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坎之战:塞尔柱帝国崛起与亚洲大陆的突厥化进程加速

公元1040年的丹丹坎之战,本身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名气。然而,此战的意义对中亚地区非常重要。最终获得胜利的塞尔柱王朝,从此拥有了成为霸主的能力,并进而建立起自己的帝国。随之而来的突厥化影响扩张,将永远改变后来的历史进程。

导致此次大战突发的原因,主要在于塞尔柱人的游牧习性。他们作为典型的突厥化游牧部族,原本主要游牧于锡尔河北岸。在10世纪时后期,因部族酋长塞尔柱与其他联盟首领的矛盾,才大举族南迁至河中。由于原先控制当地的前一波势力南侵,让他们很容易在相对空旷的草场上获得生存空间,并顺势进入呼罗珊地区。

早期的塞尔柱人 只是加兹尼帝国的封臣

最终在 1025年时,早期塞尔柱人被称雄中亚的加兹尼帝国纳为附庸。后者的统治核心,位于阿富汗与北印度交界,并向西控制了大半个伊朗高原。虽然各类兵源众多,却也经常需要从更北方吸纳突厥游牧武装来加盟自己。逐步南下的塞尔柱人,正好负责为国王马赫穆德戍守呼罗珊以北的草原。其统治核心也逐步转移到地区首府木鹿城。

按照双方协议,塞尔柱部族本应为宗主担负起防御游牧同族的重任。但呼罗珊一带的干旱缺水处境,很快就使积习难改的突厥人重操劫掠旧业。这些人开始不断袭扰加兹尼王朝控制的当地城镇,并尝试与反加兹尼霸权的地方势力合作。正巧,位于里海东岸的花剌子模就长期选择对抗,并因此与塞尔柱人情投意合。

鼎盛时期的加兹尼帝国版图

公元 1035年,塞尔柱首领托格鲁尔想要再进一步。他向新任加兹尼国王马苏德要求尼萨等地的控制权,显然有将势力朝着伊朗高原腹地扩张的想法。由于尼萨是连贯东西的贸易城镇,也是历史悠久的养马基地,加兹尼君主自然是遭粗暴拒绝了这个要求。此事也意味着两大突厥势力之间的决裂。

为了先下手为强,托格鲁尔组织起兵力发动袭扰,同时在政治上拉拢对后者同样不满的呼罗珊城镇。依靠灵活机动的骑兵帮助,一刻不停地对各地施加自己的影响,每当加兹尼的将领征召士兵前来平叛时,就利用强大的机动能力溜之大吉。

早期的塞尔柱苏丹 托格鲁尔

如此循坏往复,为塞尔柱人的集团吸引了更多突厥同族和阿富汗反对派的投靠,队伍规模也以滚雪球的方式越积越多。这让托格鲁尔慢慢具备了与敌人一决雌雄的实力,实施战略决战的条件也已经成熟。

一直居于阿富加兹尼城的马苏德,显然极其不满麾下处置叛乱势力的策略。在公元 1040年春季,他亲自征集大军出征呼罗珊,企图一举将叛乱者全部拿下。由于需要长距离行军,他阿富汗大军将由来自印度、阿富汗、呼罗珊和中亚其他广阔地域的种群组成。包含作为精锐核心的古拉姆奴隶重骑兵、阿富汗和北印度的封建骑兵、留在中亚的阿拉伯民兵、从帝国边境超募的库尔德轻骑兵与德拉米山地步兵,甚至还有从印度带来的300头战象,总人数可达50000之众。

加兹尼的帝国军队相比塞尔柱人有明显优势

相比之下,塞尔柱军队即使实力提升,也只能勉强凑齐16000名各类突厥骑兵和2000名扈从辅助。倘若发生正面对抗,马苏德会有十足的自信能轻易碾碎对手。

然而,托格鲁尔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与强敌正面相持。当他得知加兹尼军队从尼沙普尔出动的消息,立即将主力撤离出原有的根据地--莫夫,并借此引诱强敌前来追赶自己。凭借游牧骑兵那无以伦比的机动性,不仅迅速摆脱了对方大军的追击,还成功地将加兹尼人引入莫夫附近的卡拉库姆沙漠。

塞尔柱骑兵一直避免同对手发生正面冲突

至于托格鲁尔的兄弟查格里,也受命带领一支小规模部队尾随敌军。他们平日里负责监视对手动向,一有机会就对马苏德的分队进行骚扰,以执行事先制定的疲敌策略。如此一来,原计划寻求与敌决胜的马苏德,反而和50000大军一起陷入到无仗可打的窘迫处境。看似可以依仗的庞大军队威逼推送,实际却严重影响了行军速度,根本无法追上塞尔柱突厥的脚步。

更糟糕的是,托格鲁尔等人在撤退时执行坚壁清野的战略,将卡拉库姆沙漠中的一系列水井填埋,致使马苏德的士兵面临难以忍受的干渴。当大量牲畜倒毙于酷暑沙丘之上,全军的前进速度也就进一步受到影响。永不休止地扎营拔寨等重体力劳役,也让大部分人感到疲惫不堪。最后,加兹尼军队里甚至出现疫病。再加上突厥骑兵的不定期骚扰,士气容易变得沮丧抑郁。若非君主对其许以重利,几乎当时就因哗变而打道回府。

后勤问题在加兹尼军中引发了大规模械斗

当年5月初,加兹尼军队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莫夫附近的小镇丹丹坎。他们原打算在此处休整补给,但城内居民却因投靠塞尔柱突厥而闭门不纳。此事也彻底压垮了处于临界点上的士兵。

5月8日,诸多愤懑抑郁的地方军与宫廷古拉姆因水源供给问题发生纠纷。那些早已不满古拉姆优越待遇的普通士卒,彻底将怒火发泄到前者身上。他们纷纷抢夺古拉姆的私人包裹,并将纠纷迅速演变为械斗,边上的高级军官却对此束手无策。原本纪律严明的军队瞬间秩序大乱,陷入到自相残杀的可悲境地,国王的号令甚至出不了中军营帐。

塞尔柱骑兵利用对方混乱发起攻击

塞尔柱人没有理由放过如此利好的机遇。在探知对手军中动荡之后,查格里迅速调兵遣将,从背后猛攻毫无防备的敌方军营。他们先是在外围发射箭矢,然后持矛发动突击。尽管这些游牧骑兵大多只能以皮衣皮裤的褴褛裹身,但冲锋气势却完全压制了装备精良的对手,其所过之处无不望风披靡。无数勇于械斗却畏敌如虎的加兹尼士兵纷纷夺路而逃,哪怕国王本人亲临也无法予以制止。

糜烂无望的战局一直持续到当天傍晚。虽然马苏德本人与其直辖的100名古拉姆拼死力战,却终究无法阻止己方大军的崩溃。最后不得不骑在一头战象上夺路而逃,而麾下的50000将士已几乎全军覆没。他本想彻底压服对手的雄心壮志,就以如此戏剧化的方式在丹丹坎彻底破灭。

混乱的局面让加兹尼军队一败涂地

毫无疑问,对伊朗乃至整个世界历史而言,丹丹坎之战的结局都产生了超乎寻常的影响。获胜的塞尔柱突厥迅速得到呼罗珊诸城镇的认同,进而以此为根基向西方的美索不达米亚、小亚细亚和叙利亚扩张,最终成长为世界性的超级帝国。整个中亚西部与西亚地区的突厥化进程,也因此进入了加速车道。由此引发的蝴蝶效应,也将引发诸如拜占庭帝国毁灭、十字军东征和奥斯曼帝国崛起等重要事件。

与之相对,收获惨败的加兹尼王朝也彻底进入了衰退期。他们永远失去了伊斯兰世界的霸主地位,不得不蜷缩于阿富汗和旁遮普两地苟延残喘。尽管并没有遭到塞尔柱人的一举荡平,但也无力左右地区拘束,并在百多年后灭亡的悄无声息。不可一世的马苏德本人,也因此战的失利而威严扫地。在返回本土不久即遭其部下篡权谋杀,可谓是血本无归。

塞尔柱人趁机扩张为世界性帝国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托格鲁尔战前的一系列对策确实牢牢把握着主动权,但若没有加兹尼军队自身的内讧助攻,他也不可能取得如此重大的胜利。更不可能在接下来的短短十数年间,相对轻松的取得惊人成就。

因此,全新的塞尔柱帝国,其实就是一个膨胀过度的利益集团。若没有足够强势的君主控制,地方领主们很容易演变为独立军阀。虽然都顶着塞尔柱人的头衔,却可能为个人利益而与同僚兵戎相见。这层隐患本身,也为后来的帝国衰退与毁灭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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