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帕尔镜头下的西班牙度假胜地：这是最便于观察人的地点_

马丁·帕尔镜头下的西班牙度假胜地：这是最便于观察人的地点

澎湃新闻

2019/07/25 11:28澎湃新闻官方账号来自上海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9年

玛格南摄影师马丁·帕尔（Martin Parr）总是能在海滩上找到摄影的灵感。

从七十年代在曼城理工学院（现曼彻斯特都会大学）攻读摄影开始，他就常常去海滨度假胜地布莱克浦拍照，。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后来，他在海滨摄影上颇有建树，从康沃尔拍到戛纳，从默西赛德郡到迈阿密，再到印度、俄罗斯、日本等等，不断发展和打磨新技巧；并以海滩以及其中形形色色的过客为主题，完成了许多摄影系列、摄影集和展览。

“海滨最便于观察人的有趣地点，”帕尔曾向英国《独立报》表示，“我们在这里放松，抛开拘束，因而真正的个性才能展露。”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9年

但是，在这些海滩之中，位于西班牙东岸游人如织的大型度假景区贝尼多姆，或许算得上是帕尔的最爱。去年，他在写给《卫报》的一篇文章里指出，贝尼多姆是他心目中的一大文化亮点，“跟大众印象不同的是，我认为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度假地。”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9年

同年4月，他在贝尼多姆为《Vogue》杂志西班牙版拍了一期华丽缤纷的时尚大片，名字也带着毫不含糊的推崇，就叫“我爱贝尼多姆，马丁·帕尔摄”。

1997年，帕尔初次邂逅贝尼多姆，以及当地两大布满遮阳伞、长达七英里的度假海滩。“我爱它，”他这样回忆最初的印象，“我想，第一次去那里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繁忙、热烈的度假地。当时更大，更脏，人们也更有趣……一切的一切都是前所未见的规模。当然，我反正是很爱度假胜地的，所以这正合我意。”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那本来是一次私人旅行，但后来接到了奔驰的拍摄任务，要为推广他们的斯迈特汽车（Smart Car）拍一本目录，结果就在旅途中同时完成了。他曾把这次经历形容为“一生中拍摄最密集的几天”，他个人最爱的作品也是从中诞生。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出发前不久，帕尔入手了一个微距镜头和环形闪光灯——他解释道，这二者的结合往往是用于医学摄影，让他能以近乎法医的方式，近距离关注微小的细节。

“能够近距离接触，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帕尔此前曾就此展开讨论，“我开始拍食物特写，并尽力避开跟不同国家挂钩的陈腔滥调。”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在第一次去贝尼多姆时，他便进一步尝试这种实践。“算是在那里精进了自己的手法，不只运用于食物，还运用于海滩上的人及其他食物，结果非常顺利。”

帕尔在贝尼多姆挖掘和记录的并不全跟西班牙有关。自七十年代以来，贝尼多姆便成了英国游客的热门度假地。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他近距离拍下了年轻男子手臂上的曼联刺青，另一个人晒伤的背上则刻有献给“DEBBIE”的纹身。贝尼多姆的一间酒店外，一排七面英国国旗骄傲飞扬，其中仅夹杂一面法国国旗和一面瑞士国旗，这些都宣告着英国人在国外的存在。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就跟帕尔的许多其他作品一样，他拍贝尼多姆海滩游人及其所处环境的照片，并非想对他们的度假习惯指手画脚。虽然，一些照片的确意味明显，触及帕尔所有作品的共同主题。1999年，帕尔举办了展览《Benidorm》，展出的作品是他在第一次和第二次探访当地时拍下的。

出自《Common Sense》。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评论家格里·伯格（Gerry Badger）为随展画册撰写引言。他写道：“（帕尔）对于大众消费主义促使世界同质化的现象苦恼不已，这在他的作品里也不时出现。”还特别提到一张记录“大腹便便的人”抓着足球的照片：“西班牙海滩上的这只球为‘意大利制造’，写的是英文——还是美式英语？——资本主义的通用语。”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另一张照片的内容，是餐馆里固定在花哨黄色墙面上的菜单，菜单上用英文写着，只需270比塞塔，就能买到香肠、薯条和奶油面包卷——这反映了游客在国外的思乡心情，就像很多移居国外的英国人在贝尼多姆所做的那样，把国外变成了家。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在贝尼多姆之前，帕尔已经在《Small World》（小小世界，1995）里探讨过人人都能负担的旅游，会带来什么影响，当时他记录了世界各地的旅游胜地，并最终得出结论：人类对于体验本土文化的集体追求，往往反而会导致所探寻的“原汁原味”的丧失。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他拍下全球通用的足球以及英伦风味十足的菜单，似乎是在强调一点，“大众旅游‘产业’正在把浅薄的伪装复制粘贴到全球。”这句话便是引自西蒙·温彻斯特（Simon Winchester）给《Small World》画册撰写的序言。

西班牙，贝尼多姆，2018年

不过，帕尔对贝尼多姆的刻画，并不仅仅是一则负面的社会文化评论。“我不觉得这是完全悲观的，”他这样解释，“它充满了模糊和矛盾之处，所以不是非黑即白的——总是兼而有之。

事实上，我最欣赏的就是那种疯狂，那种人山人海，能看到的那么多趣味十足的人物。其中很多人是西班牙人。你可能觉得贝尼多姆被英国人支配了，甚至可能还有德国人，但其实80%都是西班牙人。”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帕尔在贝尼多姆拍摄的作品，大量运用明亮浓郁的原色，令人想起五十年代的海边明信片，实际上在幽默和喜庆之外也充满讽刺。

一名西班牙老年妇女的微笑——照片里，她的上半边脑袋未收入画框，让笑容进一步成为焦点——跟她大腿上毛茸茸的白色小狗的同款表情相映成趣。

出自《Common Sense》。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另一位女性则戴着个性十足的无镜腿太阳镜（看起来更像是一对连在一起的蓝色塑料小勺，而且每一只还都带着方便观察的切口），它摇摇晃晃地罩在鼻梁上，跟她背后的深蓝色沙滩巾相互呼应。

出自《Common Sense》。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大批形形色色晒日光浴的游客在镜头中尽情放松却令人忍俊不禁，高调抢镜的有脚也有头，都是微距镜头的功劳。

第一次拜访之后，帕尔曾多次回到贝尼多姆，记录一年四季的海滩和游人。“我觉得这里没怎么变。依然是一个很能出片的、疯狂的地方，瞬息万变，充满活力。”

不过同时他也指出，这些年里，在日益原子化的数字时代，我们或会认为人们将变得更加开放，然而当地的社群意识却是变得更加牢固收紧了。

西班牙，贝尼多姆，2018年

在早期的照片里，许多独自晒日光浴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过帕尔近年的数码作品则捕捉了更为广阔的海岸线，以及花枝招展、絮絮叨叨地聚在一起的人们——无论来自西班牙、英国还是别的国家，大家都在海浪里嬉戏，并沐浴在阳光下。

在面临脱欧的当下，这无疑让人尤为振奋。

西班牙，贝尼多姆，1997年

正如温彻斯特为《Small World》写下的语句：

“俗气的衬衫，‘天堂’里的金拱门，小贩伸出的一只手，要远胜于一切静止、死气沉沉、冷漠疏远，除了监狱里的身影以外再无他人移动的钢筋水泥的世界”。

西班牙，贝尼多姆，20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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