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首诗寒山《杳杳寒山道》,冷峭孤绝,心无怨伤,入定其中矣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

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

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

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唐代:寒山《杳杳寒山道》


寻常人每看到一个事物,即使不着意,而已经夹带自己的感情及评判在其上。所以对看到的某一事物,表现出喜欢,或讨厌,或略不置意的态度,是在心中已经给出了对该事物的评价,虽然往往自己也意识不到这个过程。眼前的事物,或明或暗,或显或隐,无不是所看到那些事物的人,经过心中的一番加工,而后才呈现出那人眼中所看到的色彩。所以寻常人不可能不带感情地去看待任何一个事物,故而也看不到事物原本。这是人所具有的习惯,随着时间推移,成了自然而然。只有脱离人情,超然物外,将自身和外物一视同仁,才能看到事物原本的样子。

把某一些事物,用语言来描述,也会带着自己的感情在其中。因为所看到的已经经过了心的评判和加工,用文字描述,就是又经过了一重加工,更加背离事物原本的面貌。古往今来许多诗人,有一个共识:“诗者,志之所之也”,诗是用来表达感情的。诗中的景物无不带有诗人的感情在其中,故有人评诗,这样说:“一切景语皆情语”。而当我读到寒山的这首《杳杳寒山道》,只看到了他诗中描述的一个人迹不到的幽寒寂静之地。“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虽然人在其中,饱受风雪,却没有一丝感情在其中。真的感到很惊异,必然是诗人达到了超然物外的境界,物我对等相视,才能出此语。

以往读到一些边塞诗,同样是描写环境的严酷,无不带着积极或消极的情绪,激昂、落寞、痛苦、怨恨、思归等种种感情在其中。以及杜甫许多写自身遭受艰苦的诗,此类的代表作《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将自身的苦写得淋漓尽致。与那些相比,寒山《杳杳寒山道》就太另类了,没有因恶劣的环境而苦恼,没有怨恨,没有伤感,也没有任何诉求,竟不像是诗。画家作画,也会根据自己的感情选择色彩,寒山的诗竟像是照相机拍的一张照片。他必然达到了一个特别的状态,应该是入定了,物我相忘,于世界合一,混沌无情。前面说:“寂寂更无人”,下句:“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便是佐证。他已经完全和外界融为一体,“入定”于杳杳寒山道之中,不复分辨物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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