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如惟则禅师:今之参禅不灵验者,病在不起疑情处

痛心时弊掏肝胆: “趁此眼光脚健, 做个洒洒落落清净解脱之士。 临命终时得他受用, 生死无碍,去来自由, 这个谓之了生脱死底大丈夫也!

由是观之, 诸佛诸祖于人有大恩德者也; 禅道佛法于人有大灵验者也。 嗟乎!近来人心懈怠, 祖道荒凉, 虽有参禅问道之士, 而年久岁深不获灵验者, 其故何哉? 略而论之, 有三种病:

第一最初不遇真正善知识与之开发指示 所以根脚不稳密, 趣向不端正, 做处有偏枯, 见处有差错。

第二不能痛将生死事大为念 既无勇猛精进之工夫, 又无久远不退之志气, 一暴十寒,悠悠漾漾, 不觉打在无事甲中。 三二十年如钉桩摇橹, 如水浸石头相似, 永无醒动底时节。

第三或于世间虚名浮利上照不破、放不下 或于世间妄缘恶习上坐不断、摆不脱, 每于境风扇动,世波摇撼处, 不觉和身辊向业海中,东飘西泊去了, 安得复有灵验哉?

故曰参禅无秘诀,只要生死切!

若是真正道流痛念生死者, 岂肯恁么中道而废? 必须打翻旧窠窟, 抖擞旧精神, 提起旧话头, 奋发旧志愿, 入头不得处正要入头, 札脚不得时正要札脚, 当信祖师道:

杂念纷飞如何下手? 一个话头如铁扫帚, 是也扫,非也扫, 转扫转多,转多转扫, 扫不得拚命扫, 忽然扫破太虚空, 万别千差一路通!

诸禅德, 努力今生须了却, 莫教永劫受余殃! 这个是要紧话也。 ”

今之参禅不灵验者,病在不起疑情处。疑情不起,病在生死不切处,但使其真参之心,愈真愈实,愈久愈不退转,自然有个消息来也。

佛法其实无多子: “夫参禅学道本无他术, 只消痛念生死事, 发大勇猛心, 将自己胸中妄想妄念,恶知恶觉尽底掀翻, 一刀两段, 直得净裸裸、赤洒洒, 孤迥迥、峭巍巍地。

然后将祖师一个公案猛提提起, 教他常光现前,壁立千仞。 行也如是, 坐也如是, 著衣吃饭也如是, 迎宾送客也如是, 今日也如是, 明日也如是, 如是如是捱到结角罗纹处, 行到水穷山尽时,㘞 地一声豁然开悟。 ”

“若论禅宗却无许多事。 坐断千差扫空万虑。 单提正念勇往直前。 譬如百万军中单刀直入。 不顾危亡得失人我是非。 猛拚性命拶透佛祖牢关。 不历阶梯高登佛祖堂奥。 是谓禅宗也。 ”

“然我者里别无指授之方。 但请各各参取个无字话头。 却不妨向出司按部莅政牧民演武修文处。 时时提掇密密觑捕。 忽然觑破话头眼空天下。 ”

“如今要脱略一回也无难事。 只消就本参亲切处猛著精神。 横看竖看。 忽尔看破。 一切处瞒你不得了也。 ”

“但将从昔至今闲杂骨董尽情扫向一壁。 捏定拳头咬定牙关立定脚头。 单单靠定自己向顶门上突出金刚正眼。 把他定不得底通上彻下密密觑捕。 忽然被你觑破。 当知佛祖说底行底总是自家活计。 由我横拈倒用。 ”

“要领须一咬百杂碎。 又如横握金刚王。 触目不容存一法。 ”

发大勇猛急修行: “能痛念死生大事。 力参无字话头。 日用工夫心心不间。 自己面目念念究明。 ”

“世事茫茫没了期。 自家活计猛提撕。 落汤螃蟹人人见。 投火飞蛾个个知。 病到始怜身是苦。 死来惟有业相随。 浮光幻影须臾过。 火急修行也是迟。 ”

“只是汝诸人各各有个本来面目。 但于此密密体认。 即此便是下手处。 即此便是趣向处也。 便须直下承当。 切忌等闲蹉过。 发大勇猛。 起大精进。

古人云: 一不做二不休。 一拳拳倒黄鹤楼, 一踢踢翻鹦鹉洲。 有意气时添意气, 不风流处也风流。 果有古人如是作略。 则德山与临济与你是同参。 ”

“人徒见其一闻顿悟之易。 而不知其未悟之先。 其功行亦未尝不难也。 人徒畏其久参久修之难。 而不知其总是刮磨心垢功不浪施之时也。

望足下莫问心垢染污之厚薄。 莫计悟证时节之迟速。 但就所参处加功进行。 颠沛造次必于是。 先办一种耐勤苦之心。 甘守其难不图速效。 则其顿悟之易不期至而蓦然至矣。 ”

“当信黄泉无老少。 当知定数不能逃。 当思日月似撺梭。 当念死生在呼吸。 如堕千尺井底。 念念求救。 念念求出。 又谓当勤精进如救头然。 直饶刀锯在前。 鼎镬在后。 魔鬼在傍。 悉不暇顾。 顷刻不容其少停”

“然此等警策已是下梢一著。 大似顽牛钝马助之鞭策而已。 鞭策而又不行。 宗师伎俩尽矣。 今夫有志之士誓欲直截根源亲见本来面目。 与诸佛把臂并行。 也须是你自家做个转变始得。 ”

勉励世务缠身人: “虽置身于世务稠林中。 而有迥然脱略之志。 是亦大丈夫之志也。 然参禅一事无口传之方。 亦非手授之法。 惟在当人领取话头。 于动静闲忙自作转变。 自究自参以求自证自悟耳。

世缘太熟佛法太生。 今日要将生处放教熟。 熟处放教生。 是须愤发一种不顾身命底志气。 向世缘世念最熟处一刀两断连根刬除。 世念既空则佛法正念自成片段矣。

降此以往。 若必欲别求方便。 却望于治家办事之外。 待人接物之余。 深夜未睡之时。 清晨初起之际。 将俗务家权尽情拨退。 单单提起本参话头。 抖擞精神使之绵绵密密无丝毫间断。 话头既无间断。 杂念自然不生。 杂念不生即成片段。 要于片段之中觅一毫动相静相俱不可得。 久之忽然触发。 既悟其心。 则千经万论总是闲家具矣。 ”

话头工夫也不在别处。 却在居士日用中著衣吃饭折旋俯仰行住坐卧应事接物处。

“自参自悟之方。 先须照破世间虚名浮利恩爱豪华。 万境万缘同一梦幻。 次须痛念流光如箭时不待人。 生死岸头无本可据。 然后将宗门中省要处念念提撕。

政当提撕之时。 于修身齐家听讼治狱礼乐刑政之宣行。 案牍简书之酬酢。 总不相妨。 总是下手得力处。 果能如是。 功不浪施念无虚弃。 ”

“且将如上许多闲络索拈向一边。 只就本参事上密切体究。 一切时一切处猛著精彩。 看他是个甚么道理。 闲忙静闹动转施为毕竟承谁恩力。 ”

“其余恶知恶解。 如经蛊毒之乡水也莫沾他一滴。 只就所参话上彻头彻尾打成一片。 虽在广众中。 龙蛇混处魔佛交参。 戏笑怒骂逆顺纵横。 著著有个转身处。 蓦忽黑漆桶子连底脱去。 等闲开口动舌盖天盖地。 总是自己胸襟流出。 ”

天如,(人名)元沙门,名惟则,号天如。得法于中峰,住姑苏之师子林。

天如惟则(1286-1354)是元朝临济宗禅师,江西省吉安县人,俗姓谭,幼年于禾山剃度,后来至浙江省天目山参学,得法于中峰明本禅师(1263-1323),成为法嗣。

据《天如和尚语录》云:“(惟则)十岁以来,拍盲学坐,将贪嗔痴当头按下。” 惟则早年薙发,在未遇明师前曾有一段时日在盲修瞎练的过程中渡过, 后来游历天目山,礼拜中峰明本为师之后,才知晓何谓参禅学道,蹉跎岁月的辛酸使得他后来自觉地拣别禅净,乃至倡言“禅净一致”,并且成为临济宗虎丘派之传人。

惟则禅师的主要着作有《天如和尚语录》、《楞严经会解》、《净土或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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