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图一 永乐 青花海浪刻白龙纹扁瓶 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藏
中国的青花瓷器，历来以其简练的纹饰手法和单纯的色彩表达丰富的艺术语言，被誉为东方国瓷，为全世界瓷器爱好者所痴迷。抱月瓶，亦称“宝月瓶”。小口、直颈，颈侧双耳，因瓶腹似圆月，故名。外形最早源自宋元时期流行于西夏的陶制马挂瓶，左右双系，用以挂于马鞍之侧，极具民族特色。明代永乐、宣德景德镇窑常见器物之一，本次国枰2020厦门站拍卖会汇集了几十件明清皇室珍宝，让大家更为全面地一睹明清时代盛世宫廷艺术的风采。其中一件官窑重器：青花出海水龙纹抱月瓶或，高：47cm口径：8cm底径：14cm，此瓶为明代早期青花精品，明早期青花青花用料多用郑和从西洋带回的“苏泥勃青”钴料，呈色深艳明亮，如蓝宝石一般，线条间往往有晕散现象，有如水墨画的墨晕，加上错落有致的黑色斑点，使画面产生了非同凡响的艺术效果。此件“青花出海水龙纹扁瓶”圆口，口边微外侈，长颈自上而下渐阔，扁圆式腹，椭圆形浅圈足。通体青花为饰，瓶口及颈部绘卷草纹和缠枝莲纹各一周。腹部为青花海水龙纹，一条矫健威猛的青龙在苍茫无际的大海中遨游，以青花点龙双睛，龙回首曲体，须发飘扬，四肢伸张，呼之欲出。波涛上下翻滚，汹涌澎湃，又见点点黑斑，大有铺天盖地、水珠激溅、迎面而来之感，愈显神采。
青花出海水龙纹抱月瓶
永乐年间中国与西方的贸易得到恢复，来自伊斯兰世界的影响在陶瓷器器形上的体现变多，而且西亚的优质钴料再度进口，使得青花的发色较前更为浓艳。这件扁壶就是当时出现的诸多新器形里的一种。
永宣二朝为有明一代青花瓷器之黄金时代，彼时成祖、宣宗二帝皆重视窑业，于珠山之巅设御器厂，专备窑事以供御用和赏赉，较之前朝规制更宏，技术精进，所出之品，为世所珍。永乐帝为弘化天朝圣德，谕遣中官郑和六下西洋，“威德遐被，四方宾服，明命而入贡者殆三十国”。此前因改朝换代更迭而中止的海外贸易、文化交流重新活跃起来，其中瓷器一项，向为伊斯兰地区贵族所喜爱，故西下宝船之中不乏用于赏赉的青花瓷器，其形制与纹饰更是借鉴伊斯兰陶器或金属器，以迎合彼地的使用习惯，气息上富具异域风情。
参考图二 宣德(款) 青花缠枝四季花卉纹扁瓶 大英博物馆藏
因为此式扁瓶多无款，以往传统观点定之为宣德朝制品，但窑址考古的发现却为我们重新思考烧造时间提供了重要依据。1994年景德镇陶瓷考古研究所在珠山御窑厂东门头遗址的永乐地层发现青花缠枝花卉纹扁瓶和青花海浪暗刻龙纹扁瓶残件（见参考图一，参见《景德镇出土明初官窑瓷器》图63、64，鸿禧美术馆，1996年）。此二件出土扁瓶的造型与传世无款扁瓶一致，年代应该彼此一致。与之相对的是过去数十年里珠山御窑厂遗址内未曾在宣德地层中出土此类器皿，但是，宣德时期确实烧造过此式扁瓶，大英博物馆典藏一件带“大明宣德年制”青花缠枝四季花卉纹扁瓶（见参考图二，参见于Jessica Harrison-Hall，Ming Ceramics in the British Museum，伦敦，2001年，图版4:16）。其造型与珠山出土的永乐扁瓶和传世无款扁瓶相比，区别还是明显的，腹部不及后者圆润丰满，颈部曲线变化幅度较后者要小，故整体感觉宣德时期扁壶的美感要弱于永乐者，由此可认定，传世此式无款扁瓶皆属永乐时期的产品。
明永乐 青花四季花卉纹扁壶
另外，根据著名古陶瓷学者刘新园先生的研究观点，由于土耳其托普卡比皇宫和伊朗阿迪比尔神庙所有瓷器收藏之中都没有发现一件带款的宣德官窑，认定土耳其托普卡比皇宫和伊朗阿迪比尔神庙典藏明初瓷器的下限不到宣德时期。现知伊朗阿德比尔神庙旧藏青花缠枝四季花卉纹扁瓶一件，与珠山御窑厂出土遗物一致，同时，土耳其托普卡比皇宫典藏青花穿花龙纹扁瓶一件，因此，此类无款扁瓶必为永乐之物，又获考古地层发现的印证，是为确证无误。
参考图三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品，原清宫旧藏
这些造型纹饰独特的重要赏赉瓷的烧制与下西洋活动密切相关，因为它们皆是给穆斯林地区使用的赏赉瓷，只有在出洋的时候才需要。永乐皇帝病逝后，洪熙皇帝接受户部尚书夏原户的请求，“罢西洋宝船”，将永乐朝最后一次准备出洋的赏赉瓷器封存，致使洪熙元年至宣德五年间明朝政府没有海事活动，因此宣德前期御窑厂自然没有烧制赏赉瓷的需要。直至宣德五年元月夏氏病逝后，反对下西洋的领袖大臣不复存在，宣德皇帝便于同年六月发布“遣太监郑和等往谕番国”的命令，于是开启了郑和第七次下西洋的序幕。但是郑和这次下西洋宝船携带的却是永乐末年封存的赏赉瓷，也即是说，宣德朝御窑厂并没有为郑和第七次下西洋烧造赏赉瓷，郑和前后七次下西洋所用赏赉的瓷器都属于是永乐时期。在宣德五年至八年间，御窑厂奉旨停烧，唯有在宣德八年郑和第七次下西洋归来之后，御窑厂才重开并立即接受四十四万七千件瓷器的烧造命令，显然，宣德朝赏赉瓷只能最早烧造开始于宣德八年，一直至宣德十年元月结束。但是宣德皇帝宏大的远航西洋的计划却因自己病逝而终止，那些书写宣德年号款、准备运往西洋的赏赉瓷因最终没法输出而留在国内，故形成当今西洋诸国遗留明初瓷器之中皆缺宣德一朝器物的状况。故，无论伊朗的阿德比尔神庙还是土耳其的托普卡比皇宫都不可能收藏到宣德朝官窑的器皿，这就成为判定此类无款扁瓶准确年代的铁证。
参考图四 土耳其托普卡比皇宫藏品
参考图五 南宋－元 花间行龙缂丝 大英博物馆藏
参考图六 13世纪70年代 伊朗 米纳伊彩釉龙纹陶砖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本品之造型应来源于中东地区盛水的玻璃器，是郑和下西洋的后期专门为迎合西亚王公贵族喜好的高级赏赉瓷。其所绘的云龙高颚、三爪，与当时宫廷御用的式样截然不同，带有浓厚的复古色彩。西亚地区对于中国龙的具体认识显然是来自南宋以来特别蒙元时期外销的瓷器和丝织品上装饰的图案（参考图五），其龙多为高颚，三爪或四爪，故而西亚本土的制陶业对此亦多有摹仿（参考图六）。元末之后，龙的形象在中国发生变化，入明之后更与宋元时期风格迥异，尤其强化五爪龙代表皇权的等级观念，但是西亚地区依然沿袭传统的认识，有鉴于此，明廷命御窑厂按照前朝式样绘制三爪高颚龙，以贴近习俗，由此可反映出永乐时期朝廷上下对于下西洋活动无比重视和细心准备。因此，永宣时期凡是绘饰此类风格的三爪高颚龙，皆应属于赏赉瓷，这也成为中国官窑瓷器史上一个特殊而有趣的现象。
参考图七 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藏品
本品既为中国青花瓷之杰出瑰宝，代表大明皇朝的国威与品味，同时也是中国古代艺术的智慧结晶，此类永乐御窑所出的青花龙纹扁瓶，存世极为罕见，公私典藏不过数例，分别为：
一、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品，原清宫旧藏（参考图三）
参见《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青花釉里红（上）》，页102、图96
二、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藏品，原为卡拉克夫人旧藏（参考图七）
参见《东洋陶瓷大观》第6卷《英国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彩版34
三、南京博物院藏品，原清宫旧藏
参见南京博物院明清瓷器展厅
四、土耳其托普卡比皇宫藏品 （参考图四）
参见康蕊君《伊斯坦布尔托普卡比萨雷博物馆藏中国瓷器全集》图版614，页420，典藏号TKS15/1380
本件拍品将参加国枰2020全国巡拍-厦门站拍卖会 展拍时间：2020年5月15-17日 展拍地点：福建省厦门市思明区鹭江道12号 详情可关注“国枰艺术”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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