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师地论》空见论(2):标计(2)大乘恶取空者

文/观诸法如

《瑜伽师地论》卷第七

一、二、大乘恶取空者

复起如是见,立如是论:无有一切诸法体相。

「大乘恶取空者」,就是对于空的认识不对,有点错误,所以叫做「恶取空」。学习中观论的人学偏了,为一切法都是空无所有的。复有佛教徒,他们有这样的见,有这样的论。「无有一切诸法体相」,这一切的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一切法都是没有的,都是空无所有的,这个叫做「空见论」,也是不对的。

《瑜伽师地论》卷第三十六:「云何名为恶取空者?谓有沙门或婆罗门,由彼故空亦不信受,于此而空亦不信受,如是名为恶取空者。何以故?由彼故空彼实是无,于此而空此实是有,由此道理可说为空。若说一切都无所有,何处何者何故名空,亦不应言由此于此即说为空,是故名为恶取空者。

「云何名为恶取空者?」怎么样叫做恶取空呢?

「谓有沙门或婆罗门,」这是举出来两种人。「沙门」,就是出家人,有四种沙门:胜道沙门、说道沙门、活道沙门、污道沙门。「胜道沙门」就是修学圣道成功了的人,他们把贪瞋痴的烦恼无余永断,没有剩余的全部地永久地消除了;佛、辟支佛、阿罗汉,三乘圣人都包括在内了。

「说道沙门」,就是修学戒定慧调伏贪瞋痴的烦恼,为此而宣扬正法。「活道沙门」也名为「命道沙门」,为调伏贪瞋痴而修学圣道,那就叫做活道沙门。「污道沙门」,就是凡夫的出家人,不能够受持净戒,破斋犯戒做诸恶事的这些人,也叫坏道沙门、也叫污道沙门。「婆罗门」就是没有出家的修行人,这里面有三种婆罗门:第一种是「种姓婆罗门」,他的父母就是婆罗门,他是由父母所生,所以叫作婆罗门。第二种是「名想婆罗门」,就是他的名字叫作婆罗门,他并不是婆罗门种姓。第三种「正行婆罗门」,就是佛教徒所作已办、修行成功了的人,也叫婆罗门。

「沙门」分成四种,这里说的是恶取空的沙门,他应该是属于第四种沙门;「婆罗门」应该不是最后修行成功的人,他或者是名想婆罗门或者是种姓婆罗门这种人。

由彼故空亦不信受,于此而空亦不信受,如是名为恶取空者。」「由彼故空亦不信受,于此而空亦不信受」。「由彼故空」,由于那件事是有,才显示出来另一件事是无,这叫做「空」。有一个地方光线不好,那里有一团绳子盘在那里,不看见是绳子,看见是蛇盘在那里。看见是蛇,事实上那里没有蛇,只有绳子。由这个譬喻可以看出来啊,就是由于绳子的「有」,才知道蛇是空的,「由彼故空」,就是由彼绳子才误会有蛇,而蛇是没有的,所以「由彼故空」。「彼」是指遍计执说的。

眼耳鼻舌身意接触到一切法,由于心里面有无明的关系,认为这一切法都是真实有的;内心的执着就和依他起的法不相称,但是我们不知道,认为所见到的是法的真实相,所以就是搞错了;所执着的一切法是空无所有的,是不同于依他起。依他起是有、这个有是如幻如化的。假立名字,因有名字而起种种分别、有种种烦恼,就和依他起不一样了,所以我们所执着分别的都是毕竟空的。但是这件事是因为要有依他起,由彼依他起通过一切名言的力量,而衍生出来很多很多的问题,而这些都是毕竟空的,所以「由彼故空」。「亦不信受」,恶取空者不相信这件事。恶取空者说「一切诸法皆无自性」,不管是遍计执、依他起、圆成实,统统都是空无所有的。

唯识说一切法空也是很有意思的!如果能够明白的话,对于我们内心的快乐有大帮助。譬如说:某甲在另一个地方,不是当某乙的面前说某乙的坏话,所以某乙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中间有个「好心人」,「免费」地就来告诉某乙,某甲怎么地说某乙的坏话。这个「好心人」免费地对某乙报告的时候,都是名言,就是一句话一句话、就是名字;某乙原来心里面没有这些名字的时候,心里面很平静,无烦无恼、清净自在;等到有了名字的时候,某乙就认为这个名字是真的,于是乎某乙瞋心来了,各式各样的烦恼都来了,就是「由名势力」!

依他起是没有名字的,安立了名字以后,内心里面就分别了:这是好的、这是坏的,各式各样的分别。这么一分别,心里面好的就生贪心,不好的就生瞋心,各式各样的烦恼就起来了。这样子表示什么呢?表示依他起的因缘生法是没有名字的,安立了名字以后就有很多问题,如果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心里面没有名字的时候,不分别的时候,没事。虽然那个人破坏了,心里面什么事也没有,一点分别都没有。另外,就是那个人没有破坏你,可能还是赞叹你的,但是中间这个人也是免费地来告诉你,说那个人破坏你了,怎么怎么地…你就执着是真实的,就起了烦恼。如果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这是中间人虚妄分别的这些名言,那个人没有破坏你!这是你搞错了。这两个事情其实有同样的意思,就是内心里面没有名字的时候什么事也没有,所以我们内心里面分别的事情,都是假的、都是空的,不分别没有事。若是明白这件事或说是有了名字的时候,知道这名字是假的、空的,心里面不动,就没有事了。

所缘缘有两种不同:疏所缘缘、亲所缘缘;如果没有疏所缘缘,亲所缘缘不能现起。眼耳鼻舌身意接触到疏所缘缘的时候,第一剎那是没有名字的,第二剎那的第六意识,就出现一个亲所缘缘,在亲所缘缘上,各式各样的分别,就是这样子!譬如说:有人供斋吃饺子是昨天的事,今天没有吃饺子,但是想起来呢,心里面又出现这个饺子;昨天吃那个饺子是疏所缘缘,今天在心里现出来的饺子是亲所缘缘。在心里面想:「唉呀!这个人饺子做得不好,怎么怎么地…」「这个人饺子做得好!」各式各样的分别。所分别的对象,虽然是要依凭疏所缘缘的饺子,但事实上饺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所分别的、所欢喜的,或者是所不欢喜的是这亲所缘缘,是指亲所缘缘说的。

亲所缘缘就是心里面的影像而已,实在是空的,是没有的。就是在无所有上生贪心、生瞋心,是这么一回事。「由彼故空」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由疏所缘缘出来一个亲所缘缘,亲所缘缘是空的,实在是没有的,完全是没有那么回事情,只是自己内心的虚妄分别。我们用这个意思来思惟这件事,在疏所缘缘的那时候是没有名字的,心里面什么分别都没有;从有名字的时候才开始有分别,从有名字的时候那都是亲所缘缘,而不是疏所缘缘。所以这个「由彼故空」,由彼疏所缘缘所以知道亲所缘缘是空的。

静坐的时候就把「由彼故空」这四个字记住!「由彼故空」,可以知道要通过前五识才能接触,疏所缘缘就变成亲所缘缘了。我们多数在亲所缘缘这个地方生起种种的烦恼,但是亲所缘缘是空的,没有这回事情。当然若没有疏所缘缘,亲所缘缘是没有的,没有这回事。静坐的时候要有奢摩他,然后再「由彼故空」,这就是毘钵舍那观了。因为有奢摩他的力量,使令观就有力量,这个时候就是『一切名言所安立的一切法本身是毕竟空的』,就不是说空话了。因为有奢摩他的力量,毘钵舍那就有力量了,心就不动,也不会生贪心、也不会生瞋心,因为没有这回事情啊!生贪心、生瞋心的根据没有了,就是亲所缘缘是空无所有的,所以「由彼故空」。

恶取空者,他「亦不信受」,不相信「由彼故空」,还有一个彼,不相信这件事,为什么不相信呢?因为一切诸法皆自性空,亲所缘缘是自性空,疏所缘缘也是自性空,所以不相信依他起是有的,这样子和唯识的经论就有点冲突了。唯识经论的意思是:不可以观依他起是自性空,要观遍计执是自性空;就是通过了名言的时候,心里面种种分别的境界是毕竟空的、这是无所有的。

如果能契合『名言安立的一切法是自相空』的话,是很有力量的!随时都是「我心一动都是假的」。一切法都是如梦、依他起如梦,依他起的因缘生法如梦中境、如水中月;就是水里的月亮不是真的,只是月亮的影像而已;如梦中境,梦里面的境界好像是有,但实在是什么也没有,仔细地思惟,梦中境和唯心所现的道理就能契合。若是在静坐的时候这么思惟,可能会生欢喜心。譬如说做梦的时候,有人请我吃饭,我吃的很可口可乐,很欢喜,很合口味,等到梦醒了,肚子还是空的,这很有意思啊!那个「饱」,是你内心的分别。假设做梦的时候我很饿、很不舒服,醒了没有这回事,那个「饿」也是你心里的分别,并不是真有饥饿。

所有的苦乐、一切的事情是内心的分别,说我现在感觉腿痛,痛是你内心的分别,不是真实有痛。这件事很妙!但是从文字上、从譬喻上有可能会通过这个道理,但事实上还是感觉痛,不能说空的就不痛了!那是怎么一回事呢?闻思修三慧,闻慧是没有力量的,不能调伏烦恼;思慧就好一点,到修慧的时候有力量,修慧的时候就是有禅定;在禅定里面用「由彼故空」的智慧的时候就有效,智慧一来的时候,加上禅定的力量加持,痛是假的、一切法都是假的,是毕竟空的,就没有事了。

大家都没有学习这个方法,闻所成慧都可能没有认真地学习,那更没有思慧、没有修慧,那痛就没有办法解决的,痛的时候就非要痛不可,苦恼来的时候没有办法用佛法来对治,不能对治,因为教义上说一切法空,完全不能用!

身体不可能是完全没有病痛的,希望身体一定是百分之百的健康,那是妄想!没有这回事情,总是有一点病,但是不严重,不妨碍静坐就是健康了。这时候不妨修奢摩他、修毘钵舍那,观『一切法自性空,无生无灭。本来寂静。自性涅盘』,就这样观察,多少年过后可能就会有多少成就,还是有希望的,是可以的!

为什么烦恼为什么那么重呢?因为常常烦恼,烦恼就重;常常修戒定慧,定慧就来了,也都是由修行而来的,由于不断的努力,今天也这样、明天也这样就成功了。那当然是要放下一点,不可以做其它的杂事,其它的杂事不要做!所以在佛学院里面当执事的人有功德,因为执事的人去做杂事,别人就有时间用功修行,所以当执事功德很大,这功德大就是这样意思;如果大家都不修学圣道,当执事那是另外一回事。

「于此而空亦不信受」,「于此」就指依他起,在依他起这里才能说遍计执空的。亲所缘缘,就是通过了名字以后的一切法,它都是毕竟空的「亦不信受」,他也不相信,就是由此就有彼、有空就有不空,他不相信;认为都是无自性的。「如是名为恶取空者」,这就叫做恶取空者,就是空过头了。

我们可能会误会到《中观论》是恶取空者,其实《中观论》并不是恶取空者。《中观论》的思想:观一切法是因缘有,因缘有就是自性空,但是同时还是因缘有,所以并没有恶取空的过失。若是本身用功修行的时候,偏于空了,久了就忘记假名有,只是认为「空」,那就有点问题。这里说「于此而空亦不信受,如是名为恶取空者」,这就叫恶取空。说「假名安立的一切法是毕竟空」是可以的,但若是说因缘所生的一切法是毕竟空,对于因果的成立有问题、有点冲突,就是这个地方说是恶取空。有世间的因果、有出世间的因果,都是因缘生法,这都是依他起,这件事若不承认就是恶取空者,是这样的意思。

何以故?由彼故空彼实是无,于此而空此实是有,由此道理可说为空。」「何以故」,什么理由是这样呢?「由彼故空,彼实是无」,「彼」是指遍计执说的。由于假名安立的一切法,故说是空的,实在是没有的。

一切法都是空的,只是第六识的虚妄分别。没有名字的时候,心里面没有办法动,不能分别,那个时候是离名言的境界;一有了名字就虚妄分别,虚妄分别这个是空的。

「由彼故空,彼实是无」,简单地解释,「彼」就是遍计执,由遍计执故空;说它是空,它实在是没有体性。这么样讲,文字是讲过去了,但是我们可能还是没有明白。内心的分别很明白地是有那个分别在,很明白地心在那里分别,有种种的分别,怎么能说是空呢?可以这样问,提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呢,就不是说心是空。说心分别的时候,明白一点说,有能分别、有所分别,能分别就是我们这个心,主要是第六识,它分别一件事。分别的是心,所分别的是那件事。譬如说灯,心和灯接触的时候,心里面就分别,分别灯装的位置很好,发出来的光明也很好。这样分别的时候,就是一个能分别,一个所分别,我们在所分别的境界上做出了种种的思惟分别。现在说是「彼实是无」,是说什么?就说种种分别,那么多的分别是没有,是空的。灯是有,能分别的心也是有,但是我们能分别心在所分别的事情上做种种的虚妄分别,这个是没有,是这样的意思。其中一个很明显的一个现象,就是若不分别的时候,那些分别都没有,但是那个灯在;不分别的时候,能分别的心还是有。所分别的境界,不分别的时候,那个境界也是有,所以不是说那两件事是空的;而是说在所分别的境界上做种种各式各样的分别,那个是空,是这样的意思。怎么知道它是空呢?若不分别它就没有,若是它有体性的话,不分别它也是有,那就不是空了。说这个人和我的感情好,我心里念他种种好,忽然间闹矛盾了,就念他种种的坏,又可以分别他是好,又可以分别他是坏,但是若不分别的时候,好也没有,坏也没有,所以中间的那些分别都是没有的。我们在这上有种种执着,就在这上生种种烦恼。现在说心一动就是空的,这叫唯识观。

「于此而空,此实是有」,「于此而空」,做种种分别的这个空,它不是独立的,一定也要有能分别、也要有所分别。因为有能分别的心、有所分别的境,有能、有所,然后才有种种分别。「于此而空」,是在能分别、所分别上,才有中间的所分别的空。能分别、所分别,实在是有,「此实是有」,是有的,它不是没有,不能都空了它。心一动就是空的,就是它没有体性,想的那些事情是没有体性的。所分别的那些事情,我们若没有学习佛法,我们当然没有这种分别:「所分别的一切那是空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这回事。现在佛菩萨这样告诉我们:「于此而空此实是有」,这是有,这样子。「由此道理可说为空」,说空的道理是这样说的,就是「由彼故空彼实是无,于此而空此实是有」,用这个道理来说空的。这个道理也有空,也有有,这两种都有。

「于此而空,此实是有」,于「此」依他起才知道彼是空的,所以「此」的依他起真实是有的。因为若没有疏所缘缘,不能有亲所缘缘,所以疏所缘缘是有,亲所缘缘是空的。「由此道理可说为空」,就是由这样的道理所以是空,空里面包括不空,这样子就是善取空者,如果把依他起也否认了,那就是恶取空者。

若说一切都无所有,何处何者何故名空,亦不应言由此于此即说为空,是故名为恶取空者。」这是说恶取空者的相貌。「若说一切都无所有」,若是不承认有依他起和圆成实,如果这样子执着、这样子宣说,假名安立的一切法和色等想、色等事的依他起完全都无所有了。「何处」名空?「何者」名空?「何故名空」呢?那怎么能说空呢?连空也说不来了。若没有圆成实和依他起,遍计执也很难成立了。

「亦不应言由此于此即说为空」,也不应该说由此即说为空、于此即说为空,这话都不能成立了。「是故名为恶取空者」。

延伸阅读:

《瑜伽师地论》卷第七十五:复次,于大乘中或有一类恶取空故,作如是言:「由世俗故一切皆有,由胜义故一切皆无。」应告彼言:「长老!何者世俗?何者胜义?」如是问已,彼若答言:「若一切法皆无自性,是名胜义。若于诸法无自性中,自性可得,是名世俗,何以故?无所有中,建立世俗假设名言而起说故。」应告彼曰:「汝何所欲:名言世俗为从因有自性可得?为唯名言世俗说有?若名言世俗从因有者,名言世俗从因而生而非是有,不应道理。若唯名言世俗说有,名言世俗无事而有,不应道理。」又应告言:「长老!何缘诸可得者此无自性」?如是问已,彼若答言:「颠倒事故」。复应告言:「汝何所欲:此颠倒事为有?为无?若言有者,说一切法由胜义故,皆无自性,不应道理。若言无者,颠倒事故,诸可得者,此无自性,不应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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