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想谈谈西方文论理论界非常关心的一个话题:福柯(Michel Foucault,1926-1984)的身体理论(the theory of body)和权力理论(the theory of power)。
关于身体理论,其实福柯已经不算鼻祖。但今天我们谈到的身体和权力理论,基本上绕不开福柯,原因是福柯在这个理论上推进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并且在当时欧陆的思想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之后的女性主义(feminism)而引出的这个身体理论主要是在身体的平等和差异的两极的问题上进行的一个探讨;后现代主义(postmodernism),主要是由波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1929-2007)、瓜塔里(Félix Guattari)和德勒兹(Gill Dellazuze,1925-1995),展现身体的关于快感(pleasure)和欲望(desire)上的理论,等等,都是由福柯引出来的。
最后,我们将进行一个综述。
米歇尔·福柯
作为身体理论的重要探索者,福柯的身体理论和它的权力理论(the theory of power)是紧紧相关的甚至缠绕在一起的,所以在讲福柯的身体理论之前,必须对于他的权力理论进行介绍。
福柯我就不介绍了,大家肯定对他已经非常熟悉。我想直接进入主题。
首先,我想问一个问题:在大家的脑海里,什么是权力,或者说权力的特点是怎么样的?
可能我们会觉得,我们谈到权力会说,它要求我们做什么事,不让我们做什么事。它处在一个意识形态的中心领域(the center of ideology),这就是福柯所说的“古典式的权力”(classical power)。“古典式的权力”呈现出的基本特性是“禁令的循环”(round of taboo),呈现出否定的压制性。它告诉你,你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它把你所有的不符合它的想法压制下来,你想反抗它就通过暴力甚至杀戮等手段来压制你。我可以举一个例子,比如说,在中世纪的时期,我们大家都迟到,被火烧死的布鲁诺(Giordano Bruno,1548—1600)。它继承了哥白尼的日心说,可是,教会当时的这个权力中心是认同地心说的,那么实际上布鲁诺的观点就已经超出了教会的“禁令的循环”,超出了教会给他划下了这块禁地。而一旦超出,那么教会首先要告诉他你不能去做这个,这个可能指的就是他所说的日心说,你不能去做违背上帝意愿的事情。可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布鲁诺仍然坚持他的日心说,那么古典式的权力就呈现出另外一种样态,就是呈现出否定性和压制性,对布鲁诺这种所谓的异端邪说进行了压制。最后的结果就我们看到的布鲁诺被烧死在罗马的鲜花广场。
在这样的与古典式权力相对应的基础上,福柯提出了另外一种权力的范型,也就是“现代式的权力”(modern power),它大体的特征是变动的(fluctuated)、生产的(productive)、复数的(plural)、可再生的(reproducible)、无处不在的(ubiquitous),福柯将它称之为“一种积极的权力观”(a positive sense of power)。我们接下来将主要对这五点特征进行阐述,并且我们将阐述这五点特征究竟是如何和身体相关联和瓜葛的。
首先,福柯的讨论是在权力生产的过程之中展开的,什么是“权力生产”(produce of power)?他提出两个重要的概念,就是“规训”(disciplinary)和“生产能力”(competence of producing)。另外福柯还发现现代生产力向社会的任何领域渗透,我们大家知道,在中国历史上或者其实在人类所有的历史的古典时期,历史上都有一句话叫做皇权不下县,或者说政教合一: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实际上当地的政府,或者说是非常底层的政府,其实发挥不了完整的权力作用,存在着权力的缝隙;实际上至少是在中国是由乡绅进行管理的,而在西方的中世纪时期,是由教堂进行管理的。那么在下分到更细微的一个考察单位,我们会看到中国的有家这样的一个权力的单位,而西方是有教团这样一个权力单位,但始终无法真正地控制一个个体。换言之,其实对于个体而言,古典时代真正高层的权力已经无法对个体实施权力作用了。
所以我们看到古典式的权力它并没有完成向社会的任何领域渗透,尤其是向身体领域。所以不论是在西方的圣经之中或者说是在经院哲学之中,还是在东方的儒家伦理观之中,其实对身体都是出于贬义的那一级,而是把精神提到了相对来说较高的一个地位,这样做的一个潜在的目的也是因为它的权力无法对身体进行有效的管控,所以他只能将身体在话语上进行贬抑。
接下来我们可以看到我们来解释什么是“规训权力”(disciplinary power)。在阐述规训权力的时候,福柯在它的权力与规训里边提出了四点规训权利必须要发生的条件:
(一)对象空间被封闭隔离起来;
(二)空间井然有序,透明,一目了然,便于监督;
(三)人在其中的活动,精心地被设定;
(四)将个体协调,使得肉体,肉体结合,获得更高的效率。
我们借助福柯所提到的一个重要的案例来看一看这四点究竟是如何进行产生的。
福柯在规定权力里面提到一个重要的案例,这个案例叫做“环形监狱理论”(the theory of round prison)。这个理论的模型是由英国的经验主义哲学家边沁(Jeremy Bentham,1748—1832)所提出来的。可以想象这样的一个画面,我们面前现在有一个监狱,这个监狱呈现出一个环形,在这个环形的中央有一个高大的瞭望塔,监狱的狱卒是在瞭望塔里面的,而囚犯被关在环形监狱的一间一间的这样一个隔间里边,在瞭望塔中可以对每一间的隔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在隔间里面却看不到瞭望塔上是否有人,但是他可以看到瞭望塔,而看不到瞭望塔里边的情形。那么在这样的一个环形监狱的模型建立以后,边沁认为,这样的一个环形监狱是人类技术进步的一个标志,是人类从历史的时间段来说,进入现代的一个标志。可是福柯却提出一个不同的一个意见,福柯认为这样子一个环形监狱,恰恰就是规训权利所发生的重要条件。
我们一项项来考察。第一,它将空间封闭起来,并且隔离起来。我们看到每一间的监狱都是被分成了一小间,一小间一小间,这样的一个环形。第二,空间井然有序,并且趋向于透明的,一目了然。当狱卒站在这个高大的瞭望塔的时候,在牢房里面任何的情形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每个的这种禁闭的空间都是变得非常的透明,非常的便于监督。第三,人在其中的活动被精心设定。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这个监狱是古典式的,一个监狱就是处在一个非常黑暗之中,那么他不太能够看得清人在里边太究竟在干什么,那么这个时候囚犯如果在其中策划越狱活动的话,将会变得非常的容易,可是在较高有高度监督性的环形监狱里边,犯人很难进行策划,他只能根据规定的事情来做事。所以它的这样的一个活动被精心的设定。第四,将个体协调,使得肉体-肉体结合,获得更高的效率。这个就更好解释了。在监狱之中有各种不同的纪律,同时也需要将这些囚犯组织起来进行生产活动,那么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实际上就已经满足他第四条,所以福柯将这个环形监狱理论视作规训权力发生的一个非常好的一个“权力场”(field of power)。
一个环形监狱的遗址
福柯将环形监狱的这个模型推导到了其他的一些机构,比如说学校,军队和医院。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是这样的。学校很简单嘛,学校就是把每一个学生的这种情况就全部有一个档案,这个档案实际上就是一个这种监狱里面的一个隔间。就每个都是独立的,一个个体,然后学生有什么情况,比如说有违纪或有奖惩,它就会在档案上进行记录,记录就变得非常的一目了然,就比如说用人单位来看的档案就一下就能知道他,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第三个就是活动精心设定,比如说这个学生他在这个学校里头,他不能干什么,他只能干什么,这个是精心设定好的,还有就是个体协调性,就上课所有人都必须在一个统一的教室里面接受学习。
所以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只是主体(subject)被置入了书写网络(grid of writing)——一个由文件构成的陷阱,身体被知识化文本化形成一种特定的符码,什么意思?这就是刚刚说的那个档案的问题,就是我们所有的这种活动、过去的历史都被档案所记录了下来,但这个档案是不可能记录我们真正所有的事情的。所以这个档案上面记录了这一段文字形成了一段和我们有关的符码(code/coeds)。我们都学过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1857—1913),索绪尔说的,语言都是“能指”(signer)和“所指”(signed)构成的符号,文字更加是,一群符号组合在一起就是一段符码。这种情况形成之后人就被“知识化”(knowledegeablation)“文本化”(textualization)了——它成为了一个文本,这个文本所内含的东西就是知识。人的所有内容都被知识化文本化,人就被置入了这种书写网络文件的陷阱之中,包括人的身体和人的意识两个部分。
所以身体是权力生产出来的,这句话至关重要,它是和权力真正搭上边的人,不是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说的处在“自然状态”(a natural person)的人。比如说你在求职的时候,你拿档案给用人单位,用人单位不会像放电影一样去考察你以前干过什么。它只会看这个档案上记录了什么。文本上的记录的什么,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什么样的人——实际上就是你的所有包括你的身体都是由这个文本生产出来的,所以身体是权力生产出来的。因为写下这个文本的权力不在你的身上,它是在学校,用人单位,在他们手上的。所以身体是由权力生产出来的,同时又是权力再生产的场所。比如说你去了用人单位,等你当了头,你就能控制别人的档案,然后最后你可以写别人的档案,就是这个意思。在这一过程中,身体被有效的规训变得驯顺了,不能干那些太出格的事。而且这边还有个问题,就是在整个的叙述之中,有没有发现权力的主体其实是一直在变动。你的档案是学校来写,后来又被人用人单位来写,后来你又可以去写别人的档案,这个过程中权力一直在变动,不像古典是权力就落在一个君主的手中,永远是君主的手中。现代社会的权力,它到处变动。我这里还可以再举一个例子,比如说那个古代的御医,他对皇帝诊断,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专制的皇帝还是说把他杀掉,之后请来的御医绝不会再这么诊断。现代如果当权者看医生,医生的诊断你只能听着,不能把他杀掉,诊断权在医生手上,所以现代社会的权力是“多极化的”(multi-polared)。这个问题就看的很清楚了,它是变动的。生产出来的权力就不是单一化的,而可再生的、无处不在的了。这个就解释清楚了。
福柯这里又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现代医疗制度,现代医疗制度建立起来的是一种监视制度。因为我们知道在古代的时候,其实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是巫医结合的,就他们把人的身体是做一个黑暗的、神秘的一个东西,他看不清楚它究竟是怎么样的;我只是通过外在的,比如说,草药或者使用巫术仪式来对它进行祛除毛病。现在医生给你照一个X光把你全看清楚了,然而在现代,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话语的“绝对权力”(absolute power)就产生了,患者只好站在话语弱势的一方。医生对你进行一个诊断,那实际上就对身体建立了一个监视的制度。那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想象身体就是那个囚犯,而医生就是瞭望塔上的人。所以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医生说你什么你就是什么,你除了敢不说我不怕死,否则医生就是权力的象征,这是福柯《疯癫与文明》(Michel Foucault,Madness and Civilizationr,1977)中主讲的一个问题。
然后他在《性经验史》(Michel Foucault,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Vol. I, Pantheon, 1978)里面还讲了一个例子,维多利亚时代的性教育。那时候的教育就告诉那个小男孩,你不要手淫,你不要自慰。一般来说人们都认为是一种压制性的,不让小男孩在性上出问题,而压制其性举动。但福柯认为它不是这样,因为它反复在谈论这个话题,反复在谈到性,所以这个权利,它根本就不是说我不让你性怎么样,而是说我要让你每一次谈到性的时候都要按照我的话语来讲这个问题,都必须按照我的观念来讲这个问题,所以这其实就是一种规训。它和之前那个否定其实是不一样的,那个否定是你不听我的,我杀掉你。这个是你不听我的,可以我慢慢的来教你,我非常耐心的一步一步的来教你,直到你听我的,是这样一个过程。
福柯谈到身体被规训的时候,接下来印出来一个非常重要的身体理论,就是“生物权力”(bio-power)。这个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个体的方面,一个是群体的方面。个体的方面就是前面讲的以人体为中心,身体被有效的规训。那么什么是群体方面呢?它其实就是人口为中心(population-intensive)。因为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只要单个的身体被规训了,包括关于身体的欲望和性行为都被规训了,那么整个人口的繁殖、人口的数量等等,它其实也是受到掌控了的。我教你不要去干,你不要过早地去性接触,或者你在繁育的时候不能过度,在搞性接触的时候不能过度。实际上,它能控制一个人,那就能控制无数多的人,这个社会的人口就是被确定了的。
因为生物权力在两个方面得以展开,所以生命受到权力的积极干预,由此生物权力进一步演变为基于身体的“生命政治”(biopolitique),所谓生命政治,最好的例子就是计划生育。计划生育不仅是对于人口的一种控制,也是一种政治政策。所以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由原来的古典式的“血的社会”(bloody society)变到了现代的“性的社会”(sexual society)。什么意思?血的社会,它代替的就是那种你不听我,我就杀掉你的那种社会,这个“血”象征着一种压抑的权力,他也象征历史的一个时间段:古典的时代;性的社会实际上象征着一种生产的权利,这种生产是人或身体的生产,也是权力的生产。走到这一步,意识形态的效用其实已经丧失了,就是所谓的主体性陷落了。非人格化(non-mainstream),却又无处不在的权力,使得身体替代了主体。身体,变成了真正的肉体,而没有意识了。
替代人本身意识的,就是人本身主体性的东西,就是权力的本身。所以身体是没有变的,但是人的意识本身有这个身体所产生出来的意识被权利所抽走。而剩下的东西就是权力来操控你东西了,这个是比较可怕的一个事情。
这个后面这张就简单了,就讲福柯的后来的一个影响谱系。在发现了身体中存在的权力秘密之后,身体就被从历史的话语和意识形态的压迫中解放出来。这什么意思?就是说之前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都对身体就认为身体不重要,或者它相比精神来说不重要。到了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它也产生了生态女性主义(Ecofiminism).生态女性主义,就是认为女性遭到的压迫,和人类对作为母本的(maternity)大地或者生态的破坏很相似,实际上是女性的命运和作为母本的大地是具有命运的同构性(homoorganicity)的:你大地是被人类所压迫的,而女性是被男人所压迫的,她们的命运是具有一种相似题有没有觉得。所以身体理论从人的身体向地球的身体开始扩张。
另外一个被福柯深刻影响的派别就是性别研究(Gender Studies),它主要的一个工作就是界定身体究竟是怎么样的。因为性属中也有很多同性的,甚至是性别模糊的一种状况,所以它要展开它的研究,就必须先界定两性。什么是男人?什么是女人?什么是男人的身体?什么事女人的身体?一个生理意义上的男人对于自己男性的身体是否认同?一个生理意义上的女人对自己女性的身体是否认同?这个最好的一个例子就是贾宝玉和史湘云,贾宝玉说我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史湘云则表现出那种疯疯癫癫的那个男孩子性格。实际上就是贾宝玉和史湘云生理/身体层面的性别和社会性别层面的认同出现了一种错位。
福柯的身体理论是基于它的这个身体的权力理论,这个理论论证了话语压迫(discourse oppression)的普遍的存在。基于此,第三个受到他影响的派别就是海登·怀特(Hayden White,1928—2018)的后结构历史学(post-structuralism history)。后结构主义历史学就认为所谓的客观的历史是不存在的,都是人们写出来,甚至想出来的。然后这个还影响到这个罗兰·巴尔特(Roland Barthes,1915—1980)。巴尔特把福柯的理论用在了符号学对于文化研究的应用里,从一般文化研究转向了对时装,表情和色情片等的研究。这三个不都是围绕着身体的吗?
福柯的理论在诞生之初极大地冲击了当时欧陆的思想界,但是在各种后理论及更加激进的面目面前,它也因为存在鲜明的二元对立(binary)的倾向而遭到了批判。后理论都批判一个东西,就是二元对立。他们认为西方形而上学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你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不是男的就是女的。福柯也是这样,他认为权力不是古典式的,就是现代式的,所以这也是他权力理论里面最大的一个漏洞,就是说他认为进入现代以后就只有现代的权力,而没有古典的权力了,这个是有问题的。因为我们现在看到古典的权力照样有,只是占主导的是现代权力。所以他也受到了后理论的激烈的批评。同样遭到质疑的还有福柯对待权力的看法。大体上说来,他对权力是持有一种相对否定的态度的。这种态度遭到了巴塔耶、德鲁兹的批判,他们认为权力没这么坏,甚至因为其具有生产性,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它可以和欲望结合起来并进行有效地再生产。
最后做一个总结:身体在后现代语境的阐释下摆脱了古典时代被动的处境,就是被压抑的那种处境,不让提这个问题,或者说身体本身相对于精神来说就是一个弱势的地位。基于这个基础,其显示出不同的发展路向和话语中不同的发展路线,正如我刚刚说的,比如说在历史学上的后结构主义历史学上的,比如说性别研究上的、女性主义上的身体理论上的,等等。而作为其中的翘楚,福柯更是敏锐而深刻地把握了围绕身体的权力、政治、生命、话语、文本等关系。可以预见的是,这一理论必将在未来的文学理论发展中拥有更为广阔的前景。
谢谢。
引用文献:
[1] 米歇尔·福柯:《疯癫与文明》,刘北城译,三联书店,1992年;
[2] 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刘北城译,三联书店,1999年;
[3] 汪民安等编:《福柯的面孔》,文化艺术出版社,2001年;
[4] 米歇尔·福柯:《权力的眼睛:福柯访谈录》,严峰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
[5] 罗兰·巴特:《流行体系》,熬军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
[6] 海登·怀特:《形式的内容:叙事话语与历史再现》,秦立河译,文津出版社,1987年;
[7] 米歇尔·福柯:《性经验史》,佘碧平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
[8] 特里·伊格尔顿编:《女性主义文学理论》,胡敏等译,湖南文艺出版社,1988年;
[9] 约瑟芬·多诺万:《女权主义知识分子传统》,赵育春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年;
[10] 吉爾·德魯茲、菲利克斯·伽塔里:《反俄狄浦斯:資本主義與精神分裂症》,蘭臺出版社,2013年。
[11] 杜小真编:《福柯集》,上海远东出版社,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