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埃德蒙·希拉里（Edmund Hillary）和同伴丹增·诺尔盖（Tenzing Norgay）携手创造人类首次登顶珠峰的壮举已经过去了66年，如今，坐落于珠峰山脚下的尼泊尔小村庄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夏尔巴人坎查（Kanchha Sherpa）则是这一切的见证者，他也是1953年英国珠穆朗玛峰探险队中唯一健在的成员。

1953年5月29日，埃德蒙·希拉里和同伴丹增·诺尔盖（Tenzing Norgay)一起从珠穆朗玛峰南侧攀登，第一次站在了世界之巅。这一消息迅速占领各大媒体的头版。

“现在的一切都跟以前不同，当年的装备不比今天，那时候我们只能用煤油做饭，”这位现年86岁，戴着一副眼镜，满脸皱纹的老者说完，用两根手指拨动着挂在羊毛夹克脖领处的几颗念珠。

坎查一辈子都住在南池市场（Namche Bazaar），这里是昆布地区主要的贸易中心。一个世纪前，南池市场还是一个仅有约1500名村民的普通村镇，但在今天它已经成为大部分夏尔巴人的生活中心。人流如织的狭窄石头人行道两旁盖有很多四层小楼，它们不是网吧，就是纪念品商店或咖啡馆。每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数以万计的游客前往昆布谷，极大地促进了南池当地旅游业的发展。

这与坎查出生时的贫困生活环境相去甚远。“我们当年没有钱，也填不饱肚子，”坐在涅槃民居（Nirvana Home Lodge）顶楼卧室里的坎查用着一种夹杂着夏尔巴语、尼泊尔语和英语的“混合语言”向记者回忆道。这间民居是坎查和老伴共同经营的家族生意，墙上挂满了他年轻时的老照片或纪念品，其中有一张希拉里写的字条。“有些人能吃上土豆，有些人连土豆都没得吃，”坎查回忆说，他注意到许多夏尔巴人会去树林里找蘑菇和野生植物吃。 

小时候的坎查，根本就不知道矗立在村口的这座大山就是世界第一高峰。这种情况在1952年发生了改变，当时瑞士人进行了两次尝试。在他19岁那年，一队准备登山的人马来到南池，在一群当地挑夫中，坎查一下就注意到气质出众的向导丹增·诺尔盖。

“丹增就像一个国王，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坎查说。当年的丹增也只有30多岁，是当地最富盛名的登上向导之一。也是在同一年，背着厚重篮子的坎查在小路上偶然遇到了三个穿着西式服装的夏尔巴老乡。“我问他们‘你们从哪里搞到钱买了这身衣服？’”坎查讲道，“他们告诉我‘去大吉岭，给丹增·诺尔盖干活。’”于是坎查也朝着大吉岭的方向跑去了……

为了前往这座位于印度北部的边境城市，坎查和两位朋友足足走了四天。一天深夜，他们终于来到诺尔盖的房前。“丹增走到窗旁，问道：‘你们的父亲是谁？’”幸运的是，诺尔盖恰好认识坎查的父亲，于是只有他被请进房间——其余两个朋友则直接被打发走了。

诺尔盖为坎查买了几身新衣服。而在随后的三个月里，他一直都在诺尔盖的住处干一些打扫卫生、挑水、洗衣服之类的工作，有时候还需要帮厨。“再后来，诺尔盖对我说：‘坎查，我们要去加德满都，然后再去攀登珠穆朗玛峰。’”

虽然坎查从未有过任何爬山经验，但他还是非常渴望参与其中——毕竟每天能赚到5卢比，这是昆布谷周边地区挑夫平均日薪的四倍。在加德满都，他们与团队中的英籍人士正式会合，那也是坎查平生第一次遇见西方人。“英国人长着圆圆的眼睛，黄色的头发，我还见到希拉里本人——他可真高啊！”

在珠穆朗玛峰的山脚，一些更有经验的夏尔巴人教会了坎查如何穿着冰爪行走、如何使用冰镐。“冰瀑布很可怕，我们必须背着原木，用来搭桥跨过较大的冰隙，”坎查一边回忆，一边微笑地摇头。

与1953年参与活动的大部分夏尔巴人一样，坎查此行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抵达珠峰南坳后他还能再得到300卢比的奖金。这一切都是探险队队长约翰·亨特（John Hunt）的主意，他很清楚能否在南坳准备好充足的氧气瓶及补给品，将是决定整个行动成败的关键。

希拉里和诺尔盖在珠穆朗玛峰的南峰下。

于是在1953年5月21日的晚间，坎查、随行的其他13个夏尔巴人以及3个西方人在位于洛子壁上面的7号营地里开始搭建帐篷。从这里出发，他们还得再爬一天的山才能抵达南坳，然而帐篷内的一部分夏尔巴人由于害怕第二天继续前进会遭遇不测，准备放弃。发现气氛不对，诺尔盖与希拉里在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

坎查至今还记得诺尔盖当晚所展现出的人格魅力。“他为我们煮了茶，递上食品。有些夏尔巴人的脚冻伤了，他反复给他们搓脚……丹增是一个很强壮的人，但对工人非常照顾。”

第二天，坎查没有当逃兵，他背着50多磅的行李，顶着大风跟着希拉里和诺尔盖一起抵达了南坳。

在希拉里与诺尔盖一起向顶峰发起冲击时，坎查则待在2号营地。“那时没有对讲机，我们只能耐心等待。当他们返回营地时，所有人都沸腾了，大家欢呼、拥抱。”回忆那历史性的一天时，有一件事却仍会让坎查深感遗憾。“他们把那么多食物都留在了2号营地——那么多饼干、肉罐头、茶叶和甜食……”

手持老照片的坎查

此后，坎查一直在珠峰附近从事高山挑夫的工作。后来经过妻子的反复劝说，他才在1973年正式放弃这一高危职业。在最近几年里，坎查突然成了当地的名人。南池市场安排他定期为游客讲述当年的往事，而Google还根据他的事迹为其拍摄了了一部短纪录片。坎查甚至还亲自创建了一个基金会，致力于为本地人提供受教育的机会并保护夏尔巴人的传统文化。他有八个孙辈后代，其中包括已经拿到冰川学硕士学位、目前正在研究气候变化影响的丹增·却杰（Tenzing Chogyal Sherpa）。

“旅游业给夏尔巴人带来了好处……但也冒犯了神灵，”坎查顺着窗口指着下面成群结队的游客，一边苦笑又一边说道。

“小时候，这里的冬季会覆盖着厚厚的白雪。而现在，就连山尖都变成了黑色。这不是一件好事。”

-E N D-

作者｜Freddie Wilkinson

翻译、编辑｜李子君

图片｜ 网络/《镜报》/坎查基金会（kanchha foundatio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