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外国电影中，步兵对抗骑兵冲锋都是使用长枪阵来拒敌，但是在中国古代却经常出现用各种刀斧来对抗骑兵的的记载。比如一度网上传的神乎其神的陌刀，说是如墙而进，能人马俱碎。但是面对骑兵冲锋，骑枪的长度更长，难道不会在挥刀之前就被骑枪捅中吗？同时刀斧需要挥舞空间，无法排列密集阵型，而松散的阵型显然更容易被骑兵凿穿才对。那么中国古代到底是怎么依靠刀斧类兵器来反制骑兵的呢？
关于网上陌刀破骑兵的传说，拿来津津乐道的所谓陌刀“人马俱碎”原文是《旧唐书》中记载的：“贼将李归仁初以锐师数来挑战，我师攒矢而逐之，贼军大至，逼我追骑，突入我营，我师嚣乱。嗣业谓郭子仪曰：“今日之事，若不以身啖寇，决战于阵，万死而冀其一生。不然，则我军无孑遗矣。”嗣业乃脱衣徒搏，执长刀立于阵前大呼，当嗣业刀者，人马俱碎，杀十数人，阵容方驻。前军之士尽执长刀而出，如墙而进。嗣业先登奋命，所向摧靡。”这里记载的人马俱碎只是李嗣业的个人勇武描写，陌刀也并非拿来破骑兵，只是被敌方攻入大营，李嗣业组织人列阵反攻而已。在《新唐书》中，同样这段历史，甚至都没有人马俱碎这个形容：“贼酋李归仁拥精骑薄战，王师注矢逐之，走未及营，贼大出，掩追骑，还蹂王师，于是乱不能阵。嗣业谓子仪曰：“今日不蹈万死取一生，则军无类矣。”即袒持长刀，大呼出阵前，杀数十人，阵复整。步卒二千以陌刀、长柯斧堵进，所向无前。”当敌军攻入大营，李嗣业组织列阵，陌刀和长柯斧只是拿来堵门的，在大营中已经难以进行骑兵冲锋了，陌刀并非拿来反制骑兵的武器。
唐代兵书是这么记载陌刀使用方法的，《通典卷一百五十二》：“又于城上以木为棚，容兵一队，作长柄铁钩、陌刀、锥、斧，随要便以为之备。若敌攀女墙踊身，待其身出，十钩齐搭掣入城中，斧刀助之。”这是用于守城。《通典卷一百五十七》：“队副一人撰兵后立，执陌刀，观兵士不入者便斩。”这是用于督战。同卷又记载：“诸军弩手，随多少布列。五十人为一队，人持弩一具，箭五十只，人各络膊，将陌刀棒一具，各於本军战队前雁行分立，调弩上牙，去贼一百五十步内战，齐发弩箭。贼若来逼，相去二十步即停弩，持刀棒，从战锋等队过前奋击，违者斩。”这是兼任弩手，还要反冲锋，显然只能是拿来步兵对战。根本没提过陌刀对抗骑兵。
而和陌刀一起使用的长斧，也一度被传说可以破骑兵，但是长斧也从来不是单独使用的，宋代也使用长斧，《宋史》记载：“方大战时，兀术被白袍，乘甲马，以牙兵三千督战，兵皆重铠甲，号「铁浮图」；戴铁兜牟，周匝缀长檐。三人为伍，贯以韦索，每进一步，即用拒马拥之，人进一步，拒马亦进，退不可却。官军以枪标去其兜牟，大斧断其臂，碎其首。”这里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宋军使用长斧并不是单独列阵，也是跟长枪手互相配合来使用的。如果让长斧站阵最前抵挡冲击，长斧也是做不到的。
而传的神乎其神的斩马刀，听名字仿佛就是专门对抗骑兵的，但是同样斩马刀也不是拿来在阵前抵抗骑兵冲击用的。《宋史》对于斩马刀用法的记载是：“又步卒之中，必先择其魁健材力之卒，皆用斩马刀，别以一将统之，如唐李嗣业用陌刀法。遇铁风筝抵触，或掠我阵脚，或蹂躏我步人，则用斩马刀以进，是制胜之一奇也。”这里也可以看到，宋代斩马刀的用法也是敌方骑兵冲阵的时候已经陷入步兵阵中，这时候斩马刀小队才会上去砍失去速度的骑兵。毕竟专门选出的魁梧力大的精锐步卒，拿来在最前面抵挡冲锋，那死伤实在太严重了。刀斧类武器对于抵抗正面冲锋的效果显然不及长枪，而当骑兵失去速度以后，刀斧手侧面插入，用刀斧从侧面劈砍骑兵，显然效率远比用长枪捅刺更高。对于失去速度的骑兵，从侧面用刀斧劈砍那不比砍树难多少。
最后还有藤牌刀，也有很多记载藤牌刀拿来砍马腿的记载，但同样藤牌短刀不是拿来单独扛骑兵冲锋用的。戚继光在《练兵实纪》中有记载用藤牌刀来砍马腿：“兵人一手持牌，一手持腰刀，此即岳飞旁牌麻札刀之制。令军低头，只砍马足，以败兀术拐子马，是也；其制虽稍有不同，其用则一。此牌兵持必以狼筅为恃，盖此皆短器，不能当敌马，用筅拒其马，以牌出筅下砍其马足。”另外在《长枪解》中记载：“今视之，更可与敌战，盖筅笔当锋，藤牌在下，而前行既有藩卫去一丈余矣，短器不可戳及马上，何以伤？人得长枪于筅空戳去，径刺人马喉面，则彼既不可入我阵内，又能先及彼身，故不忧细弱也。设若敌马乘群齐来冲我，前无筅牌，径用枪以当之，戳马，间有损折，必非全利。”所以阵法完整的也是长枪和狼筅来正面阻挡骑兵冲锋，马速降下来以后，用藤牌刀去砍马腿。如果只是藤牌短刀来抵抗骑兵，怕是会被骑兵踩死。
到了清代也有虎衣藤牌兵对抗骑兵的记载，那是清道光七年三月的事了。当时张格尔叛乱，虎衣藤牌兵随军平叛，记载：“张格尔自洋阿尔巴特和沙布都尔庄两败之后，命回庄内十五岁以上男人俱去当兵，不愿者即行杀戮。复纠聚余烬号十万众，在阿瓦巴特庄负隅顽抗。二十八日，清军进抵阿克瓦巴特回庄。长龄等先派兵左右兜攻，敌在冈上布兵，形如雁翅，排列抗拒。长龄等又督马步兵，分为两翼，施放喷筒，一鼓齐进。敌兵冒火突烟，死力冲拒。长龄等复令虎衣虎帽兵跃舞藤牌，张格尔军马惊阵乱，纷纷奔窜。”根据这段记载，战斗情况可以说是说的非常清楚了，虎衣藤牌兵也并非单独抵抗骑兵冲锋，反而是主动进攻，张格尔叛军是防守的一方而非进攻方，在清军主动进攻下，已经将骑兵打散了之后，虎衣藤牌兵才一拥而上去砍杀已经陷入混乱中，根本马都跑不起来的骑兵，就这样还主要是身上穿的虎衣把马匹惊到。而不是正面去和骑兵对冲或者是抵挡骑兵冲锋。
其实，不管是长刀还是长斧，因为需要挥砍空间，首先无法排成密集阵型，这样松散的阵型想要抵抗骑兵冲锋那就太难了。正面抵抗骑兵还是要靠长枪，可以排列密集阵型，骑兵轻易冲不进去，对方骑射的话，长枪前面还可以再放一排盾牌手来掩护遮挡。而长刀大斧前面没法放人，还容易先挨对方一轮远程攻击。只有长枪兵挡住对方骑兵之后，因长枪难以造成快速杀伤，刀斧手侧面杀出砍杀骑兵是最有效的。所以按照网游的说法刀斧手是DPS职业，长枪手是T，只有T拉住怪，DPS才能上前输出。
本文系冷兵器研究所原创稿件。主编原廓、作者人渣啸西风，任何媒体或者公众号未经书面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