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却的记忆:日寇制造的武川县哈彦忽洞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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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哈彦忽洞惨案

哈彦忽洞村位于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武川县城正北约23公里处,属于厂汉木台乡。周边为小山环绕,辖区面积20平方公里,有90户、290人,耕地6000余亩。哈彦忽洞是蒙语音译,即两眼井之意。清初这里是绥远城八旗马场地。民国四年(1915年),村中只有邓秉仁、李善仁、赵先生3户人家。至1937年,该村共有30多户人家,100多口人,耕种30多顷土地。“七▪七”事变后,这里也同样沦陷于日军的铁蹄之下。

1941年农历正月十九晚上,挂名绥远省民众抗日自卫军第四路军的苟子臣团100余人突然进驻村子。苟团进村后戒备森严,村外布满了岗哨,往来行人只许进,不许出,牛羊倌也不准出去放牧,村子封锁得严严实实。村里的男人们听差、喂马,女人们伺候做饭。人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苟团人马,生怕挨打受骂。

第二天,即正月二十,是后山地区传统的“小添仓”节。苟团准备离开此地,可不巧,遇上变天刮风下雪。苟团人马吃喝玩乐,消磨时光,村民王根计为了讨好苟子臣,寻来1名会打洋牌(应该是扑克牌,与之对应,后山人把“毛鱼子”叫“老牌”)的女人作陪,还从临近的小天力木图村叫来个二人台小班唱《顶灯》。

下午3点钟左右,从村北梁开来了2辆日军的汽车,上面插着膏药旗,风驰电掣般地直闯进村,车停在村东水井旁边,从车上下来几个日本兵,手里拿着测绘仪器,在村边分散作业,测绘地形。苟团哨兵将这一情况报告苟子臣后,苟子臣率部秘密向日军靠近,然后突然射击。打得日军措手不及,哇哇乱叫,伏在汽车底下还击。日军当场被打死打伤14人,打坏汽车1辆,其余日军边打打退,退到龙王庙内,这样一来居高临下,打死苟团副官2人,士兵1人,打伤5人。这时,天色已晚,苟子臣不敢相持,便带领队伍向西北方向撤走。苟团走后,日军也慌忙开动未被打坏的汽车,拉上死尸回到武川。

村民们预感到大难临头,大部分拖儿带女跑到附近村子避难。

当晚,日军出动7辆汽车,200多名日本兵,30多名伪警察,将村子全部包围起来。他们首先点燃了几户人家的草垛。趁着火光,把没有走的人用枪托、刺刀逼到村东一块空地上,命令村民们全部跪下。

一个身材矮小、满脸胡须、瞪着两只红眼珠子的日军队长,问跪在面前的赵德明老汉:“‘胡子’来了为什么不报告?”赵德明老汉说:“我们不敢报告,‘胡子’不让出村。”日军队长抽出军刀,一刀把老人的头砍掉,血流满地,死尸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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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队长接着又问一个水泉村来走亲戚的青年人锁娃子,锁娃子拔腿就跑,鬼子随手开枪把他打死,跪着的全场人都惊呆了。这时,鬼子队长哇啦了几句,翻译说:“‘胡子’来了不报告,通通是‘胡子’,一齐杀掉。”

又问:“‘胡子’从哪里跑了?”人们都说:“从西跑了。”鬼子立即向西追去。鬼子走后,全村人吓得连夜全跑光了。正月二十一,全村只有几具死尸躺在那里,活人一个也没有,村里静得可怕,只有不时传出几声狗叫。

正月二十二,平安无事地又过了一天。人们都以为没事了,众人就商量回村。正月二十三早晨,人们三三两两陆续返回村子。有的人回家料理家事,有的人站在梁顶上瞭望动静。中午过后,鬼子来了,村南梁上的人们吓得拼命奔逃。日军的机枪、步枪对准奔跑的人们疯狂地射击。全喜子、三毛兄弟俩被鬼子打倒了。

这时日军分成三路:一路追捕从小天力木图村方向逃走的群众;一路逼着群众向房内抱柴草,往场面的空地上担水;另一路在村里大搜捕。村子里打骂声、哭喊声混成一处。折腾了一下午,把整个村子搜捕到的人逼到一个空场面里,都跪在场面当中。

包围群众的日本兵,一齐端平了步枪,枪口对准群众。这里,天色已昏暗,西北风刮的呼呼直响。鬼子队长发狠地拔出腰间的军刀,“哇啦哇啦”地叫着,军刀在空中一举,包围群众的鬼子兵,就把村民的上衣剥掉,鞋袜脱掉,又把裤带、腰带解下,然后把手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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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一起拔出了刺刀对准群众。只见鬼子队长怪叫两声,大屠杀开始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像疯狗一样,端起雪亮的刺刀向群众猛刺过去。被刺群众满地乱滚,惨叫一片。

王小秃老汉被鬼子兵在头部刺了一刀,鲜血直泻而下,把整个身体染成了血人,倒在血泊里。这个老汉全家5口人,他的老伴和两个姑娘都被鬼子用枪刺死,就连那刚会走路的小儿子也没逃脱鬼子的魔爪,肚子上被刺了一刀,肠子流了一滩,这一家人全部死在鬼子的屠刀下。

还有赵九小老汉,因他用手护头,鬼子就把他的左手剁下,鲜血淋漓,死于当场。4个儿子也一同被刺刀挑死。可怜的人们就这样一个个倒在血泊里,场面里流成了两条血河。

日本兵刺杀群众时,先把刺刀在被逼迫群众担好的水桶中浸湿,用水作润滑,方便刺入、拔出;刺杀一轮后,再把刀身上的血水洗涮掉,由此可见,惨无人道的日军屠杀老百姓也屠杀出了经验。

日本兵大屠杀后,把尸体拉进两个大山药窖,用土坯封住。又点燃了村中的房子和柴草垛,又把强令为他们抱柴禾的银锁、补岁、天保3个孩子扔进大火中活活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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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风越刮越大,火越烧越旺,烧的牲畜一声声惨叫,王小秃老汉的100多只羊被烧的肚子爆裂,都死在火场中。

这时,整个哈彦忽洞村中,除了一直给日本日本兵抱着一只白兔的温世俊,被烧杀得看不见一个活着的生命了。

在日军进村后,年纪幼小的温世俊也被抓了起来,幸运的是,日寇的周翻译官让温世俊给日本兵抱1只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白兔,并和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抱着这个白兔,坐在(日本兵)汽车里,下来你就没命了。

照着周翻译官话,温世俊坐在汽车里,亲眼目睹了日寇对村中乡亲的大屠杀,吓得尿了一裤子也没发觉。只记得伪警察李玉喜、张记等来到汽车旁,冲着温世俊骂道:“小圪泡,你不赶快下来,你妈的……”。这时,一位开车的老满师傅气愤地对伪警察骂道“你妈的×,你们还是不是中国人,看一看死了多少了,就剩下这个娃娃了,你们看他都快要吓死了,还要吓他?”伪警察就再也没有说话。大约9点半以后,日本人才坐上汽车回到武川。回武川后,温世俊被释放。

据武川当地人说,温世俊在那次大屠杀后被吓坏了肾脏,落下了一个尿失禁的后遗症。

这场大屠杀,哈彦忽洞全村共被杀害61人(近年资料记载为79人),其中用刺刀刺死33人,机枪、步枪打死19人,烧死3人,用军刀杀死1人,上吊自杀3人,吓死妇女2人。全村活下来的仅4人,除了温世俊外,还有藏在牛圈里的刘二保、陈有、藏在山药窖里的冀凤鸣,没有被日伪发现,幸免于难。

全村被烧毁房子100多间,牛马圈50多间,粮食20多万斤,烧死牛3条,羊100多只。

日军制造惨案后,驻在六合营的伪蒙古军闻讯,又来拆房抢物,没有被烧掉的大小房屋全部被推倒,用车拉走了椽檩等物资。

惨案后,躲在村外的人白天不敢回来,只有在晚上才冒着危险回村,既不敢点灯照明,又不敢高声说话,只有含着眼泪默默地寻找亲人的遗体。

可是发现的遗体和被杀的人对不上数,人们就跟着吃死人的着狗去的方向寻找,终于找到了埋在山药窖里的死尸。由于惨遭屠杀,再加上遗体被狗啃过,所以大部分遗体难以辨认,大部分遗体只好勉强凑够头颅四肢草草掩埋。剩下没有主的遗体由冀存仁老汉收殓,光头骨就拣了满满一担,埋在了村外,村里的饿狗,吃死人吃得眼都红了,见了活人也要吃,因为怕狗,当时一两个人都不敢进出村。

大屠杀过后,眼看春播的季节到了,人们还是不敢回村。可是,死的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人还得活。人们为了活命,一部分人回村种地,一部分人轮流放哨,种完赶快离开村子,就这样,偷偷地总算把地种完了。幸存下来的人们商量,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就由村里的大户齐海荣领上温世俊,带着洋烟、纸烟,去武川找到那个周翻译官,名义上是感谢对温世俊的救命之恩,主要是打听一下情况。周翻译官说,“可以回去了,不要紧了”。人们才又陆续回村。

经此大难,再加上当年大旱,此后,哈彦忽洞村又有约30多人因悲伤忧愤而死或饿死。

2016年9月3日,哈彦忽洞村举行了村史馆开馆暨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揭牌仪式。展馆外广场上矗立青铜塑像再现了大青山军民英勇不屈抗击外辱的光辉形象,塑像正对北侧有警世钟一座,纪念碑文两座,石碑镌刻哈彦忽洞惨案遇难者名单,展馆大厅内“抹不去的记忆”展出部分,用文字介绍的形式讲述了“哈彦忽洞惨案”的始末。

二、相关链接:苟子臣

苟子臣,原籍山东省滕县口子头村,和傅作义部名将孙兰峰是同一个县的人。共兄弟3人,他是老三。苟子臣中等身材,脑瓜子很灵,精于算计。

他来后山之前,年轻时做过小买卖,后来曾在傅作义的三十五军担任过连长。日寇侵占绥远的第二年,后山地区兵慌马乱,国民党官兵一部分溃退到后套地区,还有的当了汉奸,一部分当了土匪。

苟子臣当时40多岁,看出有闯荡一番的机会,就独自一人骑了一头毛驴,在毛口袋里装着一支手枪,星夜兼程,从后套来到后山。

他首先在山里找到了国民党的团长张亮,说是受傅作义命令来后山开展敌后斗争的,叫张亮帮助他扩充兵力。当时张亮拨给他6个人,配备2支手枪,1支“独角牛”(土造手枪,也称“单打一”、“撅把子”),3支步枪。不久,这6个人就跑了4个。苟子臣只留下两个部下,他又去找张亮,张亮给他又派了1名叫潘国诚的班长,到他那里当排长,同时又给派了六七个兵。

苟子臣打出了抗日保家卫国的旗号,再加上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贪女色,表面上看真有一个爱国军人的样子,队伍很快发展到五、六十人,看到苟子臣队伍开始壮大,曾在武川县保安队当过兵的武生财、薛岐山,活动在大兰旗乡一带的土匪高奇和冯唐相继都加入了苟子臣的队伍,苟子臣的队伍就扩充到300余人。于是,苟子臣的队伍就号称有两个团,一团长金成山,二团长潘国诚,苟子臣自任司令。当地老百姓于是就把苟子臣的队伍叫“苟团”。

苟子臣的“抗日”,并不是出于民族大义,而是一种生存方式,也是出于他当“皇帝”、至少是当土皇帝的野心。所以他看见有机会、有利可图时日本人也打,看见八路军也打。就像《亮剑》中黑云寨二当家的那样,只是苟子臣比那个二当家的狡猾多了。确实,苟子臣也在当时的乱世,借着抗日的名头,确是独霸一方,大发横财。就连他手下的副官长武生财都拿的是“八音”手枪(“一枪二马三花口”中大名鼎鼎的“枪牌”撸子),解放战争初期,解放军的师长都不一定有。

苟子臣为人狡猾异常。在他写家信或苟团对外行文时,落款都是写“孙云山”。苟子臣在他盘踞的武川县东部一带每个乡派一名副官,副官手下有10几个“工作员”,副官和工作员总共有200多人,总称为“混成队”。混成队、工作员主要任务是防范生人,通风报信。

苟子臣一方面防范日伪对他的进攻,同时也警惕八路军对他的打击。他主张“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走一个”。 苟团的人见到陌生人,刚开始用刀砍死或刺死,后来统一都用一截短绳子拴住被害人脖子,再在脖颈后的绳子间插进一根短棍,短棍一搅,被害人就立刻气绝身亡。这一恐怖手段虽然杀死了一些日伪暗探,也害了不少八路军的工作人员,但受害最多的还是那些远道来后山投亲靠友、小商小贩和讨吃要饭的无辜老百姓。

有一次,苟团在武川大兰旗附近的猴山,拦截住20多人和100多峰骆驼的驼队,说是只要驼运的粮食,人和骆驼都可以放行。看着5万多斤粮食就这样一下子没了,骆驼队中有人发了几句牢骚,被苟团士兵报告了苟子臣。结果苟子臣一挥手,苟团士兵把这20多人都勒死了,骆驼都赶走在山上撒了野。

过去讨吃要饭的人很多,传说苟团的人见到讨吃的,就问,你手里拿的棍子干甚了?讨吃的说是打狗的,于是就被勒死了。

苟团在后山地区盘踞五六年,活动范围南到武川大豆铺乡肯克沟、卯独沁白土窑子一带,北至四子王旗、达茂旗南部,东至武川县大兰旗厂汉脑包一带,西到武川、固阳交界处一带。所经之处,横叼竖抢、立打降骂,糟害老百姓也不比日本人和土匪差,被人们称为“狗团”。

随着八路军的发展壮大,与八路军作对的苟团就在后山地区难以立足,就再次撤退到后套。但是,他的部下多数是后山人,眷恋故土,绝大部分都开小差跑了回来。苟子臣不甘心又追回后山,结果在大豆铺南山里的八道什被部下打了黑枪,负伤南逃到呼市郊区一带。

日寇投降后,苟子臣又当上了国民党暂三军的队附,但是因为他恶行昭彰,四面树敌,导致众叛亲离。约1946年,在绥远城(呼和浩特新城)北郊麻花板一带被老乡捉住,用泥土堵塞了他的口鼻,这个祸害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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