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不可穷 永无终止 ——《周易》“未济”卦的启示

《周易》是周朝成书的占筮之书,它用卦爻象征符号体系执简驭繁地反映事物运动变化的普遍规律,提供了一种“无所不包”“无所不适”(周普、周备)的宇宙模式和思维模式。

《周易》古经有六十四卦,以“乾”卦冠首,“未济”卦煞尾,通过象喻展示阴阳刚柔的交替消长、无穷无尽。

“未济”卦(下坎上离),顾名思义,意思是未完、未穷,含有生生不已的暗示。 《序卦传》曰:“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指出,未济预示新过程即将开始。其卦辞曰:“亨,小狐汔(迄)济,濡其尾,无攸利。”未济就是尚未成功,未成功就要奋斗,通过不懈努力以争取成功而致亨通。亨通其实是一个艰难曲折的过程。就像小狐渡河,因经验不足而勇猛有余,冒险(坎)强渡,几乎到达彼岸,却因思想准备和力量不足,浸湿了尾巴而陷在水中,不能到终点。显然,这样前进无所利。

从卦形来看,“未济”卦阴阳失位,一片混乱,显示困难重重。虽上下体各爻相应,有致亨之望,但要把无序完全调整过来,道路坎坷又漫长,必须充分估计困难、挫折,要有战胜险阻的坚韧和毅力,仅凭小勇不行。《彖》曰:“未济‘亨’,柔得中也。”(在一片混乱中,也有致亨的因素,因为六五阴爻在上体得中位,既不柔弱无为,又不刚猛躁进,能用坚韧的意志去实现济渡的任务。)《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未济卦下坎为水,上离为火,火炎上而居上,水润下而居下,分道扬镳,不能相交,不能相济为用,象征未济。君子观此卦象,知道事物所处不当不能发挥作用,故而慎重地分辨事物,在同中求异,恰当地分出类别,然后使之各居其群,各处其当,即实现“方(邦、部落、群落)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原则。)接着,六爻爻辞各设象喻,加以阐述。

“初六:濡其尾,吝。 ”卦辞所说“小狐”,即为此爻象喻。初六阴柔陷于坎下,上应九四。处险则不安其居,有应则志欲上行。不量度自己的才力犯难渡水,力不足而浸湿其尾部,终不能到达彼岸,提示逞小勇只会遭羞辱。

“九二:曳其轮,贞吉。 ”九二刚爻居柔,本属不正,但因得中位,能行中正之道,能审时度势,知道济而无功,便据本位而守,不轻易冒险,就像渡河时从后面拖住了车轮一样,这样坚守贞正恭顺之道,自然吉祥。

“六三:未济,征凶,利涉大川。 ”六三以阴处阳,不中不正。居坎之上,有希望脱险又无力脱险,当然还在未济之时,冒昧行动会有凶险。但是,在有望上进脱险的时刻,看清不利条件,周密筹划,断然冲破阻碍,夺路出险,可能成功。因以“利涉大川”为喻说明此理。

“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 ”九四进入离体,坎险已经过去,未济转而为当济。但它阳质柔位,行动中有怯懦畏缩的一面。唯有坚持正固之性才能吉祥而使悔恨消失,最好是奋励振发,以威武行动讨伐鬼方,经过三年苦战,平定天下,完成济困任务,可望得到大国的奖赏。

“六五:贞吉,无悔。君子之光,有孚,吉。 ”六五是离体主爻,文明的代表者,虚心柔顺而居君位,得中而与九二为应,中而能正,应刚用刚则能补自身阴柔之不足,所以没有什么缺憾悔恨,加之坚守贞正又得吉祥。作为离明的代表,具有君子的德辉,又有诚信,外部的光辉与内部诚实的品质相结合,无比吉祥。

“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上九处未济之极,将向得济转化,心中充满了胜利的信念,相信济险可以成功,饮酒以庆升平而无咎。天下恢复安定虽有望,但不可放松戒惧之心,如果满足于歌舞升平,沉溺于饮酒享乐,又会重新陷入混乱与险难之中,就像头部被浸泡在水里一样,即使心有诚信,也必然失败在饮酒作乐、安而忘危上。有鉴于此,“象曰:‘饮酒’‘濡首’,亦不知节也。”(当险难初济之时,便以为升平可恃,不虑前路新的险难,却埋头于饮酒享乐之中不能振作,这样,得济又会转化为未济。这是不懂得未济、得济、又未济转换很快,因而不节制自己的行为造成的。特别强调维持对立面的平衡以守中的重要性。)

未济卦承接既济卦。《周易》古经六十四卦,从乾、坤两卦开始,经过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推衍变化(反映自然、社会、人生矛盾斗争、调和的种种奥秘),到既济,实现了最圆满的调谐,刚柔得位、阴阳相应,形成均势。但这种圆满只能是暂时的,所以接着出现的是未济卦。在圆满中酝酿着混乱和衰败,完成又回到未完成,新的曲折起伏的矛盾斗争又开始了。从卦体变移看,既济是走出离明而入坎陷,初吉终乱;未济则是走出坎险而入离明,初乱终吉。在满的时候,提示损的必至;在亏的时候,告诉人们将转化为盈。既不让人骄满怠惰,也不让人灰心丧气。

《易》理的深邃与严整,体现在卦爻象征符号体系表现的只是阴阳刚柔交替消长无始无终的运动大圆环中一个相对完整(周而复始)的过程,提醒人们切实掌握阴阳盛衰、盈亏交替、往复无穷、生生不已的法则,对未来始终充满希望,同时也保持警惕、戒备。未济卦的启示大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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