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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0日下午，上海交大安泰2020年入学MBA提前面试（第二批）的小组讨论用的案例是《中国企业家》杂志2018年9月的一份报道（AI女神离职谷歌背后：不作恶信条已从员工守则删除https://tech.sina.com.cn/i/2018-09-12/doc-ihiycyfx5450690.shtml）节选，请考生们在阅读材料后评述谷歌在商业道德上经历的变迁及可能原因，并讨论：从创业公司转变为大型上市公司，谷歌的做法是企业成长所必然经历的吗？为什么？
考生们讨论很热烈，基本上都对谷歌放弃“不作恶”座右铭做负面评价，结束小组讨论并选派代表汇报后，根据流程，作为面试官的我做了个点评与提问，大致观点如下：
没有标准答案，提供另一个视角供参考。
1、“不作恶”只是早期两个不成熟的年轻创业者（拉里佩奇与谢尔盖）选定的口号（口号是谷歌早期工程师提出的），谁说这一定就是绝对真理不能改？现在他们成熟了，不再使用这个口号未尝不可。
2、“不作恶”谁来判定？不同的人判断标准不同，你们小组在讨论时都明显表现出判断标准的差异，作为一个世界级的大企业，谷歌里面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信仰的员工发生价值判断分歧太平常了，用“不作恶”来协调这样一家大型跨国企业问题太多了。其实这句话也充分表露了谷歌早期团队的自负，他们相信自己的善恶标准是普世价值。
3、文中提到“在谷歌母公司Alphabet成立时，Alphabet就把Don’t Do Evil的座右铭换成了Do The Right Thing，但当时谷歌仍维持了原版，而今年（2018年），谷歌则将Don’t Do Evil的信条从员工守则中删除了”，大家认为谷歌为了利益不惜放弃商业道德，我却认为谷歌创始人放弃了傲慢与偏见，并且已经意识到“不作恶”座右铭对企业发展的掣肘，所以策略性地逐步弃用“不作恶”座右铭，这是创始人成熟了，并非其不得已的选择，如果我是谷歌领导者，我也会这么干，我们考虑问题是否要设身处地从企业家角度进行思考？
事后回想这个案例，我觉得值得与大家分享一些感悟。
今天被谷歌弃用的“不作恶”原则
为何被视作谷歌座右铭广为传颂？
其实，“不作恶”还不是谷歌的使命（谷歌的使命是：整合全球信息，使人人皆可访问并从中受益），它只是谷歌官方总结的十大核心价值观之一，却被社会广为传播与赞颂，甚至让人只知道谷歌的座右铭是“不作恶”，使命与其他核心价值观都没留下什么印象；这句口号简单有力、朗朗上口、直击人心，很快收获了大量内外部忠实粉丝，谷歌CEO埃里克写的一本畅销书“重新定义公司——谷歌是如何运营的”也大力标榜了谷歌已融入血液的“不作恶”企业文化，书中讲述了“不作恶”文化起作用的例子并高度赞扬了这个文化的价值“这句话的确真诚表达了谷歌员工感同身受的企业价值观与目标。但除此之外，“不作恶”这句话也是给员工授权的一种方式。
在做出决策时，谷歌的员工经常会以自己的道德指针作为衡量标准.....丰田看板管理有一条质量管理原则就是：在发现质量问题时，流水线上的任何一位员工都有权拉绳中止生产。而谷歌这句简短的口号中也包含着同样的洞见.....每家企业都应“不作恶”，这句话就如北极星一般，为管理方式、产品计划以及办公室政治指明了方向.....营造根基扎实、深入人心的企业文化，最根本的价值就在于此。这成为你与企业行事的基础，也能防止企业偏离正确的轨道——因为，企业文化本身就是正确的轨道。”；随着谷歌的巨大成功，这本畅销书影响很大，加上公知们的各种对比（在国内尤其是对比百度）解读，让谷歌彻底贴上了“不作恶”的标签。这给谷歌早期带来了巨大的声望与光环效应，公司也乐于传播其“不作恶”标签。
“不作恶”标签的硬伤
其实，这句话相对于谷歌的使命而言就是一个巨坑，谷歌的使命决定了它必然是一个国际化的大企业，应该汇聚世界各个民族与不同宗教信仰的优秀员工，而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信仰对“不作恶”的判断标准冲突风险太大了。谷歌发展早期问题还不大（主流人群价值观相近），企业发展越大、涉及领域越广、国际化程度越高，导致内耗会越大(感兴趣的可以上网去搜索相关信息)，直至不堪重负，不得不放弃“不作恶”标签。
就我看来，“不作恶”这句话充满着美国知识精英的自负、傲慢与偏见。何为善恶？有统一标准吗？谁有权做裁判？美国所谓的普世价值就能放之四海而皆准吗？企业当然要履行社会责任，但其最本质的社会责任是经济责任即创造价值，前提是合乎法律责任（国际化企业确实面临不同国家法律要求不同的困境，需要智慧与取舍），最好能兼顾道德责任与慈善责任，过度宣扬企业道德责任不切实际，就我多年的咨询经历，每个企业都不是铁板一块，都有好故事（发掘出来了）与不好的故事（潜藏起来了），宣扬好故事无可厚非（树品牌），但别太过了，尤其是别与企业战略目标相冲突。
想做小而美，可以任性说“不”，
要做大而强，最好说“干”
谷歌母公司Alphabet成立时，Alphabet就把Don’t Do Evil的座右铭换成了Do The Right Thing，虽然不酷，但对于横跨多个领域的大型国际化生态型企业而言，“做正确的事”是相对正确的打开方式，它把企业内外部的注意力吸引到做事情上面来（与创新开拓相辅相成），而“不作恶”引导大家时常想起这件在做的事情是否在作恶（与创新开拓背道而驰）。阿里巴巴的使命“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这句口号就很符合阿里巴巴的生态化定位，其一系列扩张并购都有理由，口号又朗朗上口，简单有力，虽然有逻辑漏洞亦被利益受害者强烈吐槽，总体看，这句口号对阿里巴巴集团发展来说利远远大于弊。
想做小而美的企业完全可以高举专业专注，高道德标准的旗帜，任性而大胆地说“不作恶”，“专注XX，不做XX”……这既能获得当下或可预见的将来的目标客户的认可又满足了企业主的个人道德癖好。
虽然我们都知道再大的企业也是有边界、有选择的，但对于有雄心壮志的大企业而言，其使命、核心价值观、标签口号最好引导往“干Do”这面走，而非往“Don’t Do”这面走，否则很可能会打脸，甚至陷入谷歌这种困境。当年马云说不进入游戏行业，任正非说不做运营商业务，王石说万科专注住宅地产不做商业地产；哈哈哈，我们要尊敬但不要迷信任何一位大咖，这么牛的谷歌也一样自吞苦果。
些许感悟，一家之言，与大家分享。
作者： 周国来，北大纵横高级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