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每日人物焦覆 编辑钟十五

12月29日，此前备受争议的阿兹海默症新药，甘露特钠胶囊（商品名“九期一”，又称“GV-971”），宣布在中国上市。每盒定价985元，患者每月需支付3500元。

GV-971：定价每盒985元|图源网络

​ 与此同时，中科院上海药物研究所的研究员，该药物的发明者耿美玉被控学术不端。同样与耿美玉共同推出GV-971的上海绿谷制药有限公司，也因曾贩卖“抗癌神药”，涉嫌诈骗的历史受到质疑。

在11月初的发布会上，耿美玉介绍了她的研究成果。耿美玉称，肠道菌的失衡是导致阿兹海默症的主要原因，而GV-971对于改善患者的8个单项均有极显著的改善作用。对此，北京大学生命科学院院长饶毅教授称，耿美玉的研究“不造假是不可能的”。

在知乎上，有相关从业者发现，在耿美玉关于GV-971的论文和综述文章中，从未对该药物的研发过程进行介绍，也没有引用此前关于该药物的制备方法与研究的、除耿美玉本人所著论文以外的相关文献，这在靶向药研究中是反常的。而在耿美玉关于另一关键化学成分与GV-971关系的论文中，也发现了没有实验支持直接下结论的情况。

此次GV-971的快速过审，除了归因于该药物迫切的受众需求外，也让上海所与药监局被质疑存在密切关系。

在11月初的发布会上，一段独白视频显示，耿美玉流泪表示，很多人不理解自己，这条科研之路很漫长，并感谢了药监局对GV-971的快速审查。

耿美玉|图源网络

​ 而根据《治疗阿尔茨海默病药物临床试验技术指导原则》，该类药物的二期研究需要3至6个月，三期研究需要6个月乃至一年以上的双盲期治疗，并提供适用人群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分析。

然而，GV-971只用了36周的研究周期就获批上市，并得到了“先上市，再补充材料”的特权。

对此，与耿美玉共同推出GV-971的绿谷制药董事长吕松涛也回应称，“一个新事物被质疑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如果没有任何依据，就说‘不造假是不可能的’，好像还是有点过于随意，或者说过于随便了。”吕松涛更是喊话饶毅，欢迎他参加绿谷的肠道菌群研究中。

让外界人对GV-971及其飞快的审批速度怀疑，或许与吕松涛与绿谷集团的并不光彩的过去有关。

54岁的吕松涛，与“脑白金”的创始人史玉柱是安徽老乡，在90年代中期加入史玉柱的巨人集团。

在1997年注册成立绿谷集团，吕松涛与史玉柱曾共同打造被宣称为有抗癌功效的保健品“中华灵芝宝”。同年，绿谷与中科院上海药物所建立合作关系，时任研究员的丁健为其进行科学背书，试图通过实验证明“灵芝宝”对多种培养人癌细胞生长存在实际作用。

据华商网报道，吕松涛曾在1997年通过行贿1.5万元买到了西安药监局的国药准字号，也就在同年将“灵芝宝”更名为“双灵固本散”。而后，吕松涛与史玉柱拆伙，带走了“双灵固本散”。

为宣传“固本散”，绿谷曾非法将南怀瑾的照片印在药盒上。该产品在国内销售200克一盒售价1590元，一般至少使用三个疗程，需要2.5万元左右，年销售额超过8亿。然而，该药品被列入国家级《违法药品广告公告》的次数高达800多次，创下国内药品违法广告之最。

直到2006年，时任药监局局长郑筱萸被双规，新局长上任，才以“临床实验资料存在不真实问题, 该品种广告宣传内容超出已批准的功能主治范围”为由，注销了“双灵固本散”的国药准字批号，并关闭了绿谷制药在西安的药厂。

吕松涛|图源网络

吕松涛与上海所的联系却一直没有间断。2009年，丁健就任中科院上海药物所所长后，向吕松涛介绍了 耿美玉与“GV-971”，称其为“镇所之宝”。2012年，耿美玉加入吕松涛刚创立的斯内华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并任监事至2018年。如今，丁健仍在绿谷任副董事长。

2013年，丁健从上海所退休后，开始在数家药物公司任高管。2018年，丁健担任董事的北京巨能制药有限责任公司，曾因未取得《互联网药品信息服务资格证书》受到行政处罚。

除此，吕松涛旗下的五家公司，都因未按规定提交年度报告信息，被列入企业经营异常名录。其中更名为西安道隆实业有限公司的“固本散”原药厂也有两次上榜，福州绿谷更是连续三年榜上有名。

在固本散之外，绿谷于2005年推出中药注射剂丹参多酚酸盐注射液，用于治疗冠心病和细心绞痛。

据公司宣传资料称，该注射液全国5000多家医院临床应用，至今已有2000多万患者使用，而近十年该注射剂为绿谷创下累计30亿左右的利润。吕松涛曾对外声称，这30亿元全部投入GV-971的研发。

从“双灵固本散”到GV-971，绿谷的每一批新药都引发巨大争议。而近日上市的阿兹海默症新药能否为绿谷和吕松涛带来更大的回报，仍需要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