颂》,不论书写者是谁,都属于章草的成熟之作,甚至说是章草的顶尖之作并不为过。它把隶书的雍容雄浑与草书的流便简洁结合得十分完美,无一笔无隶意,无一笔是隶体;无一笔见草率,而无一字不是草。用笔沉实,笔势飞动;结体宽博,中宫敛聚;字字独立,气势畅达;结体简便,高古浓郁,有不少结体,至简至纯的写法,竟成为古草之源,越千年而用之,令人惊诧,不能不佩服古人的聪慧与创造力!
在历史的传承中,自然章草赶不上今草,曾一度销声匿迹。在元明、民国两个时期,章草“复活”了一段,但真正以章草著称的大书家不曾出现。近半个世纪,相继出土了大批秦汉魏晋时期的简牍墨迹,其中保留了不少章草作品,尤其是汉简《神乌赋》、东汉居延永元七年的兵器簿,以及魏晋敦煌残纸章草等等,更为自由率意,天真活泼,犹如一个个鲜活的草书形象,呈现在我们面前,深深地吸引了一批书法人,去学习、钻研这些新的草书元素,使章草再次振兴。
习练章草,不能局限于一人一帖,以余浅见,凡在书史上记载之章草名家名帖,无一例外地要接触一下,研究一番。特别是新出土的简书、残纸类,草书新元素较多,亦要高度重视。要具备整体观念,对历史进程中出现的章草个案需有个大致了解,然后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碑帖,进行深入地学习,这样从整体把握到重点学习,有的放矢,方能收事半功倍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