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届“花城文学奖”现已开启,评选范围为 2017年至 2018 年在《花城》杂志发表的作品,通过网络投票和专家评审,将综合评选出长篇小说奖、中短篇小说奖、诗歌奖、非虚构奖、评论奖、翻译奖等多个奖项。点击链接查看完整提名名单。
中短篇小说奖提名作品
石舒清《凌伯讲的故事》
刊载于《花城》2018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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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岭苍凉的西海固,静谧虔诚的宗教文化,精雕细琢的小说氛围,巧妙缜密的故事推演,这些在石舒清过往的小说世界中让读者印象深刻的元素,到了他的新作《凌伯讲的故事》里都不复存在了。石舒清翻出了邻居凌伯给他的自传复印件,整理出一组小说素材来。抗美援朝战争的历史,通过普通人的视角徐徐展开:年轻战士出征之前,因归家无期,突击结婚;一场大雪过后,出现了被称为“一号招待所”的栖身之地;近乡情怯,不敢与母亲相认的战士尤高寿,曾违规与当地朝鲜女子恋爱的卫生队队长尚和平,与女伤员结下父女情缘的担架队队员于荣生,以及曾当过侦察兵捉过美军俘虏的凌伯。每个人物,每处细节都来源于真实的历史档案,可供考据。
《凌伯讲的故事》以人物素描的形式来搭建故事框架,描绘了在战争下,许许多多普通战士的人生片段。这种非常规的小说模式,很容易被处理成画面粗糙的现实主义——重点雕刻人物的矛盾与命运。但是石舒清回避了起伏的情节,语言因努力贴近口述史的表达而显得拙朴,剥开宏大的战争主题,唯剩下特殊情境下那些生存日常,以及那些在战争年代特有的人性和生命之美。
在与石舒清老师沟通的过程中,他曾与我分享谷川俊太郎的一首诗:“笔直的路伸向地平线/毫无感觉是痛苦的/回首望去 /路笔直地来自地平线// 不知风景的大小/它映入我的眼帘/它只是它// 它曾经是世界吗/曾经是我吗/至今无语/ /我已经抵达/自暴自弃的沉默的中心/自己的语言便成了累赘”。语言已然成了累赘,笔直的路直达读者的心灵,便是石舒清如今写作所追求的最美风景。(文/ 责编 杜小烨)
石舒清
原名田裕民,回族,1969年生于宁夏海原县,1989年毕业于宁夏固原师专英语系。当过中学教师、县委宣传部创作员等,现为宁夏文联专业作家。宁夏文史馆馆员,中国作协全委。
写作以短篇小说为主,其短篇小说《清水里的刀子》获得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清洁的日子》《黄昏》获得《十月》文学奖;短篇小说《果院》《低保》获得《人民文学》奖;短篇小说《韭菜坪》获得《上海文学》奖。
闲 话 一 束
文 / 石舒清
记得火烧得旺烈的时候,无论向火里添加什么,都很容易燃烧起来,这就让我想起写作状态好的时候,一切见闻都可以成为好的素材一样。写作确实是需要好的写作状态的。静心养育,求之不得。
回头看我写的第一篇小说直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究竟有没有进步呢?进步有多大呢?我觉得从起步到如今,好像走了没几步路,回头很容易就看到原点。但有一点是值得说的,就是多年过去,我对小说的看法有了变化,原本只是图个写作的热闹和欢喜,现在则是多了肃然的成分,要通过写作发现一些重要的什么,要通过写作使自己成为一个对自身有省察有要求的人,要在自己面前立起一面镜子来,看看作为一个写作者,自己够不够格,配不配。实话讲,无论就勤勉度意志力担当性等诸多方面衡量,都还远远不够,差得太多。一个真正的写作者,由里而外,都不该是我这样子的。
渐渐喜欢看薄书,二百页以内的,一是因为健康原因,主要还是出于兴趣与经验,世上最重要的书一般都没有多厚。书之所以厚起来,是因为妄言太多了,是因为不必要的话太多了。不然试着删删,每本厚书如果要删总有可删的部分。
作家的天命就是出言发声,但是有时候他也沉默得厉害,就像吃硬东西给噎住了,又没个合适的手在他的后背里救命那样拍他一下。
再好的衣服也要穿在合适的人身上才能体现出其美感,故事和小说的关系也是如此,极其精彩的故事里,也许一点小说的影子都不含有。这使我听各类故事的时候,有着独属于我的警觉和选择。
种种文体里,我最敬畏诗,最亲近短篇小说,中篇小说,好像已经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了,遑论其它。诗是我的高邻。短篇小说好像我极亲近的一个人的小名,一叫这个名字,我眼睛就亮了,我的心里就热乎起来了,我的弘誓大愿是,写作一场,能写六个我满意的短篇小说就可以了。人力不足,尚赖天助。
我是小声说话的人,这使我的小说也成了这样的。我很满意自己只有这么一点微弱的不足道的声音。
鲁迅先生谈到《红楼梦》时说:“正因写实,转成新鲜”;鲁迅先生还有写作经验说:“选材要严,开掘要深”——这是我乐于广而告之的话。
大江健三郎说:“小说家多少都有些约伯的影子。”
关于小说家的描述里,迄今为止,这是最触动我的一句话。
2018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