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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调研手记
乡村调研手记008
芒种将至,前段时间如火如荼的栽秧活动暂告一段落。
这两年观察村民们栽秧,发现他们总是赶在阴雨天气忙着采秧并移栽。这倒是可以理解,趁着有雨水方便耙田、移栽。但是,那种此起彼伏,好像比赛一样争先恐后的着急氛围,着实令人费解。后来,一些村民告诉我:“如果是最后一家,会被大家笑话懒的。”
这就是乡土中熟人社会里的约束,基于相互了解,大家以道德观念或默认的礼俗来约束彼此。像是一张人情网络,罩住所有人,在某种抽象的价值观念下无法逾矩。
但这张人情网络,也会根据人伦亲疏,双标地放任那个离“己”更“近”的人。
1
熟人社会中的差序格局
“熟人社会”这个概念,最早是费孝通先生在70多年前提出的。
他认为,当时的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而生于斯、长于斯,终老是乡的乡土社会是一个“熟悉的社会,没有陌生人的社会”。人们在同一个环境亲密接触,相互了解,形成了彼此“熟悉”的人。
熟人社会中的格局界限是不清晰的,形成了一种差序格局。
它像是:“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每个人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所动用的圈子是不一定相同的。”
在这样的差序人伦中,人们以“己”为中心,用私德维系着社会秩序。
2
差序格局里的约束与放任
在以人伦为道德标准的差序格局社会里,人们更注重人情世故、礼尚往来,往往礼大于法。从小习以为惯例的礼俗与道德观念,成为社群的行为规范,用于约束与自我约束。
比如上文提到的栽秧行为,又如大家不会在公共鱼塘私自抓鱼、捕鱼,共同维护公共财产以及在各种人情世故中顾及面子的行为。
其实这些行为中的大部分都未成文并形成规范,但人们还是会潜移默化地接受并遵守。这种遵守是基于“熟悉”与“信任”基础上的自我约束。
人伦虽然会形成某种道德观念,约束彼此。但人伦是差序的,那一圈圈波纹具有可伸缩性。
也就是说,在以“己”为中心的背景下,不同的人伦亲疏,会形成不同的道德标准。
这种标准视人与“己”的关系来定:
远,会有礼俗制裁,如常维持秩序;
近,则会存在放纵甚至隐瞒,滋生腐败,破坏秩序。
这种容易发生人情倾斜的双标式放任,我们屡见不鲜,不论是在乡土社会,还是在已经具备了很多“弱熟人社会”或是“陌生人社会”特质的城市熟人圈子里。
3
熟人社会 V.S. 陌生人社会 ?
面对熟人社会造成的不良影响,如腐败、社会不公以及秩序紊乱等现象。各界人士呼吁,我们要从“熟人社会”转为“陌生人社会”。
何谓“陌生人社会”?弗里德曼曾做过这样生动的描述:
“当我们走在大街上,陌生人保护我们,如警察;或威胁我们,如罪犯。陌生人扑灭我们的火灾,陌生人教育我们的孩子,建筑我们的房子,用我们的钱投资。陌生人在收音机、电视或报纸上告诉我们世界上的新闻。
当我们乘坐公共汽车、火车或飞机旅行,我们的生命便掌握在陌生人手中。如果我们得病进医院,陌生人切开我们的身体、清洗我们、护理我们、杀死我们或治愈我们。如果我们死了,陌生人将我们埋葬。”
如他看来,我们生活的一切都应该建立在以健全法制和契约精神为基础的社会运行规则上。
但是就我们普遍的认知而言,对于“陌生人”的直接反应就是不信任。
信任是契约精神的四大主体内容之一,那么以一种不完整的契约精神建构“陌生人社会”同样会滋生很多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
“熟人社会”的优势在于私德基础上“克己”式的自我约束,人情间有冷,亦有暖。而“陌生人社会”的优势则是形成渐趋平等、自由的社会氛围,但一切都是在冷漠的货币化基础上建构的。
两者是否必须二选一,似乎融合更利于社会的管理。
现有乡土里的熟人社会正在被解构,而城市又正在建构“陌生人社会”,在不同主体解构与建构的时间契机下,形成私德观念与契约精神双重基础上的多元社群式社会结构,也不失为一条探索路径。
作者:张媚,民智国际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地扪生态博物馆执行馆长。
文字编辑:韩铠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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