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宪宗

成龙监制的《成化十四年》正在热播，成化是宪宗朱见深的年号。一般人都觉得，朱见深就是个昏君，组建西厂，加深宦官政治，放任汪直为非作歹，将大明天下搞得乌烟瘴气，为什么他的庙号却是“宪”呢？

《逸周书》中“宪”字的解释，中性词偏褒扬，但这似乎和朱见深的行为不沾边，为何后人还给他如此高的地位？只因为他做了皇帝该做的事，是名合格的君主。《明史》称“仁、宣之治于斯复见”，这个评价可不低了，如此看来，朱见深并不是昏庸天子嘛。

明宪宗

一、童年阴影

朱见深是英宗正统十二年（1447年）所生。可2年后，父皇就在土木堡被俘虏了，这时候朱见深才3岁。

叔叔朱祁钰即位，也就是代宗景泰帝。景泰帝即位之初，马上把英宗的幼子朱见深立为太子以安人心，表明代宗是临危受命，没有夺权的野心，将来天下还是要还给英宗系的。对朱见深来说，英宗被俘似乎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如果英宗在家，太子之位还悬而不定呢。

景泰帝

可好景不长，随着北京保卫战的胜利，也先退回漠北，大明和草原回到了谈判交涉期。景泰元年（1450年）七月，被俘虏的英宗回銮。最烫手的问题就摆到了景泰帝面前：如何处置回銮后的英宗呢？景泰帝严重担心英宗回銮后重新登基，踢开自己，所以就把他囚禁在了南宫。

英宗回銮

父皇被监禁，小小的朱见深又能怎么办呢？到景泰三年（1452年），天下安稳，朝臣也都习惯了景泰帝的统治，朱祁钰终于对大侄子朱见深动手了。太子朱见深被废，改封沂王，景泰帝的亲儿子朱见济封太子，但朱见济短命，代宗绝嗣，太子之位悬而不决。

景泰八年（1457年），南宫之变，英宗复辟成功，朱见深终于成了雷打不动的太子。此时的朱见深已经11岁了。从景泰元年到景泰八年，这8年动乱，朱见深缺少父爱，又经历了一起又一起阴谋，这使朱见深养成了恢弘谨慎的性格，也对政治帝王学这一套心领神会。

夺门之变

二、登基之初

朱见深登基之初和历代皇帝一样，给人留下了勤政爱民的好印象。登基之后，勤劳政务，热衷经筵，命令儒臣学士每天讲课。对腐败严厉处置，对流民妥善安置，对灾荒处置从不过夜，梳理河道，清剿残匪，平定了南方土司叛乱，文治武功堪称一流。

成化三年（1467）十二月，左庶子黎淳请奏追究景泰三年废太子之事，朱见深说：“景泰事已往，朕不介意。”以君王的气量表示不再追问过去。

景泰帝

他对叔叔景泰帝的态度也是值得玩味的。英宗复辟之后，剥夺了景泰帝的一切尊号，谥号改为“戾”，这可是赤裸裸的贬斥，只有十恶不赦的纣王类人物才能得此称号；同时，英宗也全面清洗了景泰帝派系的官员，其中就有景泰帝的“骨干”、大明救星于谦。

但是朱见深大气原谅了曾威胁过自己太子位的叔叔，推翻了父皇的定论。成化十一年（1475年），他恢复了景泰帝和其派系官员的一切荣誉，包括于谦，这个举动很得民心。

于谦被杀

三、半路转弯？

成化一共23年，以成化十四年（1478年）为分水岭，这一年是确立西厂说一不二政治地位的关键一年。宪宗被黑最主要的原因也在于此，他放任汪直为非作歹，使汪直成了大名鼎鼎的“四大权阉”之一。

但是，放任汪直其实是宪宗无奈的选择。

汪直

宪宗时期，明朝立国已近百年，矛盾重重，其中最大的矛盾之一，就是南方官僚和北方官僚的互相攻击。和大明立国之初的“南北榜案”类似，仍然是南北之间的地域黑。

南北集团的政治斗争以北人吏部尚书李秉突然被免职为开端。李秉的罢免就是南人集团暗中运作的结果，而南人的头目就是三元宰相商辂。李秉吏部尚书之位的前任是北人王翱，后任是北人崔恭，他俩也是在南人集团的运营下致仕和被平级调动的。所以南人接连搞垮了三位北人尚书，南北“战争”终于全面爆发。

明代官员

北人集团因为丢了人事部长吏部尚书的位子，所以在斗争中越来越挫，南人集团在宪宗前期的作用越来越大，官员选派上南人明显占优势，南北均势的朝堂严重倾斜，皇权受到了可怕的威胁。在痛感皇权丧失、内阁朝臣压力明显加大的情况下，宪宗终于放出了自己的恶犬汪直，以加强皇权。

汪直的出场成了宪宗最大的污点。

四、皇权手腕

成化十三年（1477年）设立西厂就是为了抑制南人，加强皇权的重要一步。汪直登场之初大肆冤狱，就是要震慑内阁和朝臣，但是当时南人已经成势，首辅商辂、兵部尚书项忠等南人，反而逼得朱见深于当年五月废弃了西厂。

西厂太监

宪宗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忍，他的忍功可谓明代诸帝中的佼佼者了。重臣造反逼宫，宪宗都忍了。废西厂后，宪宗也没闲着，开始找寻时机，打击南人集团，不出旬月，宪宗就搞倒了商辂、项忠等南人头目，继而复立西厂。以西厂为中心，联合北人集团继续打击南人集团。

南人势微之后，西厂自然也就没用了。成化十八年（1482年），宪宗又把脏水全部泼到西厂和汪直头上，然后废西厂、罢汪直，转移矛盾，收拢人心。但西厂被废后，北人集团没了靠山，他们的骨干王越、刘翊、尹旻受汪直连累接连辞职，北人集团遭受重大挫折，南人集团死灰复燃，南人集团的万安充当了首辅，吏部尚书也再次回到南人之手，南人势力在成化末年达到顶峰，成了宪宗的心病。

明代朝堂

文史君说

若以百姓角度来看宪宗，他后期放任西厂为非作歹，灾难全部降到百姓头上，是个十足的昏君。但若按马基雅维利《君主论》的角度来看，宪宗的行为情有可原。宪宗最大的功绩就是正视历史，代宗、于谦在明朝危亡关头发挥了重要作用，宪宗能抛开自己的爱恨，客观正确地对待他们的历史贡献，这在皇帝中可谓公正的楷模了；而且就算宪宗厌恶南人集团，但为了黎民百姓，还是让商辂做了首辅“恢恢有人君之度”，《明史》称宪宗“明断”，这都是他能称为“宪”的原因吧。

参考文献

《明宪宗实录》，台湾“中研院”史语所1962年版。

郑云鹏：《明朝大太监》，岳麓书社2020年版。

王超伟：《明成化超南北官僚政治集团政争研究》，广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5年。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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