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屠呦呦与青蒿素成为了刷屏事件,针对近年来青蒿素在全球部分地区出现的“抗药性”难题,屠呦呦及其团队经过多年攻坚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但纵观青蒿素产业链,中国医药企业并没有走在前列,因为技术水平与产品国际认证原因,外国医药企业把持了青蒿素的产品专利,中国药企只能在原材料供应端生存。
幸甚,有复星医药、华立集团这样的中国制药企业崛起,他们发力青蒿素类药品研发,用新技术、新品牌战略,扛起中国制造的大旗,开拓海外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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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蒿素的尴尬
疟疾一度被称为“生命收割机”。作为一种古老的传染病,它曾以极高的死亡率威胁着全球数亿人的生命。
虽然中国在2017年已经首次实现无本地感染病例报告,即将成为全面消除疟疾的国家,但2018年的世界卫生组织《世界疟疾报告》指出,全球仍约有半数人口面临疟疾风险,其中90%发生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和地区。
奎宁曾经是治疗疟疾的主要药品,但副作用很大。打了奎宁后,因为副作用,人就浑身发抖、恶心,吃什么吐什么,非常痛苦,要到一两个礼拜后才能完全恢复。
所幸的是,青蒿素的出现挽救了全世界数百万人的生命。
20世纪70年代初,经过反复实验,屠呦呦所在的科学家团队从青蒿草里提炼出了能够杀灭疟原虫的有效单体青蒿素。1987年,青蒿素的衍生药物青蒿琥酯获得中国一类新药的第一号证书。随着中国的疟疾病人数的急剧下降,抗疟药物在国内已经没有特别多的市场价值。90年代,一些青蒿素类药物的专利甚至被持有方共享给了慕名而来外资药企,这导致中国青蒿素类药物的市场话语权逐渐丧失。
在很长一段时期里,这一顶着“准诺贝尔奖”光环的神药都为他人作了嫁衣。非洲当地人甚至并不知道这一救命神药是源自中国制造。在他们看来,能够治愈他们的这种神药,应该是来自印度或者是英美,而不是来自的中国。
这与过去国外市场对中国产品不信任不无关系。在此之前,瑞士诺华、法国赛诺菲等国际制药巨头依据先发优势,长期在国际市场上占据主导地位。受限于认证问题,中国的很多制药企业只能为诺华等企业提供青蒿素原料药获取微薄收入,而成品药的丰厚利润为这些跨国制药巨头独享。
国际药品采购机制(UNITAID)的数据显示,目前WHO(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五个含有青蒿素的联合用药中,由诺华原研的蒿甲醚苯芴醇片(包括仿制药)在全球口服抗疟药市场占有率在80%左右,其中最大份额被更有价格优势的多家印度仿制药企瓜分,而一些中国企业只是向这些外资药企大量出口青蒿素类原料,始终处于青蒿素制剂产业链的最底层。
当然也有一些国内药企曾通过向非洲部分地区出口青蒿素的单方制剂,打开了一定的市场空间。但作为青蒿素的原产国,中国的青蒿素产业在国际上并没有赢得与其相匹配的地位。甚至在2007年,因为诺华减少了三分之二的市场需求,还导致中国青蒿素原料供应商遭受重大打击。
图 | 屠呦呦获得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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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外企垄断
如今,在复星医药的努力下,这一现状正在发生改变。
作为中国最早“走出去”的制药企业之一,复星医药桂林南药是中国最大的青蒿素类药品生产企业。
早在1977年,桂林南药(原桂林制药厂)就在青蒿素基础上成功化学合成了青蒿琥酯,这是我国企业自主研发的新品种,1987年,青蒿琥酯获得国家卫生部颁发的001号新药证书,注射用青蒿琥酯获得002号新药证书。
然而,国内市场的需求缺乏、国际认证的严格以及海外临床数据的缺乏,让这款药物被埋没了近20年。直到2005年底,桂林南药才获得WHO的PQ(预供应)认证的资格认证。
上世纪90年代,桂林南药的青蒿琥酯片开始为法国赛诺菲贴牌生产,在非洲市场被熟知的是赛诺菲的青蒿琥酯片。复星医药不甘于让中国原研的青蒿素药物被国外企业所垄断,决定与巨头们掰掰手腕。
2004年,复星医药收购桂林南药,复星医药也成为北京诺华以外第一个可以将复方青蒿素制剂推出国门的中国企业。
青蒿琥酯走向全球获得国际认可的道路并非坦途。从1977年青蒿琥酯诞生到2005年从WHO获得PQ认证供应商资格,桂林南药付出了28年的持续努力。
当时,抗疟药的市场主要是公立市场占主导,但公立采购市场必须要通过WHO的PQ认证,对质量和生产工艺都有着超高的要求。
在过去的十余年内,复星医药有15个抗疟药制剂获得WHO的PQ认证。其中,有三个是注射剂,12个口服制剂,药品涵盖疟疾预防、非重症疟疾治疗和重症疟疾抢救。复星医药子公司桂林南药也成为中国抗疟药制剂唯一通过WHO的PQ认证的企业,特别是原研、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青蒿素类注射剂Artesun是世卫组织推荐的治疗重症疟疾的首选用药。
随着复星医药的努力以及受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的影响,青蒿素作为“中国名片”,正在让非洲人民改变对中国制造药品的认识。
不仅仅是在非洲,全世界也在改变对中国制药的固有态度。世界卫生组织抗疟药物技术专家委员会主席、牛津大学教授尼古拉斯·怀特便十分推崇青蒿琥酯类药物,他在四个国家展开临床试验,认为青蒿琥酯类药物对重症疟疾有更好的疗效。2011年WHO发布第二版《疟疾治疗指南》,开始向全球疟疾国家强烈推荐注射用青蒿琥酯,作为重症疟疾治疗的首选用药。现在90%以上的疟疾流行国家都将注射用青蒿琥酯列为重症疟疾治疗的首选用药。
2018年8月,复星医药儿童疟疾预防用药SPAQ-CO分散片通过WHO的PQ认证,从而建成了完整的抗疟药产品线,产品覆盖重症疟疾抢救、非并发症疟疾治疗及儿童疟疾预防三大领域。非洲儿童的疟疾发病率非常高,疟疾也是非洲地区儿童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复星医药SPAQ-CO分散片于2015年上市,复星医药总裁助理兼复星医药产业公司副总裁苏莉介绍,该产品已经覆盖非洲撒哈拉以南萨赫勒地区9个国家2000万余名5岁以下儿童。
图 | 非洲儿童受益于廉价的青蒿素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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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战全球市场
在青蒿素类药品WHO 的PQ认证和国际注册取得突破后,复星医药开始向非洲市场发力,扩大市场份额和建立抗疟药品牌。
2011年开始,复星医药桂林南药开始在非洲等疟疾流行地区全面推广这一新一代重症疟疾特效药,凭借其良好的抗疟药产品布局及其在全球抗疟药领域的优势地位。在中国医药行业对外贸易近年面临的中低速增长环境中稳健上行,2015年实现西药制剂出口4.3亿元人民币,其中90%来自于以公司核心产品注射用青蒿琥酯为首的青蒿素系列抗疟药。
王亚锋见证了这个过程,他是复星医药旗下子公司科麟医药加纳分公司总经理,在非洲加纳已经工作了近8年,全力推广复星医药自主研发的注射用青蒿琥酯产品。
8年前,当王亚锋和同事们带着企业自主研发的针对重症疟疾的注射用青蒿琥酯产品来到非洲时,当地医务工作者和患者会拒绝、会犹豫。
最初,由于非洲市场对中国产品接受度很低,而且没有可靠的非洲临床数据做支撑,当地的医生对这个产品并不信任。
“因抗疟药品市场主要是国际药品采购机制主导的公立市场,必须通过WHO药品PQ认证且被WHO推荐用药,对药品质量和生产工艺要求非常严格,进入全球市场整个过程是很长的。”复星国际联席总裁、复星医药董事长陈启宇回忆说:“确切来说,是2010年以后,青蒿琥酯这个药物才真正得以在全球的抗疟舞台上大展身手,尤其是抢救重症疟疾生命的注射用青蒿琥酯。”
复星医药产业公司副总裁苏莉同样感慨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她对「我有嘉宾」观察员表示:“当时抗疟药市场基本被诺华、赛诺菲等跨国企业占领,印度企业也通过仿制药加入竞争序列,他们的产品主要针对非并发症疟疾的口服制剂,为此复星医药采取了差异化战略,专注于针对重症疟疾治疗的注射用青蒿琥酯,正是这一产品让我们初战告捷。”
“刚开始没有捷径可走,我们深入一线一个个地拜访当地医务工作者、介绍我们的产品,可他们还是宁愿选择已经在用的,不太敢尝试我们的。”王亚锋说。
图 | 青蒿素全球公立市场配额 (来源:北京商报)
最初几年市场打开得很慢,一度让王亚峰感到气馁,但一件事情让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有一次拜访客户,刚提到产品对方就很激动,拉着他的手来到病房,指着一个小孩说:“看,你们的药刚救了他的命……”在这一刻,王亚峰的成就感、满足感,完全不需要用语言和金钱来证明。
2008年,苏莉和她的团队偶然获悉一家知名的国际实验团队正在非洲开展一项新的大规模临床试验,考察注射用青蒿琥酯对非洲儿童重症疟疾的治疗效果,并向复星医药购买试验用药。苏莉紧急沟通复星医药管理层,决定免费赠送试验药品。2010年的9月,苏莉终于等到令人激动人心的报告结果,青蒿琥酯对重症疟疾治疗方案得到满意疗效。
如今,由注射用青蒿琥酯已成为WHO推荐的重症疟疾治疗首选用药,在全球30多个国家注册销售,在全球重症疟疾市场占有率90%以上。
据苏莉介绍,截至目前,复星医药的注射用青蒿琥酯的全球销量累计已超过1.2亿支,帮助了全球2400多万重症疟疾患者。历经十载,复星医药终于将一个来自中国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创新药成功推向国际市场,成为青蒿素类抗疟药的全球领导品牌。
从2013年开始,复星医药的青蒿素产品销量每年都实现双位数增长。苏莉认为,从市场份额看,尽管疟疾病人中只有5%的重症疟疾患者会使用注射剂:“但这5%是我们100%占领,已经完全打破了过去由外企垄断的历史。更重要的是,临床研究表明,注射用青蒿琥酯是安全的,耐受性良好,可用于婴儿和儿童,以及妊娠中期和晚期以及哺乳期的孕妇。我们期待看到随着青蒿素类药物在全球的推广和使用,帮助全球更多疟疾患者重获健康。”
尽管目前整个青蒿素药品市场中,除了注射剂外,中国企业的份额依然不到10%,但国内相关企业正在积极实施品牌战略,研究青蒿素类新产品和申请WHO 的PQ认证。随着非洲地区经济水平的提升和医疗卫生条件的改善,以及中国药物学家和医药企业的努力研发,使青蒿素成长为“中国名片”,并最终实现“消除疟疾”这一伟大目标,并不算遥远。
文/郭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