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6月6日,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历史上最为血腥的日子之一,当天正值一战西线战场的贝洛森林战役期间,包括陆战队在内的美国远征军与德国陆军展开激烈交锋,这场战役是挫败德军西线最后攻势的关键一役,也是陆战队历史上最惨烈的战斗之一。正是在这一天,来自陆战5团第49连的枪炮军士查尔斯·霍夫曼以自己非凡的勇敢行为赢得了美利坚军人的最高荣誉——荣誉勋章,而且是陆军和海军同时授予,而在美军历史上仅有5人获此双重殊荣。
■ 美国海军陆战队枪炮军士查尔斯·霍夫曼佩戴陆军版荣誉勋章的照片,其真名是欧内斯特·詹森。
关于这位英雄的第一个特殊之处在于,查尔斯·霍夫曼并非他的本名,其真实姓名是欧内斯特·奥古斯特·詹森,于1878年8月17日出生在纽约,大约在1900年加入美国陆军,服役长达10年,后于1910年6月14日化名查尔斯·霍夫曼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关于詹森改名的原因,有一种说法是他当时因为某种过失被迫离开陆军,为了掩盖从军履历上的污点而改名换姓。詹森于1911年3月晋升下士,曾参加了尼加拉瓜战役,于1914年6月13日从陆战队荣誉退役,然而仅仅三天后就再度入役,于同年8月24日晋升中士,之后被派往多艘海军战舰前往海外服役。
■ 一战时期参加美国远征军的海军陆战队员们在国旗和军旗下摆出挺枪突刺的POSE。
1917年4月,美国宣布参加一战。同年6月,詹森作为首批登陆欧洲的美国远征军部队的一员乘船抵达法国圣纳泽尔,并获得了枪炮军士的临时军衔,被分配到陆战5团第49连。当时,詹森已经39岁,从军十余载,是一位经验丰富、意志坚定的职业老兵,成为所在连队的核心人物。在一战时期,陆战队尚未组建独立的师级部队,由陆战5团、陆战6团及陆战队第6机枪营组成的陆战队第4旅被置于陆军第2步兵师编成内参战。
■ 1918年在西线作战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官兵,当时他们被配属于陆军部队。
1918年5月,德军在苏瓦松至兰斯之间发动攻势,推进到距离巴黎仅95公里处。6月1日夜间,德军突破了美军第2步兵师侧翼的法军防线,前出至巴黎-梅斯公路以北地区。作为预备队的美军第23步兵团和陆战5团于6月2日深夜经过10公里强行军抵达贝洛森林,奉命掘壕据守,阻止德军的攻势。溃散的法军在经过美军阵地后撤时,催促美军赶快逃命,陆战5团第2营的洛伊德·威廉斯上尉不屑地回应道:“撤退?见鬼!我们才刚刚到这呢!”这句话后来成为陆战队的著名格言。从6月3日到5日,美军以顽强的防御阻挡了德军前进的脚步,随后计划在6月6日发起反击,收复失地。
■ 1918年6月在 与德军激战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
6月6日拂晓,美军奉命向贝洛森林东侧的高地发起进攻,以掩护美军左翼法军第167步兵师的进攻。然而,由于侦察上的疏漏,美军没有发觉在高地周边有一个团的德军驻守,他们构筑了良好的野战工事,构建了机枪火力网,同时还能得到后方炮火的支援。清晨,陆战5团第1营向德军防线的要点阵地142高地发起仰攻,但只有2个连抵达了进攻位置,他们在半山腰上陷入了德军机枪和火炮的绞杀,陆战队员们被成排扫倒。然而,美军仍然冒着炮火前进,通过手榴弹和刺刀将德军逐出战壕。当美军占领高地顶点时,由克劳瑟上尉指挥的第67连几乎损失殆尽,仅剩一名军官还活着,而汉密尔顿上尉指挥的第49连也失去了5名军官,士兵也伤亡过半。
■ 1918年6月6日贝洛森林地区的交战形势,图中标出了陆战5、6团各营和142高地的位置。
汉密尔顿将两个连的残兵重新编组,利用德军遗留的工事就地组织防御。作为阵地上最年长的军士,詹森奉命守卫高地北侧前沿的一段战壕。由于兵力不足,陆战队员的部署相当分散,詹森几乎是独当一面。德军当然不肯放弃,在以炮火轰击高地的同时,派出部队发起反击。在占领阵地后不久,一支德军小分队就出现在詹森的视野内,由12名德军组成,却携带了5挺轻机枪!正向高地侧翼运动,意图寻找一处合适的地点建立机枪阵地,对高地上的美军实施火力压制。詹森的位置很隐蔽,以至于德军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老练的詹森非常镇定,没有贸然开火。直到德军行进到距离战壕只有几步远时,这位年近四旬的老兵猛然跃出战壕,一面高喊着向附近的战友报警,一面挺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德军发起白刃冲锋。
■ 1918年时的德国步兵机枪小组,他们使用的机枪经过轻量化设计,便于携带。
詹森从山坡上猛冲下去,攻击如此突然,德军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在他们想起举枪瞄准前,詹森的刺刀已经借着冲劲穿透了领头那名德军的胸膛。他熟练地从尸体上拔出刺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尖指向了第二名德军,呐喊着又是一个突刺,将对手挑翻在地。在电光火石之间,詹森就手刃了两名德军,其他德军则被他的胆量和杀气所震慑,完全丧失了还手的勇气,丢弃了机枪落荒而逃。詹森以近身肉搏的方式独自打垮了德军一次极具潜在威胁的反击行动,同时缴获了5挺机枪。当天下午,美军主力赶到,巩固了142高地的防御。在6月6日的战斗中,陆战5团第1营损失了9名军官和325名士兵,而美军全天伤亡超过千人,创下陆战队建军以来最高的单日伤亡记录,这个记录直到二战时期的塔拉瓦战役才被超越。然而,在极端艰难的环境下,陆战队员也表现出坚韧的意志和卓越的勇气,而詹森的白刃冲锋就是其中最突出的代表。
■ 这幅画作表现了陆战队员在贝洛森林之战中奋勇冲锋,击败顽敌的场面。
从6月6日至6月25日,美军发起六次反击,将贝洛森林的德军全部肃清,稳定了战线,给德军造成了超过10000人的伤亡,俘获1600人,而美军也蒙受了9777人的损失,其中1811人阵亡,7966人负伤,而詹森也在后续的战斗中身负重伤。由于詹森在142高地之战中的英勇表现,他被提名授予荣誉勋章,同时也是一战中第一位获此殊荣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最特别的是,詹森作为陆战队员按照惯例应被授予海军版荣誉勋章,但在贝洛森林战役中,陆战队单位又是在陆军指挥下参战,因此詹森同时得到了陆军方面的推荐,最后同时获得了两个军种的荣誉勋章!
■ 詹森是一战时期第一位被授予荣誉勋章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
1918年11月,詹森回到美国,在纽约海军医院养伤,并在1919年4月第二次荣誉退役。仅仅两周后,詹森就作为纽约地区的征兵人员第三次加入陆战队服役。1921年11月11日一战胜利纪念日时,在阿灵顿国家公墓的无名战士墓落成典礼上,詹森作为海军陆战队的代表担负护灵警卫。1923年5月6日,詹森第三次荣誉退役,然而时隔一天就第四次加入陆战队,继续从事征兵工作直到1926年8月31日以军士长军衔最终结束了长达26年的军旅生涯。彻底退役的詹森回到故乡纽约,在长岛安度余生,于1930年5月14日因病去世。
■ 美国陆海空三军的荣誉勋章各不相同,由左至右分别是陆军版、空军版和海军版。一战后,美军修改了授勋规则,海军陆战队不再被授予两个军种的荣誉勋章,而是单独获得海军版荣誉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