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 育 成

雅库特人 , 是苏联西伯利亚地区人数较多的 土著民族之 一 。据 1 9 7 9年人 口统计 , 总数为 3 2 . 8万 人① 。主要分布在勒拿河中游及其支 流维柳伊河、 阿 尔丹河等地 。

关于这一民族的起 源 问题早就 引起学术界的 注意。1 8 世 纪 , 著名西 伯利亚史学家米勒等人 就提 出 了 雅 库特人 “ 源于南方 ” 的主张 , 认为 是居 住在贝加 尔湖地 区的突 厥人 北迁后 形 成了这个 新的民族② 。

后 来 , 这 种看法一 直被视为 权威性的观点 , 并不断得到补充和发 展 。到 1 9 世纪末 、 2 0 世纪 初 , 许多 学者又通过 雅库特人 口头传 说以及对 语言 的分 析和民 族特点 的研究 , 为雅库特人源 于 南方 的理论 提供 了更 多的论据③ 。

十月革命后 , 特别是 4 0 年代以 后 , 苏联学者对上述传统观 点提出 了不同看法 , 认 为这种 观点虽有许多事实作依据 , 但是把问题简单化 了 , 因此有它 的片面性 。他们不否 认雅库特民 族的构成中存在南方 成分 , 但强 调住在原始森林从事渔猎的 土著居民对雅库特民族形成 的作 用④ 。

搞清雅库特民 族的起源问题 , 对于 探索这 一民族 的发 展 , 对于 研 究苏联民族问题以及中 国古代北 方 少数民 族的盛衰兴亡 , 都具有重要意义 。

一、雅库特人主要源于南方

民 族起源问题 , 是一 个复杂的问题 。这 首先是 囚为 一 个民族 的 形成过程是漫长 的 , 并且 受 各种条件的影 响和 制约 , 同 时也 因为民 族问题 不 身包括 多种学科知 识 , 所 以我们必须以 马 克思主义观点为指导 , 从 错综复杂的种种现 象中 , 找 出那 些直接反映民族的形成、 民 族的特征的现象和事实。

在这 方面 , 语言 学、 考古 学、 民 族学 、人类学 、 民俗学 、 地名学等 , 都是 阐明民族 的形成和民 族的起源 的重要依据 。我 们试 图综合运 用以上提到的各方 面的材料 , 来阐 明雅库特人的起源问题 。

首先，我们认 为 , 一个民族的历史传说, 对研 究 该民族的起源有重要参考价 值。时至今日，仍保留在雅库特居民中的传说 , 就反映了他们 的祖先 来 自南方 。

这些口头传说的基本内容是: 雅库特人的祖先 曾居住在贝加 尔地区 , 由于受 布里 亚特人 的排挤沿勒拿河 向北迁徙 , 起 初居住在 勒拿河中游流域 , 后 来逐渐散居 到 今广表的雅库特地 区③ 。至于传说 的细节，则众说 纷纭 , 莫衷一是 。多数传说中 , 都提到两个人的名字 , 一是 奥英戈 伊 , 另一是 埃 尔 莱 ⑥ 。奥莫戈 伊 原 来 住 在 遥 远 的南方— 布 里亚 特人居住 的地 区。他力大无比 , 性格倔强 , 好斗 , 常和毗邻氏族发 生冲突 。毗邻氏族忍无 可忍 ，决定群起而攻之 。奥莫戈伊 得知 这一 消 息 后 , 决定远走他乡。他集合 了 自己 的同族人 , 带上牲畜和财物 , 逃到勒拿河 河源 , 乘木筏顺 流而 下 。沿勒拿河航行 了很 长时 间 , 发 现 一个 可以 自由放牧的大草场 ( 即 今雅 库 次 克 所在地 ) , 然后在萨伊 萨尔雷湖畔定居下来 , 开 始了新的生 活。 后 来 , 另一 个大力 士 埃尔莱也由布里 亚 特人居住 的地 区 来到 此 处 , 同奥莫 戈 伊住 在 一起 , 不久 就成 为奥 莫 戈伊 的好 友 。

奥 莫 戈伊有两个女 儿 。长 女 相 貌 平庸 , 但热爱劳动 ; 次 女柑貌出众 , 但娇 气十 足。奥 莫戈伊意 欲将次女许配埃尔莱为妻 。埃尔莱拒绝与相貌出众的次女成婚 , 而 愿与热 爱劳动 的 长 女 成 婚 。奥莫戈伊大怒 , 驱逐 了埃尔莱和长女 。埃尔莱和妻子逃 到 勒拿河右侧定居 下 来。天长 日 久 , 他们的儿孙越 来越多 , 牲畜也与 日俱增。后来, 许多人脱离 了奥莫戈伊 , 而 和埃尔莱住在一起。

根据传 说, 雅库 特人就源于二这 两个氏族 。

奥莫戈 伊 的子 孙和同族人构成纳姆斯基乌卢 斯 , 而 埃尔莱 的子孙和 同族人 奠定了康加拉斯基乌卢斯 、麦金斯克乌卢斯 、鲍罗 冈斯乌卢斯和 巴 图鲁斯基乌卢斯 的基础⑦ 。

这 些 传说尽管有些历史事实不 很 准确 , 但无疑是研究雅库特族 的起源 的重要根据之一 。

其次 , 在研究族源 问题 方面 , 语言具有重要意义。现代的每一个民族都有古代的人们共同体做基础 , 现在的每一种语言都有古代的语言做基础。各种语 言常常发 生融合 , 胜利的语 言往往扩展到过去 操着别种语言 、 拥有别种文化和生活方式的各族。

雅库特语 属于突 厥语族 的东北语支 。如所 周知 , 大部分属于突厥 语族 的民族都居住在南西伯利亚 、中亚等地 , 唯有操突厥语的雅库特人居住在 东北 亚地 区 。十九世纪初 , 科雷马河 有一位八十二 岁的雅库特人 , 他是大北方考察队的参加者拉普帖夫少 尉的 “ 教子 ” 。他 非常肯定地 说: “ 雅 库特人 曾住在离此地很远的南方 。” 他 用以 下 ` 事 实证明自己的观点 : 在 古代 民族的诗歌和传说 中 提 到 黄 金 、 宝石 、 狮子 、 虎和 豹 , 而现 代雅库特人 都完全 没有 看到过 这 些事 物⑧ 。十分清楚 , 有些 动物在雅库特地 区是没有的 , 但在雅库特语 的词 汇中却有这 些 动物 的名称 , 如狮 、 虎 、 豹 。这些 在雅库特语 中表现 出来 , 而该地 区又根 本没 有的动 物 , 只 能说 明雅库特人的祖先住在南 方时见到过这些动 物 , 或 者听说过这些 动物的名称 。他们 迁到雅库特地区以后 , 这些动物的实际形状已被忘却 , 但它们的名称依然保存在雅库特语 的词汇 中 , 它们的画象在古代物品 中 还可见到 。在古雅库特语 中还保 留着骆驼的名称 , 这种动物在雅库特地 区也是没有的 。从雅 库特英雄史诗中可知 , 雅库特牧民过去对骆驼很熟悉 。雅库特语中不仅有骆驼的名称 , 而且 发音和蒙古语中的相 似。雅库特地区过去没有羊 , 但雅库特语中却有羊 的名称 。雅库 特语 中 月份名称 的含义 也不符合当地的气候条件。如三月的含义是 “ 拴住马驹 , 不准它们吃扎马奶 的月份” 。实际上雅库特地区挤马奶 的时间不是三 、 四月 , 而是五 、 六 月。四 月 的 含 义 是 “ 破冰的月份” 。实际上 雅库特地区四 月还相当寒冷 , 木月才是破冰 的月份 。

上 述 语 言 词 汇 , 仅仅是一些例证而 已。通过对雅库特清言现象的分析可 以证实 , 雅库特人 的祖先 曾住在 南方 , 那里 的气 候比雅库特地区鳄得氮 ·那里有狮 、 狗 而且雅库特语本身就是突厥语的 一支 。就 物质文化 来说 , 雅库特人同周围其他民族明显不 同 , 而和中亚 、 南西伯利亚 的突厥语 民族非常接近 。雅库特人早就从事畜牧业 , 饲养马和 牛。畜牧业 至今仍然是大多数雅库特人 生活资料 的主要来源 。马 在雅库特人的畜牧业和整个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 。雅库特语中马 的名 称 , 如公马 、 母 马、 马驹等 , 都同阿 尔泰语近似 。不仅如此 , 马本身也源于南方草原 。动物 学 家的资料认 为 , 雅库特人的 马尽管混有地方成份 , 但来 源于 中亚细 亚。其特征是脖 胫和 肩 脚上 有褐色大斑 , 和 蒙 古马 、 巴什基尔马相似⑨ 。但是, 周围其他民族 , 如通古斯人 、 尤卡 吉尔人 等 , 则主要以渔猎为主 。他们的家畜只 有鹿和狗 。当然 , 雅库特人 的畜牧业 也和 南西 伯利亚、 中亚草原民族不尽相同 。蒙古人 、 哈萨克人 、 土库曼人是带 着畜群游牧各地 , 寻找 草场 。雅库特人则 有固定 的冬季住所和夏 季住 所。他们每年从 冬季住所迁到夏季住所 , 再从夏季住 所 迁到冬季住所 。这 种差别 , 只能 说明北迁后 形 成的雅库特民族 , 为 了适应新的环 境 , 改 变了原来的一 些 习俗 。雅库特族同 周围各族另外一个显 著的不同特点是 , 雅库特人的 炼铁业 历史悠久 , 到 十七世 纪 己相当发达了 。他们 用泥矿炼铁 , 炼铁的高炉是生吹炉 。陶 器 . 业也使 雅库特民族 区别 于周 围其他民族 。雅 库特 人 的陶 器大小不一 , 形状非常粗糙。

由此 可 见 , 当地的少数民 族都没有畜牧业 、 炼铁业 和 陶器业 , 这就是雅 库特民族文化与 ` 其他北方 民 族文化相区别 的主要标志 。而这 些先进 的生产技 术显 然不 是当地土生 上长的 , 只能是从南 方传入的。这 些事实也说明雅库特人是来自南方。

对西伯利亚 突厥语各族人 民 宗教信仰的资料进行比较 , 可 以看出雅库特人和阿 尔泰人 、 哈卡斯人、 图瓦 人的信仰和 礼仪有许多共同点 。雅库特人崇拜熊 , 称熊为 “ 爷爷” 。图瓦人也称 熊为 “ 爷爷“。雅库特 人过去 认为 , 不能说熊的坏 话 , 似乎它 随时随地都能听到谈论 它 的话 。正 因为如此 , 猎人外 出猎熊时 , 一 句话也不说。雅库特人在解剖 死熊时 , 力求不损坏 熊骨 , 和割 断熊筋 。吃熊 肉时则 说: “ 不是 我 们 , 而是 通 古斯人和俄罗斯人 吃你的 肉。他 们做火 药 , 卖猎枪 。你知道 , 这两 种东西我们 都不 会造@ 。” 有的还说 “ 爷爷 , 俄罗 斯人 ( 或 通 古 斯人 ) 把你吃 了。. 我们拾到你的骨头并收藏起来。” 图瓦 猎人打死熊以后 , 双膝跪倒 , 毕恭 毕敬地 说 : “ 不是我愿 意打 死 你 , 是别人让我 打死 你。” 熊头一 般 挂在路旁的树上 。挂好以 后 说一句: “ 爷 爷 , 请原谅! ” 每个过路的图瓦人都在挂 熊头的树下停步祈祷L。雅库特人 和 图瓦人都尊重 圣火 。

按照雅库特人的信仰 , 火具有驱 走恶 神的超自然之力。’如果长时间打 猎失利 , 雅库特人 就 用火烤猎枪 , 把恶 神赶走 。为了对火表示尊重 , 雅库特人每天给火上 供 , 在 自己吃喝之 前 , 总是把第一块 肉、第一 勺汤、 第一 蛊酒抛到火中 。图瓦人和雅库特人 一样 , 每天都给火上供 。雅库特人和 图瓦人相隔万 水千 山 , 相距迢 迢数千里 , 但他们的 信仰 却如此接近 。这在 交通极不发 达的 古代 是无法做其他解释 的 。

由此看来 , 雅库特人 的祖先以前住在南方 , 而且可能距图瓦人 的住地不 远 。民族的人种类型对确定一个民族的起源也具有重要意 义 。西伯利亚的 人种类型一 般认 为 可分三种 。

一是乌 拉尔类型 : 介乎蒙 古人 种和 欧罗 巴人种之 间。汉特人和曼西人以及谢尔 库普人属于这种人种类型。

二是贝加尔类型 ( 古西伯利亚类 型 ) , 其特征是 : 眼 睑皱纹非常 多 , 胡子 极少 , 脸部高阔而平坦 , 颧骨特别突 出 , 鼻子不 高 , 鼻梁很低 ; 头发较软 , 肤色较 白 , 眼睛色变度相当 混杂; 身材较矮 ( 男人平均低于 1 6 0 公分 ) 。通古斯人 属于贝加 尔人种 类型 。

三是中亚细亚类型 。其特征是: 皮肤 、眼睛和头发比 贝加 尔类型稍黑些 , 头发稍硬些 , 胡子较多 , 眼睑的 缀纹也相当多 , 脸部高而宽 , 但 较扁平 , 颧骨不如贝加 尔 类型那样突 出 , 鼻梁较高 , 赌唇厚度适中 , 身材低于平均高度 ( 男人平均 1 6 2一 1 6 4公分 ) 。图瓦人、南部阿 尔泰人和哈卡斯人属于 这种人种类型 。

恰恰在人种类型上 雅库特人具有中亚细亚人种 类型的 一切特征 。这反映出雅库特民族与突 厥人 的亲缘关系 。同时 , 布里亚特人也具有亚细 亚 人种 类型的一切 特征 。西北 方的布里 亚特人和雅库特人在人种方面非常接近 。这使 我们有理 由认 为 : 贝加 尔湖西部沿岸地蒂可能是雅库特人祖先最初分布的地区@ 。通过以 上分 析 , 我们可否得 出这样的结论 : 雅库特人在主要方面 , 都表现同南方有密切 的联系 , 雅库特民族起源于南方的观点是不容否定的。

二 、 骨利干人是雅库特人的南方祖先

雅库特人既然源于 南方 , 那么他们的祖先究竟是 什么 人 , 他 们究竟来自何 地?

这 些问题 许 久以 来学者们就 在进行探讨 。有的人到蒙古去 寻找雅库特人 的祖先 , 有的 人甚至跑 到咸海 沿岸 。但他 们都没 有得到结果 。一!一 八世纪 中叶 , 一 些学 者提出 了雅 库特人祖先 来自贝加尔湖 地 区。1 7 4 5年 9月 2 6 日, 科学 院大北方考察队的参加者亚 · 林捷纳 乌去 贝加 尔地区时 , 发 现一 座古代堡垒。他认为堡垒是雅库特人祖先迁往勒 拿河 中游 以前的 居住地。林 捷纳乌还指出 , 勒 拿河右岸现在卡丘加所在地是雅库特人祖先的 第二个居住地 。

1 9 12年一 1 9 1 4年 , 在 今布里 亚 特 蒙古 苏维 埃社会主义 自治共和国库鲁本琴旗进 行了大规模的 考古发 掘 , 发现了大批 古代文 物 , 后称这些古代文物为 “ 库鲁木琴文化古迹” 。许多学者断定库鲁木琴文化古迹的发现 , 证 实林捷纳乌的 推断是正 确的 。库鲁木琴文化古迹属于雅库特人的南方祖 先— 骨 利 干 人 ,骨利干人是库鲁木琴文化的代表者。

库鲁木琴文化古迹— 居 住地、 古 城、 坟墓 、 壁 画的 分布区 , 大致相当于骨利干人及其后 代和近 亲部落的分布区亦 。《 西伯科亚 民族志 》 也指 出 , “ 可以认 为 , 畜牧群 体带着游 牧文 化逐步从 南 方的 贝加 尔地区迁到勒拿河 中游流域 。 这些南方移民 的主 要群 体之 一，是 九—— 十 世纪居住在 贝加 尔西 部地区的 突 厥语民族— 库雷坎 人” 。

( 即骨利 干人 ) 库鲁木琴文化古迹分布的地区 , 大体上相 当 于十 七世纪布 里亚特人所 占居 的地 区 , 即色 楞格河下游 , 巴 尔古 津河 谷 , 通金斯克边 疆区 , 安加 拉河 谷到 巴拉干斯克附近 , 勒拿河上游 到 日加洛 沃 。主要分 布地区是安 加拉 河上 游和勒拿河上游及 贝加 尔湖沿岸和奥尔杭岛。库鲁 木琴文化的 突 出特点是高水平的炼铁 技术 。

在库鲁木 琴时代 的 村落遗址到处都有煤渣 、 高炉 残片 。铁非常柔韧而坚硬 , 质量很高 , 金属成分达 9 9 . 吐3% 。除生 铁锅是从中国输入 外 , 其 他像刀子 、 箭头 、矛及各种生活生产用具都是骨利下人 自己用铁锻造的。在村落遗址上 见到 的业 已粉碎的动物骨骼 , 可说明骨利 干人 曾有过许多 牲畜 。他 们主要饲养 马和 牛 , 也有羊 和骆 驼。 {发掘坟墓时还发现了多呈 园形、 平底、 有图案的 陶器 。骨利干人 也懂农业 。在他们 的居住 地常常发现 古代耕耘的 痕迹——一排排平行 的长垅 。把所有这 些特 点与雅库特人的物质文化 加 以比较 , .不难看次二者之 间存在许多 共同点 。如雅库特人 的炼铁业也很发 达 。他们的炼铁 技术看 来是他们的祖先从南方带到雅库特地区 的。在畜牧业方 面 , 和骨利干人一 样 , 雅库特 人 也主要饲养马和牛。.

虽然他们没 有羊和骆驼, 很可能是因为羊 和骆驼不适应北方的寒冷气 候 。由此也可 以 推论 , 雅库特人不从事农业也可能是 由于气候寒冷所 致 。至于雅库特人制做 陶 器的 技术显然也是他们的祖先从南方带到北方的 。从这些物质文化方面的共同 点可以看出 雅库特人 的物质文化源于骨利干人, ` 骨利干人是雅库特人 的南方祖先 。那 么为什么不能说其他 突厥语民族是 雅库 特人的祖先呢 ? 因为,骨利干人居住的贝加尔 地区，比其他突厥人居住的地 区 , 距 今雅库特 地 区都要近得多。在当时 的条件下 。只有骨利干人可能从 勒 拿河 _ _仁游乘木筏 顺流而 下 , 到达今雅库特地 区。其他突厥语民族距勒拿河较远 , 而 且相隔万水千 山, 在古代 交通 极不便利的条件下 , 是不 可能迁 移到如此遥远的 北方的 。

此外 , 还有一 些事实 , 说明雅库特人 与骨利干人的 关系 。如雅库特人有一 种特殊的 打猎方法即乘马追野兽 。这种打猎方法 一般在初冬降过小雪之后 使 用。骨利干人也使用 这种打猎方法 。在骨利干壁 画中有丫念猎典 用这种方法打猎 。他骑在马上 , 手持套索, 追捕秆达罕 。雅库特人的 陶器和骨利千人的脚铭 二 钟 ,均是平底 , 形状和 图案也 相差 不多 。

中国史书中的 “ 骨利 干 ”， 相当于鄂尔浑 突 厥碑铭 的 “ 三姓骨利干 ” 。十二世纪的中 亚 作家塔希拉 · 马尔瓦基称 该族为 “ 库里” 或 “ 福 里 ” 。苏联 史书中称之为库雷 坎 或 骨 利 干 。根据中国史料判断 , 骨利干 人是 一个不 大的 部落联 盟 , 他们与中国和鄂尔浑汗国保持联 系 , 互通使节 , 所谓 “ 三姓骨 利 干” , 是说骨利干是 由三个部 落组成的联盟 , 主持这些部落的 是部落首领 , 尊号 “侯斤” , 部落联盟 的 首领为 “大侯斤 ” 。在公 元七世纪中叶 , 骨利千藩属

中国。

6 6 2年 , 建余 吾州 , 隶属 瀚海 ( 贝加 尔湖 ) 都督府。十三世纪中国史书 《文献通考》 中记载: “ 骨 利千处 瀚海北 , 胜兵五千 , 草多百 合 , 产良马 , 首似秦驼 , 筋骨壮大 , 日中驰 数百里。… …唐 贞观二 午一年入 朝 , 诏以其地为元 阔洲 。其大酋侯斤因使 者献马 , 帝取其异 者 , 号十骥 , 皆为美名 , 厚 其使 。龙朔 中 , 以 元阔洲更初余吾洲 , 隶瀚海都督府 。延 载初亦来 朝” L 。《 新唐书》 卷二百一十 七 下 , 列 传第一 百四十二下 ( 回鹊下 ) 也有同样的 记载 。骨 利干人 的 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在当时看来是 相当 高的 , 相当丰富多彩的 , 受中国文化的 影响 是不言 而 喻的 。骨利 干 人并不是 贝加 尔湖 附近 的 唯一 居 民 , 在贝加 尔 湖沿岸 居 住 有 拔野古部、解薛部 、 同 罗部 、 仆骨部 。

中国编年史把这 些部归入铁勒或 高车部 , 即 回绘部 。 《 新唐 书》 中记载 : “ 回绝 , 其先匈奴 也 , 俗多 乘高轮车 , 元魏时亦称高车部 , 或 日救勒 , 讹为铁 勒。其部 落 曰 袁绝 、 薛延 陀、 契 芯羽 、 都播、 骨利 干 · · , … , 凡十有五种 , 皆散债北L 。”

铁勒诸部落在突厥汗国时期 , 受 突 厥汗 国统治。突厥汗 国灭亡 后 , 藩属中国唐朝 , 向中国朝 贡 。在《 元史 》 中也 提到 骨利 干 人。据该编年史记载 , 骨利 , 即唐史所载骨利干 , 居昂可刺 河流域 , 附庸吉利 吉恩 。十一 世纪 , 蒙古游 牧民从 贝加 尔 东部地区 来到勒拿河和安加拉河流域。

由于受蒙古游牧民的排挤 , 一部分骨利干 人沿 勒拿河向北迁到雅库特地 区 , 成为雅库特 民 族的 主要组成部分 , 另一部分仍留在贝加 尔湖附近 , 与新来的 蒙古人融合 , 受到蒙古人 的 同化 , 成为布里 亚特 民族 的组成部分。根据近 代的 研究 , 雅库特人祖先的北迁 , 大约始于 公元一千年— 一 千五百年以前 , 可能 更早一 些 , 持续了 几个世纪 。迁 移是逐步 进行的 , 一 般是小规模的 。根据贝加 尔地区这一时 期的 历史情况来看 , 可能有两次较大规模的迁移 。十一 世纪三十年代在中亚发生了 部落大迁移。

在契丹的压力下 , 许多蒙古部落 由贝加尔湖以 东向西迁 移 , 迫使一部分骨利干人 离开 内 贝加 尔地 区 , 沿勒 拿河向北迁移 。到 十四世纪 , 蒙 古帝国兴起 , 一部分骨利干人 不甘心受成 吉思汗的统治 , 被迫离开内贝加 尔地区 , 迁往勒拿河中游流域 。关于雅库特人祖先迁移的 道 路 , 也有过争论 。有人认 为, 勒拿河上游河道狭窄 , 沿岸草原很少 , 不便游牧 , 因此雅库特 人祖先迁移的 路线不是勒拿河谷 , 而 是其支流纽亚 河和 附近的维柳伊河河谷 。大多数人认 为 这一 观点是不能成立的 。雅库特人 祖先迁移 的道路主要应是勒拿河 , 尽管这条路线的 上 段饲 草缺乏 , 给他们造成极大困难 。而维 柳伊河只能是一条次要路 线 , 因为俄国殖民主义者最初 入侵 勒拿河流域时 , 没 有提到维柳伊河流域有雅库特人@ 。

三、当地古代居民也对雅库特民族的形成起 了作用

经过考古发掘证明 , 远在旧石器时代 , 在勒拿河上游和 中游流域 已经有人类居住 。到 了 新石器时代 , 整个勒拿河流域都 已有人居 住。据信他们是所谓古亚 细亚人 。大约在公元 最初 几个世纪 , 通古斯人也从 黑龙江流域北迁 , 占居了勒拿河上游和 中游流域 。一 部分古亚细亚人和通古斯人 融合 了, 另一 部分被迫继续向北迁 移。有人认为后 者是现 代尤卡吉尔人、 科里 亚 克人 、 楚科奇人 和堪察加 人的祖先。雅库特人的 祖先 来到 勒拿河中游 后定 居下来 , 因为那里水草茂盛 , 适于 饲养马和牛 。以 前在这里 居住的 以 渔猎为 生的 通古斯人中 , 一部分 被雅库特人的 祖先排 挤走了 , 一 部分 被同 化了 。

南来的骨利 干人所以能同化当地的上 著居 民 , 是 因 为他们 具有较高水平的 畜牧业 类型 经济和 南方文化 。在 1 63 1年俄国人到 来时 , 雅库特人只 占不大的地 区 , 即现代雅库次克附近 的 所谓阿 姆加— 勒拿地区 。在这里 , 雅库特人聚居地 区的北部界线是从阿 尔丹河 口到 阿姆加 河 口 ; 东部界线是从阿 姆加河 口到现代阿姆加 村的地方 ; 南部界线是从西涅伊 河 口沿西塔河中游 向北然后再到 勒拿河距阿 尔丹河 口不远的地方@ 。

全部雅库特人分 为几个大 的互不从属的部 落 , 每个部落有二千— 五千人 。这些部落往往互相仇视 , 互相残 杀 , 但 有时 也采取联合行动 。他们的社会制度仍处于父权氏族制阶段 , 不过已存在明显的阶级分化 。氏族和 部落的首领为 军事贵族 , 雅库特人称之为托伊 昂。托伊昂拥有大量牲畜 , 有奴隶和从 属于他 的同族人 为他 劳动 。俄国人到来之后 , 用 了不太长的时间 就征服了大部分雅库 特人 的部落 , 并开 始向他们 征收贡税 。一部分雅库特人不甘心受 俄国人 的压迫和掠夺 , 于是积极向外移居 。他们沿勒拿 河继续北上 , 到达 勒拿河一下游 , 并由勒拿河下 游 向东至 亚纳河、 印迪吉尔卡河、 科雷马河 , 向西至 奥列 涅克河 、 阿纳 巴尔河 。

到 1 9 2 6人 口调 查时 , 操雅库特语 居 民已 散居 在从 叶尼塞河 下 游到科雷 马河 、 从 北冰洋到 奥 廖克马 河下游 和阿 尔丹河中游 的广大地 区 。其 中包括一部分 被雅库特人同化 、 转操雅库特语 的通古斯 人和尤卡吉尔人 。雅库特人祖先北迁以后 , 把南方 的文化和 雅库特语带给北方各族人民 , 主要是通古斯人 和尤卡吉尔人 。

在雅库特人祖先的影响下 , 一部分通古斯人和尤卡吉尔人逐 渐接受了南方 的 文化 , 转操雅库特语和 雅库特人通婚 。这就是说一部分通古斯人和尤卡吉尔人被雅库特人同 化了。在同化过程中 , 雅库特文化和雅库特语胜利 了, · 而通古斯人和尤卡吉尔人的文化和语 言则逐渐衰 亡。

但不能否认 , 整个雅库特人文化和语言也发生了某些变化 , 吸收了某些北方 成分 。如雅库特人祖先在南方不养鹿 , 到北方后才见到鹿 , 因此雅 库特语中的 “ 鹿” 是借用 楚科奇语的 。南方移民在生 产上也采用了北方 居民的一些方法 。如 冻土带猎人捕捉野 鹿时 , 用家鹿做掩护 , 逐渐接近野鹿 。雅库特人在打猎时也采用 这种方法 , 不过 不是用鹿掩护 , 而 是 用公 牛掩护。这种打猎方法南方突厥语 民族是不使用的。古代 雅库特人的 服装既不同于草原牧民 的服装 , 也不同于科里 亚 克人的服装 , 而 是和 通古斯人、 尤 卡吉尔人的服装 相似 。这 种 服装 用各种颜 色的皮块缝制而成 , 边上 绣以花纹 , 身段较短 , 便于 行动 。

雅库特 人祖先把 南方文化和 突 厥语带到 北方 , 同化 了一 部分通古斯人和尤 卡吉尔人 , 同 时也吸收了他们 一 部 分文化成分 , 经过儿个世纪 的时间 , 形成 一个新的民 族— 雅库特民 族。在俄国人到 达 雅库 特地区 以前 , 这一 形成过程已经完成 。雅库特人在向北 扩展过程中 , 在奥列 涅 克河和 阿纳 巴 尔河流域还 形成 了一 个新的群 体 , 即 养鹿 的雅 库特人群体 。这些 养鹿 的雅库特人 , 是 从中央雅库特地 区迁 出的雅 库 特 人 的 后 代 , 其 中也 包括 一部分 被雅 库特人同化 了的通 古斯人 、 尤卡 吉尔人 。与 住在 中央雅库特地 区 的从事畜牧业 的雅库特 人不 同 , 他们以 养鹿和猎取野 鹿及毛皮 一兽为生 。

此外 , 在生 活 习惯上， 他们 也有 自己 的特 点。如养鹿 雅库特 人的活动住宅 , 就与通古斯 人的帐篷完全相似 ; 他们的 养鹿技 术和 狩 猎技 术也和通古斯 人的相同 。至于 他们 的 方 言, 则 借川了许多通 古 斯 语 的 词 汇 。尽管如此 , 养鹿雅库特人仍然认为 白己是雅库特人 。

四、几点看法

综上 所述 , 找们 可以 得 出如 卜几点看法 。

一、 十八世纪西伯利 亚史学家米 勒 等提出的、 后 来民族 学家发 展了的 “ 雅库特人源于 南 方 ” 的理论 , 是以大量事实为根据的。但是 , 认为 雅库特人 的祖先是在同一 时间由南方迁到 北方的说 法 , 是不 符合实际 的。这种说法 的唯一 根据是雅 库特人启 己 的传说 , 因而 缺乏足够 的材料予以证 明。

二 、 我们 认为雅 库特人 的南方 祖先主要 是属于 突 厥语族 的骨利干 人 。六— 十世纪 , 骨利于 人居住在则} ! 尔湖以西勒拿河上游和 安加 拉河上游 , 是库鲁木 琴文化 的代表者 。大量事实证 明 , 雅库特人 的文化源于库鲁木琴文化 。骨利干 人 历史上 曾经属中国唐朝 , 每年向中国朝廷 献良马 。公元一千年左右 , 由于受蒙古人 的排挤 , 一部 分骨利干人沿勒拿河北迁 , 经过 几百 年时间 , 到公元十四— 十五世纪 形成 了现 在的雅库特民族 。从这种意义 上说 , 雅库特族的 物质文化同 中国有更密切 的联系 。

三 、 雅库特民族的形成 , 经历了长期 的、 复杂的历史过程 。在各个时代和各个地 区有各 种民族的群体参加 了这一 形成过程 。·起决定作用 的当然是骨利干人 。他们迁到勒拿 河 中 游 以 后 , 排挤走一部分当地土著居民 , 同时征服并同化了一部分土著居民 。但是也必须看到 , 骨 利干 人在保持原有文化的基础上 , 吸收了一 部分土著居民 的文化成分和语言成分 , 补充和 丰 富了 自己 的文化和语言 , 从而形成了一个新 的民族— 雅库特民族 。也就是说 , 在雅库特民族 的形成过程中 , 当地 的古亚 细亚 人、 通古斯人也起到了 不可忽视的作用。

注释 :

① 《 苏 联人 口 ) , 莫斯科 , 1 9 8。年 , 第 2 5 页 。

② 米 勒 : 《 西 伯利亚 史》 , 莫斯科一一列宁格勒 , 19 38 年 , 第1卷 , 第1 8 3页 。

③ 《西 伯利亚 民族志 》 , 莫斯科一一列宁格勒 , 1 9 5 6年 , 第 2 6 9 页。④ 同 上 书 , 第2 6 9 页 。

@ 托卡列 夫: 《 雅 库特 民 族 历史概要 》 , 莫斯科 , 10 4。年 , 第 1 2 页

⑥ 同 上 书 , 第 1 3 页 。⑦ 同 上 书 , 第 1 4 页 。

⑧ 奥 克拉 德尼 科夫 : 《 雅库特苏维埃社会主义 自治共和 国历 史》 , 莫斯科一一列宁格勒 , 1 9 5 6 年 , 第 1卷 , 第2 2 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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