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料理人》再赴南极

前情提要:作为日本海上保安厅巡逻舰厨师的西村淳于1988年至1990年作为第30次南极科考队成员前往南极,在昭和基地工作,那是他的第一次南极之旅。 在工作结束告别南极回国时,西村期望能够乘坐直升机帅气地离开,结果因为天气恶劣改为乘坐雪橇,倍感遗憾,在心中许下再赴南极的誓愿。

再赴南极

从南极归国时,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遗忘在南极没有拿,不知不觉中七年的时光就过去了。那个曾在心里发誓重返南极的前越冬队员(就是我)已经完全沉浸在安逸的生活中,终日流连在影碟出租店、书店和便利店里,每天最关心的事就是有什么新作品上市之类的,总之彻底变成“一个好喝酒、爱打瞌睡的中年大叔”。

“你忘记了之前的誓言吗!?”或许老天爷会这样责问我,可是这件事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想对着电视傻笑,极力避免不开心的事情,轻松地度过每一天,甚至在我的工作岗位被调动到鄂霍次克海方向后,这种生活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在阳光和煦的春天到河边采摘防风(一种植物,根可入药——编者注)和水芹;在百花盛开的夏天去郊外野营;在云高气爽的秋天到山里寻找山葡萄和蘑菇,享受着北国的自然风光。尽管每年报纸和电视上都会播报“白濑”号前往南极的消息,但我已经不再表现出应有的兴趣,就这样每天都充满了愉悦,在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们(一定要这样写!家人的强烈要求)的陪伴下,幸福地等到退休的日子……但是,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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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片《南极料理人》中由堺雅人饰演的西村大叔在家里陪着儿女看电视。

1996年1月2日,正值新年元旦假期,我乘车返回札幌,天气很不好,一路上都刮着暴风雪。我看着窗外的铅灰色且飘满雪花的天空,嘴里下意识地小声嘟哝了一句:“哎呀,就跟南极的暴风雪一样啊!”突然,手机响了。当时的手机只有通话功能,没有短信功能。煞风景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安静的气氛。

“我是第38次南极地域观测队越冬队队长山内。你已被选定为观测队候补队员,请问是否有前往的意向?如果身体检查通过的话,将预定在富士圆顶基地过冬,详细情况请……”通话的大体内容就是这样。

回到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对妻子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南极那边打来电话,如果我能去的话,就可以到东京巨蛋看巨人战什么的。”(这里是指去东京巨蛋体育场观看职业棒球联赛读卖巨人队的比赛,不过这与去南极似乎扯不上关系,可见西村当时感觉难以面对妻子的窘迫心态——编者注)妻子的表情似乎在说“你这个笨老头!又在说什么胡话?”但她最后只是漠不关心地回应了一句:“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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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巨蛋体育场内景,能在这里观看棒球比赛是日本棒球迷的梦想之一。

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富士圆顶基地竟是一个海拔3800米,年平均气温在零下57度,最低气温达零下80度,连细菌也无法生存的严酷之地。(富士圆顶基地是1995年建立的,西村第一次去南极时尚未建立,他对富士圆顶基地的无知也表明他的确对南极的新闻缺乏关心——编者注)

参加第38次越冬队的第一步就是身体检查,为此还需要去东京一趟,在指定的东京厚生年金医院接受体检,大致在饭田桥附近。这次检查极为严格,工作量是普通体检的4.8倍,包括脑电波和性格测试等细致的检查项目,前前后后花了三天时间。或许是平日过惯了懒散的生活,医生告知我尿酸值和中性脂肪偏高。

这次入选第38次越冬队的人员中,有一位铃木君是我参加第30次越冬队时的队友,老友相见,分外热情,于是一起喝酒叙旧,直到凌晨2点。第二天体检时医生带着满腹怒气地对我说:“你的尿里全是酒精!”虽然不知道最后的检查结果如何,但检查终于结束了。

冬季训练

就在3月份快要结束的21日,我在乘鞍岳开始了冬季训练。冬季训练都有什么内容呢?脱光衣服在雪地进行耐寒训练,或是捕捉田鼠和兔子做饭的野炊训练……这些都是没有的。那么是乘坐雪地摩托车或是雪地履带车为即将到来的极地旅行做准备,抱歉,也没有。我不卖关子了,我们这些越冬队候补队员要做的就是学习使用山地滑雪装备,进行登山训练以及雪地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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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乘鞍岳上还覆盖着尚未融化的积雪,让西村大叔的发财梦落空了。

“太过分了!这是欺诈!这些训练有什么用!”可是,无论我怎样吵闹抱怨,训练组织者只会用冷漠的眼光作为回应,我只能无奈地开始训练。在训练开始前,我记起上次去南极前在菅平接受登山训练时,我从自动售货机买了一大堆罐装果汁,到了山顶就像搞黑市交易一样四处兜售给口干舌燥的队员们,着实赚了不少,这次我也想如法炮制,再捞点儿外快。于是,我偷偷买了很多瓶装矿泉水藏在背包里,等到队员们喉咙冒烟时私下卖给他们。然而,这次我彻底失算了。我想到这是野营训练,却忘记了是在冬季,在山上到处是没有融化的积雪,作为水源那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就这样,本来想为我大赚一笔的“六甲的美味水”(矿泉水名称——编者注)只能继续躺在我的背包里。

训练地区的夜晚非常寒冷,天黑后温度直降到零下20度,我们吃的晚餐也是训练内容之一,必须是简单并能够保持体温的高热量食物,但总预算要控制在5000日元以内。于是,我们在当地小超市里购买了最便宜的切片五花肉,还有洋葱、胡萝卜和萝卜,都事先剥掉皮切好,装在食品袋中。我们还买了札幌一等味噌拉面、辣椒、豆瓣酱、泡菜、大蒜等能够找到的辣味食品,准备用来做韩式拉面火锅,如果能剩下的话还能做第二天的早餐。作为主食的米饭,我们选择了超省事的佐藤速食饭。此外,与我们同行的山地导游山本桑为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炼乳奶茶。吃过这样一顿晚餐后,连“金玉”(指男性生殖器——编者注)都差点冻掉的身体变得暖和起来,舒服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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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南极科考队员在野外宿营时的留影,西村的冬季训练与之相似。

吃到兴头上,我有点得意忘形了,拿出准备的顺风威士忌(Cutty Sark,一种苏格兰威士忌——编者注)兑水喝起来,没想到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体温持续下降,寒颤从后背的脊梁骨传遍整个身体。在训练期间,我们是两个人睡一个帐篷,由于过于寒冷,加上跟我同住一个帐篷的铃木候补队员整夜打鼾,我几乎没有睡着。次日一早,我就跟他抱怨道:“我一晚上都睡不着!”哪知对方对我也怨气不小,于是我决定不再追究此事。

第二天我们在下山途中,“昭和组”(昭和基地越冬队的候补队员)在缆车站附近拍手迎接我们。起初我对他们的举动是这样理解的:“他们体谅我们一夜的辛苦,竟给我们送来饱含温暖友情的声援。”当我从“昭和组”面前走过时,心情就像2000年悉尼奥运会上高桥尚子冲向终点,赢得金牌一样。(高桥尚子是日本著名女子马拉松运动员,曾在悉尼奥运会上夺得女子马拉松冠军——编者注)然而,之后我却听到了完全不同的解释:“看到那帮穿着橙色冲锋衣,背着巨型背包的大叔们像一群企鹅般摇摇晃晃地走过,简直就像大马戏团(俄罗斯马戏团,常在世界各地做巡回表演——编者注)里受伤的熊在骑自行车,看起来太可怜了,不由得拍起手来。”我心里忿忿地想道:“谁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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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悉尼奥运会上高桥尚子冲过终点,夺取金牌的瞬间。

不管怎样,这次冬季训练没有人受伤,平安地结束了。下山后的当夜举行了聚会,名目很繁琐:“庆祝身体检查合格成为观测队员在夏季训练再会”。至于宴会的情形我就不详谈了,因为我害怕一旦曝光,文部省(现在改为文部科学省,下文均以文部省称之——编者注)可能会减少甚至取消预算,所以我只能简单地透露少许情况:有几个人在马桶上睡着了,还有几个人倒在了走廊下,一个人在扳手腕比赛时扭伤了筋,两人跑进女澡堂被管理员臭骂一顿,还有数人发了酒疯,等等。

最后还要补充一点,在冬季训练后,我又做了一次身体检查。本来应该是内科检查,不知为何变成了泌尿科检查。自从长大以后,连父母都没有让看的隐私却要暴露在一位美女医生面前,而且要摆出令人羞耻的姿势,实在太难为情了,所幸这种尴尬只持续了三秒,医生就让我把裤子穿上了。

夏季训练也顺利结束了。1996年7月1日,我正式加入第38次南极地域观测队,之后前往国立极地研究所报到。

下期预告:正式成为南极观测队成员后,西村就要和队友们一起从事南极之行的筹备工作,包括采购食材、制定餐谱、拟定物资清单等等。因为在南极几乎买不到任何食品,所以总想着多带一些过去,同时考虑到科考队员们堪称精英的身份,加上预算充足,采购的食材都是高档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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