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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南省衡南县江口区城内，有一条流程百里的沙河。沙河中下游，有一小镇，名叫冠市镇，沿小镇河街四行约200米，有一道河坝拦腰斩断沙河。这是60年代兴修的农村小水电的一颗明珠“冠市水轮泵站”，它集防洪、灌溉、加工和发电于一体。

1994年11月25日下午3点多钟，水轮机的转速突然变得缓慢，富有丰富经验的当班工人立即判断:这是水轮机水口被异物所堵，成水不畅，这种现象，每年在机房进水口都出现过，只要下水排除堵物，水轮机又会运转正常。

不出所料，操作工走出机房一看，进水口处堵着一只麻袋，鼓鼓的，半沉半浮。师傅顺木梯下水一摸，麻袋很沉，一手扶梯，一手提麻袋，怎么也提不动，他咬紧牙根，使劲将麻袋一翻，顿时惊呆了，麻袋内露出一只人手，是一具尸体。

这令人震惊的突然发现，很快传到了冠市镇派出所，人们议论纷纷，在人们心头罩上了一个恐怖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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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河水轮泵站发现无名尸体的当天下午5点多钟，衡南县公安局接到了冠市派出所的紧急呼叫，不到10分钟，12名侦技人员驱车上路向冠市镇进发，衡阳市公安局的两名法医，也争分夺秒风尘仆仆赴到现场。

现场勘察连夜在沙河旁进行，刑侦干警将河边的麻袋拖上岸来打开一看，麻袋内装的是一具男人的尸体，没有头，膝盖以下没有脚，只有完整的躯干，衣裤穿着整齐，从浮肿程度看，尸体已在水中浸泡了10天左右，从脖子和腿上伤口看，胫部系生前伤，腿部为死后伤痕。死者年龄约25岁左右，身高约1.65米。在颈部和双膝伤口上沾有附着物，经仔细辨认确认为“努箕杆”当地一种野生灌木和杉树叶儿的碎片。在装尸体躯干的麻袋内还装着一块计重25斤的紫红色石头，这分明是为沉尸河底而投放的。这是一起惨不忍睹、杀人碎尸的恶性案件。

“这是我县解放年来发生的第一起无头案。我们要树立信心，敢啃硬骨头!”县公安局长刘诗德，对干警进行了战地动员。

眼下，要破此案，首先就得弄清死者的身份。尸体无头，这给弄清死者身份增加了很大的难度。邱副局长把侦破方案摆到了桌面上。“从死者的衣着及掌纹来看，死者是从事体力劳动的农村人。寻找死者，立足江口区，再向外扩展，利用当地的有线电视发布寻人启事，在沙河沿岸的公共场所张贴认尸寻人广告⋯⋯”

发动群众破案，这一着真灵。电视、广告传媒一动用，很快得到了信息反馈。

距冠市镇17公里的沙河上游，居住着宝盖乡宝盖村一组村民王雪初。他满怀发家致富的希冀，于8月8日以11600元从衡阳市郊农机公司购回一台盘式拖拉机。15日下午在运输途中连人带车失踪，连续几天家属亲友四处寻找无着落。18日下午，他们找到退休在家的老公安员廖茂佑，请他出主意想办法。老廖明确指点:“此事宜早不宜迟。你们赶快到派出所诉说情况，请求公安机关帮助寻找⋯⋯”

冠市水轮泵站发现无头尸体的消息一传开，王雪初的胞弟王冬初，十万火急地赶来冠市水轮泵站。他仔细地辨认了无头尸体死者身上的衣着与兄长失踪时穿的一致锁骨下有三颗黑痣。

“这是我哥哥这是王雪初，这是谁狼心狗肺这样狠毒啊！”王冬初呜呜地痛哭失声。

王冬初又悲又愤，租了一辆摩托车，急于赶回家为其兄安排后事。谁知祸不单行，途中，他的右脚被迎面开过来的一辆汽车挂断。这个悲伤的家庭又增添了新的灾难。

为了救治王冬初的脚伤，刘诗德局长带头掏腰包，资助他100元，专案组其他干警也当场捐款500元。乡村党员干部相继捐款，给这个不幸的家庭送来温暖和安慰。干警的行动激发了广大群众协助公安机关破案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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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弄清遇害者的死因和被害时间，邱副局长与刑侦队长罗会杰来到了王雪初家中。这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农村家庭。王雪初的妻子黄美玉虽然十分悲伤，但依然热情好客。见刑侦人员来到她家，又是倒茶又是递烟，拉起了家常。

26岁的王雪初，为人老实忠良。他除了种好自己的责任田，还学了一手木工技术。曾前往广州做木工，省吃俭用，几年下来有了一些积蓄。于是，他买了一台拖拉机，在乡镇搞短途运输，谁知11月15日开车离家外出后，竟遭到了杀身之祸⋯⋯

黄美玉一直在家从事家务。王雪初外出打工期间，曾有人反映她与他人有暧昧关系。王雪初在本乡本土与人没有明显的利害冲突，是不是在广州做工期间与人结下了私恨，王的遇害到底是仇杀、情杀、还是谋财害命所致呢？

在宝盖乡政府的会议室里，从发案的当天深夜到第二天黎明，案情分析会一直在激烈地进行着。

从尸检发现的伤面附着物努箕杆、杉树叶和红石头分析来看，侦查重点应放在宝盖乡的光华、桥头、黄田、延河、幸福、宝盖等6个自然村上。因为上述附着物和红石头的产地集中在这一带。专案组决定侦查工作从查清王雪初失踪的时间入手。

“11月15日下午4点半钟，我在福全街上碰见了王雪初。他开着一台崭新盘式拖拉机，运一车河砂，从双江口方向而来··⋯”王雪初的堂姐王治梅反映说。

经过对周围6个村59户新建房屋的工地进行调查，没有要王雪初送砂、领款登记的名字。查双江口砂场的12个老板，其中8人都说不认识王雪初。只有一个女老板说让王雪初拖过一次砂子，图个吉利，凡第一次来拖砂子的要从自己的红包中拿钱交付砂子袋钱。从时间上，这正好与王雪初11月10日开业搞运输相吻合。以后再没发现王雪初去过砂场。显然王治梅是把时间记错了。

一位拖拉机手反映：“11月15日这天，王雪初、王武林和我分别驾驶台拖拉机为宝盖村二组一村民拉石头起屋，下午一点半钟，3人一起去樟树脚乡九家坳石场。王武林在前，王雪初走第二，我在最后。行至宝介三叉路口时，王雪初的车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两人交谈什么，还递了一支烟给雪初抽，当时王雪初的车上还坐着一个中年妇女。于是我超车赶路去了石头场。当我与王武林拉石头转来时, 再没见到王雪初了⋯ ⋯”

“递烟给王雪初抽的年轻人是谁？”

“这⋯⋯”

拖拉机手不愿说出那个递烟青年的姓名，其中必有缘故。刑警几经周折，终于弄清了那个中途乘车的妇女是王雪初的表姑。据她证实“根本没有人递烟给王雪初。途中，我发现一个年轻人开一辆盘式小拖超过王雪初的车后，在路边停下，让另一个年轻人上了他的车，向前驶去。我坐王雪初的车跟在后面，到家门口时我下车了⋯⋯”

再问拖拉机手，他却矢口否认车上坐了人。待那名中年妇女说出年轻人坐在车上的姿式时，这才不得不供认：“车上坐的是罗中秋，··⋯”

罗中秋，外号狗皮蛇，23岁，在乡间留有偷摸的恶名。他会开拖拉机，也倒卖过拖拉机。他负债万余元，出没无常，扬言“要到安仁借钱买台小车来开。”

通过两天的深入调查，有人发现罗中秋月日上午和午后，一直在宝盖和延河路口一带活动。至此，罗中秋的嫌疑直线上升。同时根据罗中秋所在的村支书反映：“他是我的亲戚，常来我家玩，但15、16日这两天却一直没有见到他⋯⋯”

11月29日，罗中秋的妻弟结婚，罗中秋作为姐夫，自然要竭尽全力。下午3时，当接亲队伍从女方返回时，乘罗中秋不备，刑警将他请出了迎亲队伍⋯⋯

与此同时，现场访问组也有了突破。一位老农向专案组反映：“我17日到桥头村探亲，途经黄田村林场内坝沟地段时，发现马路上有一淌凝固的血，这里周围二三里地无人，当时认为有人打猎在这里留下的动物血迹，全没放在心上就过去了。现在想来⋯⋯”

侦技人员根据老农提供的情况，迅速来到苏黄田林场。在血迹不远处发现一件带血的白衬衣，在杉树枝掩盖下还有一截短麻绳，这与装尸体躯干麻袋上的麻绳完全相似。取样、化验、对比。结果证实这里就是杀人碎尸的第一现场。

现场路边，有被拖拉机碰撞的痕迹。这里距发现尸体的冠市水轮泵站相隔22公里。

在冠市派出所收审室里，一个是罗中秋，一个是偷车贼。他俩困锁斗室，“相依为伴”。

“你为么事？”罗中秋问他。

“偷了一头牛，你呢？”

“这一台拖拉机⋯⋯”罗中秋自知失言，没有再说下去。

“拖拉机”老刑侦舒衷和抓住要害，对罗中秋连夜进行突审，慑于政策的威力，罗中秋浑身筛糠似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

4

为了弄清罗中秋的交待是否真实，12月3日晚上9点钟，由衡南县公安局政委李衡和冠市派出所长倪南纯率领名公安干警赶往郴州。

次日凌晨3点，将案犯罗中秋、廖柏生抢劫的王雪初的盘式拖拉机缴获。接着挥师南下，直抵广州。

广州警方派出10名精兵强将，与衡南公安追捕组合为一体，于5日晚上零时进入新市镇嘉禾西后街22号，在三楼顶层上将廖柏生一举擒获。

原来，罗中秋和廖柏生是一对远门亲戚。他俩好逸恶劳，时常在一起吃喝玩乐。

1993年5月，他俩早就商量想偷辆拖拉机，可又担心被人发觉后挨打，于是决定去骗。

8月的一天，罗中秋、廖柏生心怀鬼胎窜到了安仁县。廖柏生装模作样请一个陌生的拖拉机司机吃饭，说是有一宗货物运往某地。待他俩刚进店坐定时，罗中秋开车逃走。车主发现受骗上当，大追大喊，罗中秋只好弃车逃走。诡计未成，罗中秋、廖柏生并未就此罢休。他们挺而走险，商定了一套完整的谋财害命的实施计划⋯⋯

8月14日，罗中秋要廖柏生带好凶器和装尸体的袋子。次日上午时，廖柏生来到罗家。两人鬼鬼祟祟离开桥头村，步行8里路，来到延河村三叉路口，东张西望，寻找猎物。时间过去了两小时，未见“中意的目标”出现。他神情不安地对廖柏生说：“你留在这里等着，我到那边走走⋯⋯”罗中秋说完，立即返回到宝盖地段。

正巧，王雪初开着一台新车过来。罗中秋上前拦车：“到花桥拉趟石灰怎么样？”

“可以。”王雪初营运心切一口答应了。

“你要多少钱？”

“145元一车。”

“行。”罗中秋显得十分大方。

车到花桥后，罗中秋见时间还早，不便动手。在花桥送了一趟货去沙湾村后，返回再到花桥石五村拉石灰。途经花桥时，趁进饭店吃饭之机，从该店偷走一只麻袋放在车上。于是，罗、廖、王人一同开车前往宝盖乡黄田村。到达林场内河坝沟地段时，已是晚上9点寒风阵阵，伸手不见五指，正在冒黑开车的王雪初，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蓦地，一把砍刀朝他头上砍来。正巧王雪初头一偏，砍刀砍飞了。他清醒地意识到一场灭顶之灾就要临头。

“你们要什么我给你⋯⋯”未等王雪初把最后的一句话说完，罗中秋一手去捂他的嘴，一手操起拖拉机的摇杆，对准王雪初的头部一顿猛打，致其昏死后拖下车来。他俩从王身上搜走钱包，又借助手电筒的光亮，在车旁的草丛边找到了砍飞的刀，接着，碎尸河底。

时值午夜，路无行人。罗、廖二犯认为这是“御掉包袱”的“天赐良机”。

罗中秋、廖柏生满以为从此可以“平安无事”，又谁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公安干警仅用13天便使“无头案”一举侦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