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科·戈雅
一提到西班牙,我们脑海中自然会浮现出两个字:激情。布满阳光的马德里街、热情奔放的弗拉明戈,还有英勇善斗的斗牛士以及让人热血沸腾的足球文化。西班牙是第一个被称作“日不落”的国家,艺术文化领域也相当卓越,有着委拉斯贵兹、戈雅、毕加索、达利等等大家。奇怪的是,戈雅这位土生土长的西班牙画家,他的画风却与热情奔放的西班牙风格显得格格不入,特别是他后期那些充满阴郁怪异的“黑暗风”题材,俨然一副“非西班牙”的格调。今天小编就带大家解密戈雅的“黑化”之路。
▲VicenteLópezPortaña《Portrait of Francisco de Goya》c.1826, 94x78cm,Museo Nacional del Prado,Madrid
1746年,弗朗西斯科·何塞·德·戈雅-卢西恩特斯(Francisco José de Goya y Lucientes)在西班牙北部萨拉戈萨市的一个小村庄出生,在这个民风强悍的城市,塑造了戈雅性格上的坚韧。戈雅14岁就进入当地画家马尔蒂尼兹的工作室学习,1776年还顺利进入宫廷,成为皇室的御用画家。虽然他只负责设计一些壁毯草图,但此时戈雅的作品就已经充满丰富的想象力,且带有强烈的巴洛克风格特色。戈雅1778年创作的油画作品《陶器市场》,这幅作品很有代表性,一方面是因为在努力学习委拉斯贵支的画风,另一方面则是为葛布兰花毯画图样。
▲ Francisco Goya《The Crockery Vendor》c. 1779, 259x220cm, Museo Nacional del Prado,Madrid
这时候戈雅的作品不需要像学院派那样严谨死板,可以适当地表现自己的感受,或者是加入一些主观想象。这幅作品对人物的刻画就非常生动,用笔用色也很灵活,每一件陶器都带着静物画家夏尔丹的味道。这时候可以明显感受到这位青年画家的乐观积极,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很久……
▲Francisco Goya《The Straw Manikin》c.1791-1792, 267x160cm, Museo Nacional del Prado,Madrid
魔鬼的颜色
导致戈雅风格改变的首要原因,是1792年的一场疾病,他彻底失聪了。不是画家雷诺兹(Joshua Reynolds)那样听力弱化,也不是贝多芬的耳鸣,戈雅的听力永远不复存在。虽然对一位画家而言,失去听力不比失去视力可怕,但也十分凄惨。试想,一切美好瞬间变成了一场默剧,这会是怎样一种打击?丧失听力的戈雅逐渐开始以幻想为手段画一些魔幻题材,黑色也成为作品此时的主色调,甚至是明亮的场景,他也经常加入黑色,所以后来人们称戈雅这个时期的作品为“黑色绘画”。
▲Francisco Goya 《Hombres leyendo》c.1819-1823,126x66cm, Museo Nacional del Prado,Madrid
根据20世纪法国历史学家米歇尔·帕斯图罗(Michel Pastoureau)在其著作《色彩列传:黑色》里写的,“黑色有着复杂而多面的象征意义,除了正面的丰饶、谦逊、权威,更主要的还是一些负面意义,例如悲伤、罪责、消亡。”黑色是万物之始,每个人都是从黑暗中张开眼睛,但它也代表终结。这种“消极的色彩”伴随了戈雅后来的所有时光。
战争和绝望
如果说因病失聪为戈雅的画作蒙上了第一层黑,那么战争的硝烟就彻底染黑了他的画布,蔓延到他的内心。
当时拿破仑大军正准备入侵西班牙,而戈雅却天真地认为这场战争将会为他们的民族带来解放。直到1808年,戈雅亲眼见证了战争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野蛮和彻底的绝望,“暴力”这个词正式在他心里烙下了深深的阴影。从此之后,戈雅仿佛从天堂坠入地狱,他画下了历史上第一幅政治控诉画——《1808年5月3日夜枪杀起义者》,他想通过这幅画来揭发入侵者的罪恶。
▲Francisco Goya 《The Third of May 1808》c.1814, 2.6x3.4m , Museo Nacional del Prado, Madrid
单从艺术的视角来看,戈雅很成功,这幅画作流传千古,成为艺术史中的经典。但戈雅的“黑化”,远不止这些。
以梦为马,画出恶魔的形状
戈雅的黑化之路除了在颜色上的选择倾向,开始在他的创作题材上有所转变。《奇想集》是戈雅最有名的蚀刻版画集,里面描绘的故事阴森恐怖,有很多战争场面,但更像是一系列“噩梦”——育婴室墙上的阴影,被火焰吞食的人,不知何故堆叠在一起的人……
▲《他们从火焰中逃离》,戈雅版画集《战争的灾难》
▲《埋葬他们,保持安静》,戈雅版画集《战争的灾难》
▲ 《死亡之床》,戈雅版画集《战争的灾难》
在西方文化里,山羊往往代表着与恶魔、妖怪有关,而公山羊在发情时格外淫荡,所以也被视为欲望的象征。在戈雅以女巫为主题的几幅绘画作品中都出现了典型的黑山羊形象,而黑山羊总是与女巫一同登场,一同作恶。
▲Francisco Goya 《The Sabbath of witches》c.1797-1798 , 43x30cm,ameMuseo Lázaro Galdiano, Madrid
画面中头戴橡树叶制成的花环的黑山羊双手指挥着,像是在进行某种巫术。围绕在身边的是一群女巫师,其中右侧有两位女巫正准备献祭。她们渴望的眼神与黑山羊的诡谲不谋而合。画中还有很多黑暗的内容都在一轮新月下展现,而在西方象征阴森、不祥的蝙蝠,更是让画面充满黑暗的气息。
《圣经》中描绘的撒旦便是以羊头的形象出现,又被称之为”巴风特”。图为19世纪法国神秘学家艾利马斯·李维创作的《安息之羊图》。
▲ 《安息之羊图》艾利马斯·李维
下面这幅画描绘了女巫正在进行一场神秘的巫术仪式。一位身披白布的男子企图逃避,左下角的男子双手做捂耳状,空中三位女巫正抬着一位男性飞到高空;我们看她们头戴称为“COROZAS”的尖帽,上面缠绕着蛇形图样,这是宗教裁判庭庭审时受审者所戴的帽子;右下角一头驴隐隐出现在角落,驴是对“无知”的传统象征。显然,戈雅在这幅画里批判了西班牙宗教法庭的愚蠢。
▲Francisco Goya《Witches' Flight》c.1797- 1798 ,43.5x30.5cm ,Museo Nacional del Prado, Madrid
戈雅在自己的作品中呈现出对近似“恶魔”的生物们有十足的描画兴趣,他渴望找到魔鬼在人间的代言人。
一位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色长帽的女巫正在点亮黑山羊手中的烛灯。背景是三头黑山羊正在欢乐的起舞,似乎正在庆祝这一时刻的神圣。
▲Francisco Goya《The Bewitched Man》 c.1798 ,42.5x30.8cm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下图这幅作品区别与上图那幅,画光线更暗,时间上也更晚一些,凸显其仪式在夜晚举行。整个画面采用横构图,一群女巫围绕着魔鬼黑山羊,呈现出一个半圆形。恶魔山羊手拿“黑本子”似乎对穿白色衣服的女巫宣布了命令,女巫们开始躁动起来,大家互相交头接耳,惊恐万分。整个画面的暖光都集中在中间女巫的位置。
▲Francisco Goya《Witches' Sabbath》c.1821-1823 ,140.5 x 435.7cm, Museo del Prado, Madrid
这是戈雅非常著名的一张“黑暗系”画作,描绘了是罗马神话中农神为了防止子女推翻自己的地位,而将其一个个吃掉的故事。农神的形象被描绘成如撒旦一般,人物的身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姿势,他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孩子,眼神狰狞,黑暗的背景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Francisco Goya《Saturn Devouring His Son》c.1819-1823 ,146x83cm, Museo del Prado,Madrid
戈雅对人扭曲病态的内心以及罪恶的描绘,是反映当时西班牙现实社会的一面明镜,如果说大家都乐意在灿烂的阳光下忘我,那必然有人要躲进阴影中残喘,这个人就是戈雅。
而戈雅对现世的失望,成为他用丰富的想象力进入妖魔鬼怪的世界的通行证。他用黑色去隐喻黑暗的世界,选择与怪诞、梦魇、幻想、恶魔形象的亲密,只是为了去更好地剖析当时的社会。从这一点来看,他是一位伟大的,具有普世正义感的艺术家。戈雅对非理性领域的挖掘,对丑恶、荒诞、无意识的表现,对后世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象征主义和印象派都有着巨大影响。
1828年4月16日,这位艺术家仍旧没有迎来希望的曙光,他带着悲痛逝世于法国。
文:毕水华丨编辑:耘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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