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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照片
2007年9月20日,九十岁,沈宝祥/摄
又到5月10日了。
2020年5月10日,是胡耀邦同志创办的《理论动态》发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文章42周年。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篇文章,引发了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 所谓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实际就是向广大干部和人民群众,宣讲“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原理,剖析“两个凡是”,推倒“两个凡是”。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基本语言。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公报高度评价这场讨论,并将这场讨论称之为“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问题的讨论”。
那么,是谁针对当时的现实,提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原理的呢?是谁提出以此为题撰写文章的呢?
是中央党校的哲学家吴江,是他提出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为题,撰写文章,
本人这篇短文要讲的,就是吴江同志提出并指导,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为题,撰写文章的历史事实。
对于这个历史事实,本人在2011年撰写的《拨乱反正中的吴江》一文,作了简要记载。下面摘录此文。
1978年1月,吴江主持的小组写出了供中央党校学员讨论的关于“三次路线斗争”的学习文件初稿。依据胡耀邦的思想,这个学习文件提出:“应当以实践为检验真理、辨别路线是非的标准”。
吴江发现,在中央党校学习的领导干部,有不少模糊认识。不少人认为,毛泽东思想也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即使同意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人,对实践的理解也不很清楚。吴江同理论研究室研究组组长孙长江商量,要写文章进一步阐述这个问题。吴江决定,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为题,写一篇文章,他让孙长江执笔。
孙长江刚写出文章初稿,正在征求意见准备修改的时候,《光明日报》送来《实践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标准》文稿(胡福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的修改稿),要求帮助修改,并要求在《理论动态》刊登,作为特约评论员文章在《光明日报》发表。吴江让孙长江将这两个文稿“捏在一起”,题目还是用原定的。孙长江很快搞出一个稿子,吴江作了修改后,即报送胡耀邦审阅,时间在1978年的4月底。胡耀邦于5月初审阅批回这个文稿。吴江开列校内外专家名单,让孙长江征求意见,再作修改。吴江对这个修改稿又作了不少修改。5月6日,在胡耀邦家开理论动态组会议(冯文彬、吴江参加),胡耀邦再次审阅这个文稿,并同大家一起研究,由胡耀邦拍板定稿。
(以上史实参见《沈宝祥论集》人民出版社2014年出版第454-456页)
吴江手迹
写于2012年1月,九十五岁。
(本人日记2012年1月20日记载:“收到吴江寄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题字。”)
在真理标准问题讨论中,吴江同志的贡献很突出。现就《实践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标准》这篇文章,列出以下几点。
他首先在关于“三次路线斗争”的学习文件初稿中提出:“应当以实践为检验真理、辨别路线是非的标准”。
他提出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为题,撰写文章。
《光明日报》送来《实践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标准》文稿,并强调,“坚持实践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标准这一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他们将这一观点提高到基本原理的高度。但吴江没有采纳《光明日报》的观点,他嘱咐孙长江,“题目还是用原定的”,坚持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为题。
他两次修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文稿,是这篇重要文章的指导者和主要修改者。
他顶着强大压力,以巨大的勇气,撰写《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的长文(孙长江协助),作为《解放军报》特约评论员文章,在《解放军报》和《人民日报》同日发表。此文系统批驳了持“两个凡是”立场那些人的指控,进一步阐述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原理,有力地推进了讨论的展开。人民日报总编辑李庄在《人民日报风雨四十年》书中说:“这篇文章引起轰动效应,相当彻底地解开了绝大多数怀疑论者和不理解者的思想疙瘩,令‘凡是’论者不能应战。”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吴江对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基本观点的概括和表述。这句话,简练,准确,鲜明,通俗,排他性地表述了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实践标准。“唯一标准”,是这篇文章的点睛之笔。
胡耀邦提出,这十几年的历史,不能根据那个文件、那个人的讲话,要看实践。他排除了当时盛行的文件标准,特别是排除了语录标准,实际就是讲唯一标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样的表述,体现了胡耀邦的思想,又深化了胡耀邦的思想。
有人用轻佻的口气说,唯一标准,不就是加了“唯一”二个字吗!其实,“唯一标准”,恰恰是问题的关键。
当年的光明日报理论部主任马沛文说,“唯一”二字,“颇为重要”,因为有些人不反对实践标准,却反对“唯一标准”。
知名学者于光远说:“我特别看重‘唯一’这两个字。我知道马克思讲‘实践标准’时,实际上就含有唯一的意思,但没有使用‘唯一’这两个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个命题,学习过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的人都是比较熟悉的,如果平铺直叙像哲学课时那样去讲,可以说是‘老生常谈’。但在1978年那场讨论中有针对性地排他地提出实践是‘唯一’的标准,就不是‘老生常谈’,而有很强的现实性了。有明确的对立面,问题就提得突出、尖锐与彻底。当时我很清楚党内不同看法争论的政治背景,一看到这两个字就叫好。” (于光远《我亲历的那次历史转折》,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11月出版第152-154页,于光远对“唯一”标准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讲得很透彻。)
“文革”中,大家必须天天学“最高指示”,用来“衡量一切,批判一切”。“最高指示”,实际成了最高标准。在拨乱反正中,“毛泽东思想也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种模糊认识仍然流行,成为思想僵化的突出表现,也是一系列僵化思想的主要源头。
“一切真理”与“唯一标准”两个提法,似乎相差不大,但含义不同。“一切真理”,强调的是实践标准的普遍性;“唯一标准”,强调的是实践标准的唯一性。实践是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正是当时争论的焦点。
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已经过去了四十二年。那篇引发大讨论的文章的具体内容,我们这些过来人也淡忘了。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却被历史留下来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认识论原理,已经为广大干部和人民群众所掌握,成为他们辨别真伪、判断是非的根本标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邓小平的一个重要题字。著名书法家启功、沈鹏(前后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和许多书法爱好者都题写。哲学家倡导的这句话,受到如此广泛书写,是历史新时期仅见的现象。
就《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篇文章来说,吴江同志的作用和贡献,超越参与那篇文章写作和修改的所有理论工作者。
吴江同志对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历史贡献,是很突出很明显的,应当得到充分肯定。但是,他却遭遇“莫须有”,在一些人眼里,入了另类 (给吴江同志加罪的那些事,本人是身历者,知道得比吴江还具体,完全是诬陷)。
历史是混不过去的,历史也是不可糊弄的。我坚信,历史老人是严肃的,公道的。
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已经成了历史,有特定涵义的“两个凡是”,早已被推倒。
但是,在我国,“两个凡是”作为一种思维方式,作为一种政治范式,有着深远的历史根源。
几千年来,从诸侯国的专制到中央集权的专制,都是要求绝对服从,都要神化统治者,都要制造迷信,其影响根深蒂固。
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来看,片面强调服从,在不少党内,都出现个人迷信(又叫个人崇拜)。在我们党内,个人迷信曾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其影响更不能低估。
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认识论原理,远没有,也不会过时。
注:吴江简况
1977年6月,经党中央批准,任中央党校哲学教研室主任,1978年2月,又任中央党校理论研究室主任,1979年3月,任中央党校副教育长;1977年10月,任胡耀邦为书记的中央党校临时党委委员。1977年12月,胡耀邦任中央组织部长后,委托吴江协助他办《理论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