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
北魏分裂为东、西两魏,南北朝进入后期,而秦州的麦积山却进人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麦积山石窟的佛教造像,若按其艺术水平,西魏是继北魏之后的又一次高峰。因为,北魏时期的秦州远离国都洛阳,石窟开凿与佛像的修造,大多是民间人士所为,受财力所限,窟小、龛小、造像更小,虽然出了一些精品,但缺乏宏伟大气,尤其是北魏后期的作品更是如此。与西魏国势由弱渐强的发展同步,麦积山西魏佛教造像也由纤弱柔美向浑厚纯朴转化,地方色彩加强,南朝之风渐褪。
佛与菩萨
西魏虽然国祚不长,但开国元年就开窟造像,兴起了麦积山又一轮开窟造像的热潮。与北魏年间大量的民间小窟不同,西魏伊始,又开始了大型洞窟的开凿。从造像上看,也与北魏有所不同,一度又恢复了造像风格的贵族气质。但是,西魏毕竟是北魏末期的延续,所以北魏的总体风格并未完全中断。然而,社会风气、文化思潮与审美趣味的转变早在西魏末年就已经开始,反映在麦积山石窟造像艺术的风貌上,便是摆脱南朝和北魏末期造像风格的影响,出现地方化的迹象,为北周风格的出现奠定了基础。
由于艺术风格的转化与政权的更迭不可能完全同步,这就为根据造像风格确认年代带来困难。比如,《中国美术全集·雕塑编·麦积山卷》将麦积山第127窟定为北魏时期开凿。其实,北魏末期与西魏早期之间的艺术风格的变化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可以说北魏末期与西魏早期之间没有严格的界限。如果分析艺术风格的变化,将其视为北魏末期和西魏早期的作品都能够成立。
据麦积山现存碑文记载:西魏大统元年麦积山曾“大修崖阁,重兴寺宇”。第135窟即当时开凿的大型洞窟之一。正壁中龛主佛,高163厘米,目光俯视,造型丰满,穿通肩袈裟,衣褶重叠作波动状覆盖着双膝。这依然是延续母性形象的西魏早期的作品。与第127窟正壁主佛相比,区别明显,主佛的脸型开始圆润起来,虽然肩削如故,但颈略短,身躯渐显纤弱,北魏之风显然已发展到尽头。极具装饰性的裙裾下摆,铺盖在佛坛上,像盛开的莲花,极力展示着主佛美丽动人的一面;层次多重线条繁复,追求凝重与飘逸的统一。这显然是南朝“气韵生动”的审美思潮影响的结果。这种风格在北魏晚期出现,西魏时期成为主流样式。
到了第44号窟正壁主佛,这种形象更绽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彩。这尊坐佛造型极为精美,主佛温柔地半结跏趺而坐,头上做右旋纹高肉髻,更显高贵气质;面型丰圆,眉清目秀,薄唇小口,笑靥微绽,亲切而动人;鼻梁高而修直,与宽宽的额头相连,洋溢着智慧的光彩;头微微收敛颔向下,双目似开若闭,主佛内心世界,若隐若现地呈现给世人;水波状多褶的衣裙,极富韵律,将飘逸与凝重融为一体,既富于变化又舒畅自然,使整座佛身流光溢彩。花瓣般的裙裾间露出的一只丰腴圆润的脚,生动地展示着主佛内心的纯净与和美;施无畏印的双手,虽然纤柔,但依然给人以安慰和力量。主佛的面部焕发着慈悲而华美的神采,眉宇之间又辉映着深沉睿智的灵气,两颊和嘴角微微显露着亲切神秘的微笑。
在南朝齐梁文艺思潮影响下,西魏早期的菩萨造像的女性化趋势更加明显,菩萨的形象更加活泼。比如,第127窟左壁龛左胁侍的菩萨,她完全是典型的宫女形象。面型清俊秀丽,双眉弯如新月,两眼微睁,眼角细长。披肩飘带分垂两边,下穿百褶长裙,带有浓郁的南朝宫廷艺术的色彩。佩饰较饱满的璎路,右手置于胸前,左手下垂拿一桃形器物,赤足于莲花台上。这些繁复、精细的饰物,意在表现女性生动的气韵。菩萨的衣纹、飘带用传统的阴刻线表现,线条流畅贴体,具有浓郁的民族色彩。造型明快、简洁,比例结构准确,整体感很强。雕工精湛细腻,富于装饰性。整体形象,华美雍容,洋溢着内心的喜悦,与外表的靓丽自然而协调。
匠师在紧紧把握着人物形象和性格特征的基础上,还分外重视主要细节的刻画。如把发髻塑成了南北朝流行的小冠形状,具有了时代感。翘起的衣角和飘带的巧妙处理,显示出了菩萨潇洒的风度与飘逸的情趣。
地方色彩的出现,说明麦积山石西魏晩期的造像风格已渐渐摆脱南朝的影响,这是西魏国力增强的表现。艺术家从现实生活出发,才会使时代的变化与特殊的文化思潮敏锐地反映在艺术作品中。
佛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