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奥斯曼帝国:欧洲的伊斯兰王室》
17世纪后50年的奥斯曼是柯普律吕家族的天下。 1656年9月,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被任命为大维齐尔,这标志着一个时期的开始,在此期间,他的许多家人及门客先后成为大维齐尔。 柯普律吕·穆罕默德一直担任大维齐尔,直到1661年死于任上。 他的儿子“智慧的”艾哈迈德接任大维齐尔,直到1676年去世,他任职的时间之长为前所未有。 接下来任职的是柯普律吕·穆罕默德的女婿梅尔济丰的卡拉·穆斯塔法,他在1683年因维也纳之围兵败被处决。
1687年,柯普律吕的另一位女婿西亚乌什担任了几个月的大维齐尔。 从1689年起,柯普律吕·穆罕默德的幼子“智慧的”穆斯塔法接任大维齐尔,直到1691年死于对哈布斯堡王朝的战争。 1692年,卡拉·穆斯塔法的门客“狡猾的”阿里任职一年。 1697至1702年间,柯普律吕·穆罕默德的兄弟之子亦即“智慧的”艾哈迈德与“智慧的”穆斯塔法之堂兄弟“侄子”侯赛因帕夏成为大维齐尔。 这个统治集团的最后一位大维齐尔是努曼,他是“智慧的”穆斯塔法的长子,在1710年担任过大维齐尔, 成功孕育了新的成功。随着家族成员掌握了帝国管理权,荫庇养仕的机会大增,他们建立的忠实的追随者网络使他们能更牢固地掌握大权。 在此期间,虽然也有其他政治人物短期出任大维齐尔,但一直要到世纪之交,柯普律吕家族遭遇教长费伊祖拉埃芬迪的教士家族,他们才趋于没落。
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出生于阿尔巴尼亚,通过少年征召制度进入统治阶层,在安纳托利亚中北部的克普吕城长大。 1656年,他已经70多岁了,尽管他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且表现足够优秀,但相较于其他的可能人选,其经历并不足以使其脱颖而出。 然而,他也有一个无可争议的优势,那就是他并没有参与近年来把首都闹得天翻地覆的长期派系斗争。 此外,尽管获得晋升时他住在伊斯坦布尔,但他在这里并不拥有一官半职,在获得大维齐尔的任命书时,他才刚要动身前往偏远的叙利亚的黎波里省就任总督。 那段时间内其他的大维齐尔也都是宫廷圈子之外的人,譬如柯普律吕·穆罕默德的前任、80多岁的“歪脖子”穆罕默德帕夏,就是自大马士革总督任上奉召回朝的,在此之前,年迈的西亚乌什帕夏接到大维齐尔的任命时,他正在多瑙河地区的锡利斯特拉任职,具体是担任锡利斯特拉省的总督还是黑海北岸厄齐省的总督,我们不得而知。 1656年2月,苏丹决定召回在克里特岛工作长达13年的德里·侯赛因帕夏,但最终,德里·侯赛因帕夏还没来得及走马上任,动乱就爆发了,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因此成为大维齐尔。
半个世纪后,历史学家穆斯塔法·纳伊玛写道,事实上,统治阶级在讨论德里·侯赛因帕夏的任命时,皇太后图尔汗苏丹和她的派系推荐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担任大维齐尔,而且可以确定的是,他最终能被召回宫廷,是因为他与皇太后家族素有渊源,后者支持他对抗其他可能的人选。 纳伊玛对图尔汗苏丹之前的皇太后柯塞姆苏丹的评价说明,他可以接受苏丹的母亲担任摄政并干预国家事务。 此外,他自己很清楚,一个统治集团的成员与一个能为大家所接受的未成年苏丹的代表而不是一个因参与乱局而无法保持公正的官员,在进行人事任命时更能发挥重要作用,确保被任命的人能无情高效地解决之前的乱局。
柯普律吕·穆罕默德为满足图尔汗苏丹的期望所需要的行政基础已经打好。 很可能就是在1654那一年,有可能是在图尔汗苏丹的怂恿下,大维齐尔的办公室搬出了皇宫区。 人们希望,大维齐尔远离宫廷内复杂的是是非非,或许有助于恢复过去半个世纪来这个职位丧失的威望。 图尔汗及其党羽被证明颇有眼光。 但也有很多人和“天使”艾哈迈德帕夏的印章保管人持同样的看法,他们认为,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只不过是“一个悲惨的可怜虫……要伺候两头牛,但手里连一根草都没有”。 不过他的支持者足够强大,能够抵挡既得利益者对他的任命的反对,而且在多年的混乱之后,他成为政府的首脑,受到了很多人的欢迎。
内政方面,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的第一个措施就是针对正在复兴的卡迪扎德运动的。 穆罕默德四世在位早期,派系斗争激烈,他们的禁欲教义再度掳获不少人心,对公共秩序造成极大威胁,而恢复公共秩序正是新任大维齐尔的首要目标,他无法忽视他们带来的威胁。 他们的精神领袖于斯蒂瓦尼·穆罕默德埃芬迪是一个传道者,因为受到宫廷中一些官员的欢迎而得以进入皇宫。 卡迪扎德派批评整个宗教统治阶级,但其激烈言论却仍是针对托钵僧的。 于斯蒂瓦尼在1651年崭露头角,他说服当时的大维齐尔“天使”艾哈迈德帕夏下令摧毁了伊斯坦布尔一处哈尔瓦提僧院。 在攻击第二处僧院时,他的党羽被击退,于是他们劫持了教长(卡拉切莱比扎德·阿卜杜勒阿齐兹埃芬迪的前任)巴哈依·穆罕默德埃芬迪,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份谴责托钵僧的教谕但后来这份教谕被撤销了。
在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上任一周后,卡迪扎德派就发起挑战,提出一项多点方案,要求回归基本教义。 他们在穆罕默德二世清真寺集结,筹划如何落实这个方案。 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展示了他依靠国家“官方”宗教组织的决心,寻求宗教机构的意见,而后者身为国家统治机构的宗教部分,也因为卡迪扎德派在高层的影响力而饱受威胁。 但或许是畏于公众的情绪,新任大维齐尔虽将卡迪扎德派的领袖们一网打尽,却并未予以处决,而是将他们放逐到塞浦路斯,强大的于斯蒂瓦尼·穆罕默德也包括在内。
其他的清算对象,包括柯普律吕害怕的人,以及他认为应为制造动荡负责的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东正教牧首因为鼓励瓦拉几亚基督教徒反抗奥斯曼统治而被处以绞刑,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德里·侯赛因帕夏被控挪用本应用于克里特岛战争的经费,但柯普律吕·穆罕默德的后台皇太后派系里面有人认为,这样一个素有政绩的人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时任教长也拒绝建议判处死刑,德里·侯赛因逃过一劫。 但他也只逃得一时,两年后,柯普律吕·穆罕默德瞒着德里·侯赛因的靠山,邀请他来到伊斯坦布尔,并说服了苏丹判处他死刑。
但没有人可以确定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在死神带走他之前能牢牢把权力握在手中。 他的对头们无不虎视眈眈,相信如果他们能够聚集足够的力量,就能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任何熬过了最近激烈的斗争的奥斯曼高官都是幸运的,仅仅是他存活下来这个事实就足以助长他的野心,使他希望自己某天也能成为大维齐尔。 旧的不满仍在累积,受到侵害的人都希望表达他们的不满并得到补偿。 1656年夏末在达达尼尔海峡击退威尼斯进攻而升任海军元帅的赛义迪·艾哈迈德帕夏是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的另一个对手,为了将这个人赶出伊斯坦布尔,柯普律吕·穆罕默德一上任,就下令解除赛义迪·艾哈迈德的海军元帅职务,将其外调到波斯尼亚担任总督。 支持赛义迪·艾哈迈德的苏丹骑兵团四处奔走抗议。 柯普律吕说服了禁卫军倒向自己这一边,并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建立一条联合阵线,将政府所有部门的首长召集至他的官邸。 苏丹授权他惩处不守规矩的人,同时实施宵禁。 许多骑兵军官被处决,骑兵四处躲藏,有的隐匿于城里的商队旅馆,有的则在于斯屈达尔渡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被发现的人都身首异处。 为了斩草除根,所有为了共同目标与骑兵联合起来的人都遭到追捕,根据苏丹穆罕默德四世的亲信兼编年史家阿卜杜拉赫曼的记载,他们的尸体全都被“丢到海里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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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人仍未拿下克里特岛。 威尼斯人对达达尼尔海峡的封锁为时甚短,1657年,奥斯曼的船只已经如常出现在爱琴海。 为了控制靠近安纳托利亚大陆,但远离威尼斯本土港口的博兹贾阿达岛和利姆诺斯岛,威尼斯人过度扩张。 奥斯曼与威尼斯在达达尼尔海峡进行了长达几个月的激烈海战,在此期间,柯普律吕·穆罕默德亲自率领陆军进驻安纳托利亚的海峡沿岸。 最终,奥斯曼重新夺回了两座岛屿,战役中凡是有玩忽职守嫌疑的人都被处决,这是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与过去的大维齐尔完全不同的一个早期表现。 另一方面,威尼斯人发现,与奥斯曼的战争使他们财政枯竭,有些元老院的议员也明白,奥斯曼是威尼斯商人收入的主要来源,但要打进这个市场,就要恢复双方的正常关系,只不过这种务实的看法并未得到多数认同。 当匈牙利诸侯拉科齐·乔治二世采取独立外交政策,迫使奥斯曼远征特兰西瓦尼亚时,奥斯曼也曾考虑过与威尼斯恢复和平,但他们要求获得整个克里特岛,这是威尼斯人无法接受的。
拉科齐一向以匈牙利基督教新教的捍卫者自居,1656年12月他与瑞典国王卡尔十世·古斯塔夫签署的协议给了他勇气,他决定向北进军波兰。 他还说服了邻近的奥斯曼附庸国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与他联手。 此举惊动了伊斯坦布尔政府,因为他们认为这将会威胁到哈布斯堡与奥斯曼之间目前存在的且都想维持的势力平衡。 对奥斯曼来说,西北边境软弱的波兰立陶宛联邦总好过一个有瑞典支持的充满活力的附庸国。 结果,拉科齐远征波兰的行动没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1657年春,厄齐省总督“天使”艾哈迈德帕夏奉命收服拉科齐及其盟友。 同年夏天,克里米亚鞑靼可汗率军加入了奥斯曼军。 1658年,柯普律吕亲自率军远征特兰西瓦尼亚,波兰立陶宛联邦出兵数千相助。 拉科齐望风而逃,他与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的附庸君主很快被比较没主见或不容易被说服的人取代。
1657年冬天,就在收复博兹贾阿达和利姆诺斯岛后,1658年春天远征特兰西瓦尼亚之前,为免闹事者在军事行动中制造麻烦,柯普律吕在埃迪尔内营地大开杀戒,清除了许多奉命在这里集结的骑兵。 穆斯塔法·纳伊玛记述此事时,甚至无法平静落笔。 他写道,埃迪尔内的通贾河岸尸体遍布。 阿卜杜拉赫曼·阿卜迪帕夏则写道,那年冬天格外寒冷,给人们带来很多困难积雪甚厚,以致道路被阻,补给困难,人们找不到取暖的木柴,只得砍伐果树充当燃料。
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安内攘外,既恢复了伊斯坦布尔秩序,又打败了威尼斯及拉科齐,但安纳托利亚各省的总督却仍对他心存不服。 1658年末,在他自特兰西瓦尼亚回国途中,他遭遇了这些总督的叛乱。 如果这场叛乱未被成功镇压,势将终结他的任期,并动摇整个统治阶层。 结果,动乱被镇压,30多名帕夏被处死其中大部分人都有着长期为国服务的经历),这也暂时终结了安纳托利亚过去几十年中频繁的叛乱。
安纳托利亚的主要人物是阿布哈兹的穆罕默德帕夏的同乡阿布哈兹的哈珊帕夏,此人早在柯普律吕进入奥斯曼政治核心前就已是一位活跃的异议者。 他支持之前的叛臣、前任大维齐尔伊普希尔·穆斯塔法帕夏,一如安纳托利亚的许多帕夏,此人拒绝承认柯普律吕·穆罕默德担任大维齐尔的合法性。 大维齐尔在埃迪尔内大肆屠杀苏丹的骑兵团的行为只收到反效果,许多躲过他愤怒的人不顾严寒天气纷纷出走,而各省尚未响应命令的地方骑兵也群起抗命,拒绝集结。 1658年仲夏,大约3万人以阿布哈兹的哈珊为首,聚集在安纳托利亚中部的科尼亚,其中包括大马士革总督和阿纳多卢总督,以及另外15名前任或现任总督。 叛军抗议中央的动员令,宣称: “我们将继续集结于此,直至柯普律吕·穆罕默德下台。 ”他们还建议由大马士革总督塔亚尔扎德·艾哈迈德帕夏取代他成为大维齐尔。 塔亚尔扎德·艾哈迈德之父曾在穆拉德四世在位时短暂出任过大维齐尔,他的兄弟为叙利亚的拉卡省总督。 苏丹命令叛军立即开往特兰西瓦尼亚前线,但没人服从他的命令,因为他们一再重申,他们害怕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并且他们拒绝战斗,除非他下台。 因此,1658年仲夏,柯普律吕不得不在不带安纳托利亚大部分士兵的情况下离开埃迪尔内赶往前线。 苏丹警觉到他们可能酿成大乱,决定不让他们在巴尔干接受大维齐尔的指挥,而是令他们前往防卫巴格达前线。 但阿布哈兹的哈珊抗命,反而往西朝布尔萨进军。 为了给自己的叛乱增加合法的光环,他还命令他的追随者沿途不得擅取农民的食粮与金钱,并且要说明他们所收集的物资的来源。
叛军接近布尔萨的消息使政府意识到他们的要求是认真的,而官员们仍对之前的叛乱记忆犹新,譬如格鲁吉亚的阿卜杜勒奈比的叛乱。 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出征期间的代理人前海军元帅凯南帕夏奉苏丹之命守卫布尔萨。 阿布哈兹的哈珊(信使称他为“苏丹的仆人”激怒了穆罕默德四世。 他的回忆录作者阿卜杜拉赫曼·阿卜迪帕夏这样记述他的反应:
纵使深感遗憾,但我不得不说,这些人不是我的仆人,他们可能是魔鬼的奴仆。我已经命令他们放弃徒劳无益且不正当的念头,到我面前来,但他们不敢来。他们也可以去加强巴格达的防卫,要不然就解散,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他们这样继续抗命,还算得上是穆斯林吗?如果真主许可的话,我要杀的可不止一个人,我会把他们全都给宰了。
大维齐尔在前线的营地也发出了最后通牒: 如果叛军拒绝加入他们,他会在战事结束后跟他们算总账。
在阿布哈兹的哈珊的兵变中,安纳托利亚骑兵的角色与以往有一点不同。 在他之前,叛变者都是用传统话语表达不满,坚称自己仍然忠于苏丹,同时表达对他的仆人的不满,声称帝国的弊病的责任全在于那些官员。 而穆罕默德四世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阿布哈兹的哈珊也就不再支持政府。 他想要建立自己的国家: “从现在开始,请把我们看成一个和伊朗沙赫一样绝不妥协的敌人。 他们(苏丹)可以拥有鲁米利亚,我们将拥有安纳托利亚。 ”新任苏丹既年轻又没有经验,大维齐尔及绝大多数效忠帝国的军队又远在他方,这份激进的声明显然变得更具威胁性了。
阿布哈兹的哈珊及其部队在布尔萨城外扎营。 他成立了一个类似地方政府的机构,并像政府首脑一样任命自己的同党取代随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出征的总督,他还以供应军需之名向当地百姓征集粮食。 布尔萨的居民向凯南帕夏上交他征收的粮食与武器,但也与阿布哈兹的哈珊的人保持联系,供应其军队所需。 这愈加激怒了苏丹穆罕默德,于是他要求宗教人士颁布教谕,判定拒绝前去征剿异教徒与煽动暴乱的人的罪恶更甚于异教徒。 但神职人员拒绝做出这样的判定,苏丹只好放弃,转而号召人们拿起武器对抗叛军。 迪亚巴克尔总督穆尔特察帕夏奉命指挥部队征剿叛军,这些部队调自仍然忠于苏丹的部队包括迪亚巴克尔、埃尔祖鲁姆、阿勒颇及厄吉伊勒(由奇里乞亚及塞浦路斯合并组成)等东部省份的部队,以及库尔德部落领袖的部队。 政府发布公告,向安纳托利亚人民保证秩序将会恢复,并禁止人们在苏丹面前批评大维齐尔。 当凯南帕夏被说服转投阿布哈兹的哈珊的阵营后,政府对抗叛军的能力进一步下降。 伊斯坦布尔派出部队,守卫通往布尔萨路上的海岸城镇盖姆利克。 他们在抵达穆达尼亚时,杀死了一些阿布哈兹的哈珊的人,但他立刻派出更多部队还击,政府军于是撤退,渡过马尔马拉海,退回伊斯坦布尔。 就像9年前格鲁吉亚的阿卜杜勒奈比叛乱时那样,人们在于斯屈达尔挖掘壕沟以保卫首都,大炮也已部署就位。
叛军即将兵临城下,整个地区一片混乱。 人们在住宅周围设置障碍,将自己围在家中,马尔马拉海沿岸的居民纷纷把家当搬至伊斯坦布尔,并在收获季节来临前提前收割了田里的农作物。 盗贼活跃,谣言四起。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憎恨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按照穆斯塔法·纳伊玛的说法,多数人都希望阿布哈兹的哈珊能够获得胜利,特别是神职人员,因为他们的领袖于斯蒂瓦尼·穆罕默德埃芬迪被流放到了塞浦路斯。 他们中间的一些人甚至把阿布哈兹的哈珊视为“(伊斯兰教历)11世纪信仰的复兴者”,一个将基本教义恢复至先知传统的马赫迪式的人物。
苏丹命令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即刻自特兰西瓦尼亚返回。 阿卜杜拉赫曼·阿卜迪帕夏此时很可能就在他的主人身边。 他记载道,苏丹穆罕默德、太后及随从早在远征之前就已经前往埃迪尔内,因此,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也要赶往埃迪尔内,他在1658年10月12日到达,3天后又与苏丹等人、教长及军事首长会面。 然后,他们由此转往伊斯坦布尔。 抵达伊斯坦布尔后,苏丹向仍然忠心的精英部队发放了大笔薪水。 部队集结在城外金角湾最北端的卡伊赫塔内草地,正在练兵,准备拿叛军试刀。 而苏丹兵团的成员如果未在5天之内领钱,将被终身除名。 政府似乎又重新取得了主动权。
叛军与政府军在安纳托利亚中西部的屈塔西亚交战了两个月,叛军大败,损失惨重,虽然他们对伊兹尼克的进攻获得成功,击败了政府军,但显然已经于事无补。 分发军饷的消息传到了投效阿布哈兹的哈珊的原苏丹兵团成员中,许多人跑回伊斯坦布尔,希望能够归队。 然而,约7000名拒绝参加特兰西瓦尼亚战役的精英骑兵早已被除名,柯普律吕·穆罕默德下令,这些人一经逮捕,格杀勿论。 数天之内,在安纳托利亚,1000人失去生命,其他没赶上点名的人也被处死,但柯普律吕·穆罕默德仍然没有信心能获得胜利,他派遣5000名禁卫军增援伊兹尼克。 然而,对骑兵的持续屠杀导致禁卫军中开始出现兵变的想法,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们始终都团结在政府的领导下之下哪怕让他们服从的是恐惧。 现在,他们抗议道,他们不要成为杀害穆斯林同胞的凶手,并将大维齐尔当作他们的敌人,扬言要将他交给阿布哈兹的哈珊。 这个威胁十分严重,它迫使柯普律吕·穆罕默德不再继续领导对叛军的征剿,于是穆尔特察帕夏受命代替他出征。 但柯普律吕很快就抓到机会,对穆尔特察的领导提出质疑,因为穆尔特察未能在安纳托利亚中部的一次大好战机中先发制人,反让阿布哈兹的哈珊大获全胜,双方阵亡人数高达8000人。
冬天来临,政府与叛军的间谍都渗透入对方阵营。 当柯普律吕考虑与叛军进行秘密谈判时,阿布哈兹的哈珊的地位也已经开始动摇。 关键在于阿布哈兹的哈珊向东南部转移,到了加济安泰普(安塔普)才发现,由于大雪天气,且当地居民仍支持政府,对他们充满敌意,他们的军队得不到足够的补给,遂决定转进叙利亚,但还没走多远,他们便在幼发拉底河畔的比雷吉克遇伏,损失了1000多人。 同时,在阿勒颇的穆尔特察从他的冬季营地派出间谍,混进阿布哈兹的哈珊的营区,向叛军士兵保证苏丹会既往不咎,劝说他们背离主帅。 阿布哈兹的哈珊获悉此事,恳切地告诉动摇者,自己是为了他们的理想而战,但对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穆尔特察的甜言蜜语实在难以抗拒。 眼见自己的支持者逐渐流失,阿布哈兹的哈珊接受加济安泰普高级神职人员的提议,同意让神职人员代表他向苏丹求情。 穆尔特察送去一名人质,以证明自己和解的诚意,阿布哈兹的哈珊连同追随者包括多名曾任重要职务的人受邀前往阿勒颇的营地,等候赦免令送达。 穆尔特察发誓将保证他们的安全。
在阿勒颇数日,他们受到了盛情招待。 阿布哈兹的哈珊被安顿在穆尔特察的官邸,31名随员及从仆则被安排了其他住处。 但是,伊斯坦布尔方面对他们的请求却并无回应,而叛军在阿勒颇的存在也令穆尔特察十分不安。 最后,他下达命令,1659年2月24日夜晚,以阿勒颇营区的炮声为号,政府军官格杀住宿在各自家中的叛军宾客。 当天晚上,阿布哈兹的哈珊帕夏、塔亚尔扎德·艾哈迈德帕夏、凯南帕夏及其他一些人在穆尔特察帕夏府中用餐在纳伊玛的想象,大家尽享美酒佳肴,觥筹交错,同意尽释前嫌。 但在他们去穆尔特察的卫生间,准备进行晚间礼拜前的例行沐浴时,20名(或30名)“龙一样的勇士”一拥而入,将他们全部刺死。 屠杀的消息立即传到了总督的堡垒,炮声响起,表示杀死低阶叛军的时间已到。 所有叛军的头颅被塞满了稻草,送至伊斯坦布尔示众,尸体则被悬挂于阿勒颇的一个城门外。
没有直接证据显示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参与了结束阿布哈兹的哈珊叛乱的阴谋,但结果肯定是令他满意的。 整个事件的结局也使奥斯曼其他另有异心之辈不敢造次,以免步其后尘。 只有安塔利亚的桑贾克贝伊“盲眼的”穆斯塔法帕夏却利用阿布哈兹的哈珊叛乱带来的混乱在自己地盘上煽风点火。 结果,政府在海上和陆上发起强烈反击,“盲眼的”穆斯塔法又轻易相信了苏丹赦免的许诺,不久后便被处决。 大马士革与开罗胆敢挑战柯普律吕·穆罕默德的人也被处死。
大维齐尔并未就此放下戒心。 安纳托利亚叛乱刚刚尘埃落定,他马上派遣他在伊斯坦布尔的代理人伊斯玛仪帕夏他接替凯南帕夏担任这一要职赶往东部边境,寻找任何被认为可能威胁国家秩序的人。 无人可以例外,无论他是总督、禁卫军或骑兵,还是司法或宗教领袖。 他们都将面临死刑(教长的教谕批准了死刑的判定)。 为了实现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建立一共同目标的目的,伊斯玛仪的侦查队的成员包括军方及宗教司法官员,而且为了让人民牢牢记住一切都在苏丹及其大臣的掌握之中的,他们大张旗鼓地穿越了安纳托利亚地区。 扩大税收是奥斯曼政府的既定政策,在这个需求与政府对军队的需求之间实现平衡是必要的妥协。 有些农民为了逃税,常常自称为军人。 侦查队的任务之一就是核查那些自称军人者的身份,以确定他们确实不是农民。 侦查队就曾经发现了8万支枪,全都由农民非法拥有,它们一律被送缴军械库。 在科尼亚,一些梅乌拉那教团的托钵僧遭到逮捕,其中一些人在验明身份之后又被释放,但另外4人却是身穿僧服的冒牌货。 进一步侦查发现他们竟是阿布哈兹的哈珊帕夏的余党,于是这4人一律被依法究办。
安纳托利亚与阿拉伯地区各省的局势总算稳定了,克里特岛的战局进入了僵持阶段,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更换了统治者之后恢复了平静,但特兰西瓦尼亚的拉科齐·乔治仍然拒绝接受苏丹废黜他的决定,在哈布斯堡的支持下继续跟苏丹选择的统治者进行斗争。
选自《奥斯曼帝国:1299——1923》
作者: [英]卡罗琳·芬克尔
出版社: 后浪丨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出品方: 后浪
副标题: 1299-1923
原作名: Osman’s Dream
译者: 邓伯宸 / 徐大成 / 于丽
出版年: 2019-7
编辑 彻狗彻尾
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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