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骨子里,还是最认可这样的豪宅

江西德安的耳里庭 摄影:曾仁臻

房前有树,屋内有园,

有假山石、水塘、瀑布……

精妙的景致自然相融,

这样的园林住宅是无数中国人心中理想的家。

在过去两年里,

一条探访过在全国各地这样的园林大宅:

位于江西德安的耳里庭住宅,

经过造园大师董豫赣的相地、勘景,

精心雕琢,是一件人工与自然完美结合的作品。

广州的叠园宅

在广州东郊的叠园宅,

是建筑师何健翔和屋主人老蔡合作完成的

一座充满岭南风格、避暑休闲的私家宅院。

景德镇青塘山房

而在瓷都景德镇,

制瓷人王健不找设计师,

凭借自己对宋文化的感知,

在旧厂房里筑园造家。

这些汇聚了各种传统艺术的山水庭园,

才是中国人居住的最高境界。

编辑 | 成卿

耳里庭庭园景致 摄影:曾仁臻

北京大学的教授董豫赣是个“造园家”。2016年,他为同学老聂在江西德安的乡下,打造了一座庭园“耳里庭”:山景、水塘、瀑布、大树、园林…… 各个精妙的“景”自然相融。

现在老聂一家三代人住在这里,大门从来不锁,天天都有乡邻们来串门、喝茶、吃饭。

五幅堂

五幅堂入口

从外面的马路进来,先经过一条曲曲折折像玄关一般的廊道,到红砖砌筑的主屋,彰显出老聂的三代同堂的大家庭。

与主屋相连的一栋,是厨房和餐厅。主屋处在山水之间,董豫赣做了五扇窗,借室外的景,把五扇窗变成五幅画:有横幅,有立幅,有圆,有方,还有看得见入口天井的窗。

给主屋取了个名字:“五幅堂”,“幅”谐音“福”,老聂听着也很开心。

方庭绕树的条案、条桌 摄影:曾仁臻

老聂的家门从来不上锁,周边的乡邻、德安镇上的朋友随意就推门进来玩。在宏敞的五幅堂后,围出一块8米见方的林下空地,造一个方庭,来招待朋友。

方庭的西南角有一株歪脖子的构树。树下起了两堵高低不一的矮墙作家具,矮的是条凳,高的是条案,条案里面嵌水池。

一家子的日常生活就不断在这里发生,洗菜、吃西瓜或是走几步,穿过一棵紫藤下到池塘边洗衣服。园子造好之后,老聂家里的洗衣机都不太用了。

方庭里的生活场景 摄影:曾仁臻

从方庭下台阶至池塘 摄影:曾仁臻

整块地的西侧,是一片狭长的池塘,董豫赣设计了两处“水景”。

一处是从五幅堂的立幅窗看出去,池塘向远处走,中间做几处曲折,一眼望去不知道水的源头在哪,也不知道水去往哪里——这是“水远”。

五幅堂前瀑布石 摄影:曾仁臻

敞厅外的瀑布

另一处瀑布口在庭园最北边的“敞厅”外。这个瀑布口在董豫赣看来,是自己跟老天合作做出的作品:瀑布逼近一座不高的小山,水从山上流下来。

山虽然不够高,但正如中国画里的“近大远小”,把敞厅放得离山足够近,近到人看不到山的全貌,就好像置身在在崇山峻岭里——这做的是“山高”。

在董豫赣看来,庭园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游:

一个人到了一个地方,发现哪里都很好玩,以至于都不知道,应该去哪玩的时候,这才叫“游”:好像有安排好了的路径,又好像没有路径,完全是凭着自己心愿,一会去这儿,一会去那儿。

没了时光的感念,没有去追求任何效率的焦虑感,剩下的全是悠闲。

从方庭看客舍蕉庭 摄影:曾仁臻

董豫赣说,今天遍布中国的居住模式,大多是跟西方人学来的,房子搁在地的中间,旁边剩下的地方做绿化,绿化只用来远看,却无法融入日常的居住空间里。

而中国人的房子,自古是室内和室外的空间搁在一起用,讲究秩序,父子关系、夫妻关系都是秩序中的一部分,而园林是用来通融这其中的关系。像耳里庭,就既实现了老聂把一大家人搞在一起居住的愿望,又让每一代人有了自己独处的空间,这是跟西方人完全不一样的。

客舍悬庭内景 摄影:曾仁臻

耳里庭做完了以后,老聂从来没在外头过过夜,因为他老想回到这里来。

人们在城里买房子,想的是房子升值了再卖掉。耳里庭,老聂这一辈子也不会动它,他希望把它一代代传下去。

广州的东郊,有一座岭南园林风格的宅子。青砖墙里,有两个院子,一高一低。

宅子的主人老蔡是潮汕人,做工程的,为别人造了很多房子。2012年,他找到建筑师好友何健翔,为自己打造了这个“叠园宅”,前后花了5年时间,还把自己喜欢的古董家具、园艺盆景都融入了进去。

叠园宅占地2亩,院子有1000平米,老蔡亲手挑选,种下了百余种植物,院子里有一池塘的锦鲤,还有旺宅又招财的罗汉松。

整个宅院唯一的入口在东面,上了层层的台阶,首先看到的是一方小水塘,一个盆栽,几条锦鲤。侧墙边还种下了一棵桂花树,到了农历8月里,未进院门就芳香醉人。

大门推开后,眼前是整个院子山水叠合的景象,整个人都豁然开朗。第一个院子围绕着水塘,布置了起居室、厨房和餐厅。

起居室在北,地势稍高,坐北朝南,整个宅子里的景色都尽收眼底。餐厅在南,架设在水塘上,五十余条锦鲤在下面来来回回游弋。

再往里走,进入第二个院子,从地面向下挖出一层高的地下空间。绕着院子的一周布置了主卧、次卧。

与第一个公共空间的院子相比,这里更为私密、安静。卧室的门窗用了木头材质,原本灰色的院子,温暖、明亮了许多。

绕着院子的一周布置了主卧、次卧。

一个“水”院子,一个是“树”院子,这两个院子扣合在一起,何健翔称它为“第一层大院子”。

而在房间与房间之间,又还留出了一些小室外空间,布置些小景致,是“第二层小院子”。

在岭南地区,湿热恼人,把房子做通透、让空气都流动起来很重要。

混凝土的屋顶和地面,把热的空气都隔绝在房间外;钢和透明的玻璃做成了现代的“转屏门”,推开十分通风。

薄钢板的栏板,有点传统的美人靠的意味。可以靠,可以坐,还可以搁置些盆景。

结果也真的是这样,老蔡同何健翔说,在这儿待着,自己不自觉地就会屋里屋外地跑,给树浇浇水,再给鱼喂点食,一天下来,不经意就能走上八千步,堪称自带健身效果了。

房子造好了后,平日里在市区没什么事,老蔡就会往这儿跑,有时也有朋友来拜访,聚一聚,喝口茶。有人跟他建议,地儿这么大,房间也多,要不做成一个会所来增加点收益?

老蔡总会笑笑,摇摇头,“这宅子可都是我的生活和喜好,拿出来做生意,那我的生活怎么办!”

景德镇青塘山房的主人王健,是一名制瓷职人,做瓷器已经有20多个年头了。但做久了瓷器,自己心中也有了困惑:做的这些瓷器应该怎么跟自己的日常生活发生关系?

2015年,他在景德镇的一个国营瓷厂找到了一块地,开始造园筑家。两年后,他带着自己制作的瓷器,和太太、两个儿子一起,搬进这座“青塘山房”的园林住宅里,居住、生活、工作、待客,把人与器物、生活空间合而为一,过起了中国古人般的雅致生活。

每一个中国人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桃花源。王健也想有一个“桃花源”,安放以宋人制瓷美学为灵感的器物。

青塘山房入口中庭

园中景致

因为喜欢宋画,王健的潜意识里要勾勒出一个宋宅的感觉。他给园子取名“青塘山房”,名字源于他儿时的一个记忆。五六岁时,父亲买过一种水果,叫青塘李子。

当下“青塘”两字就印在了脑海里,想象就是一个有池塘、有荷花,然后有间草堂,房里传出朗朗书声,一家人在这里生活。

和设计师造园不同,王健在造园过程中没有画一张图纸,完全根据自己身体的感受来。

月洞门

从月洞门入园

入口藏在茂密的小竹林后面,来做客的朋友们常常摸不到门。掀开竹子,推开竹门的刹那,心一下子安定下来,门内和门外是两个世界。

在带屋顶的小中庭略作停顿,跨过月洞门进园子,由小向大的空间转变,让人瞬间感到豁然开朗。

园子里面有两个大树,一棵粗壮的椿树,一棵香樟。初来相地的时候,两棵树就在那里,给了整块地安宁的气氛。

“半亩方塘”

水池仿葫芦的造型,源头从椿树脚下开始,流到屋檐下水面变宽。有道家所说的“取天地之精气”的意思,也有点朱熹说的“半亩方塘”的意味。

园的角落里放了个小茶寮,绕着茶寮一圈的竹子种得似乎有些凌乱。竹林里的路径做得稍微复杂,给漫步增加一份寻觅的情趣。

从庭院看展厅外廊

园子里原来的老厂房改造成陈列瓷器的展厅,把原来的瓦屋面做了个延伸,屋下就有了个廊的构造,恰好在池塘的水面上。

西北角上做了一栋供一家四口生活的两层楼。

从茶室看展厅的外廊

展厅入口的厅堂

一层是个榻榻米的茶室。茶室临水的一侧做了落地窗,和展厅的外廊正好隔水相望。在王健看来这种互相关照的关系既可以存在于人和人之间,也可以在空间和空间之间。

客人、朋友们来家中,王健会先引他们来展厅这边的厅堂这儿坐坐,喝口茶,拉近彼此的距离。

一楼茶室

等接下来要有进一步的交流,便领出厅堂,绕过池塘进到第二栋楼里的茶室。

茶室铺榻榻米,相比在厅堂里的正襟危坐,这儿可坐、可卧、可躺,人的身体进入更自然更松弛的状态。

第一泡茶:浮梁绿茶

第二泡:武夷山岩茶

接待客人,王健要泡三泡茶:

第一泡茶是景德镇当地的浮梁绿茶。第二泡茶泡武夷山的岩茶,口味与浮梁绿茶比,要偏重一些。第三泡用凤凰单枞,冲泡后的香气持久。

二楼第一间书房

二楼第二间书房

二楼王健特意设了两个书房,一间自己用,另外一间给两个儿子。每间书房里都铺简单的榻榻米,卧室和书房合二为一。

书房是安顿身心的地方,写字、读书,让自己不断汲取新事物,这里对人的情感要求更细腻,写文章、看书或者练字,不能受到任何东西的干扰。

来到这里居住后,王健有了一种 “在园子内看的月亮跟外面看的月亮都不一样”的感受。在园子外的自己总是在一种很奔波,推门回到园里、与这些温润的器物相处,才真正回归到一个静的状态。

但他也说,今天的生活不是说要来一板一眼地复原一千多年前宋代人的生活。两个儿子也会在茶室里弹吉他,在香室里写作业或是玩闹。

今天去亲身实践造园、在园中生活,更多是去体会那个时代的人们身上所具有的精神——宁静、朴素、内敛,让这种精神在今天这个时代得以继承和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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