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旖旎,秋风十里,不如一块济南把子肉撩你

[引子·一首写给把子肉的诗]

五花。三层。

用蒲草,让玉环的肥夹着飞燕的瘦。

砂锅。一只。

用酱油,以最小的火和最大的耐心。

等待。等待。

用时间,等袅袅的肉香塞满了空气。

环肥。燕瘦。

用味蕾,感受一块把子肉的高潮迭起。

[1]济南的秋天

关于济南的秋天,老舍先生是这么写道的:

济南的秋天是诗境的。设若你的幻想中有个中古的老城,有睡着了的大城楼,有狭窄的古石路,有宽厚的石城墙,环城流着一道清溪,倒映着山影,岸上蹲着红袍绿裤的小妞儿。你的幻想中要是这么个境界,那便是个济南。

在秋天,水和蓝天一样的清凉。天上微微有些白云,水上微微有些波皱。天水之间,全是清明,温暖的空气,带着一点桂花的香味。山影儿也更真了。秋山秋水虚幻的吻着。山儿不动,水儿微响。那中古的老城,带着这片秋色秋声,是济南,是诗。

多美的文字呀,在这个秋天,不用看风景,读到这些文字,心就像被秋风拂过一样,撩拨的都醉了。

[2]属于秋的把子肉

但秋色再美,秋风再柔,真正撩动我心的,却是一块济南秋天的把子肉。

济南的把子肉,是属于济南的秋天的。

用秋天开了胃口吃的肥硕的“秋猪”的肉,用水塘里的凋零的“秋蒲”香草来捆扎,用晒过了三伏的第一抽“秋油”来调味,用秋天收获的晚“秋稻”做一碗好米干饭,来补一个馋人的“秋膘”,这才是一块真正的济南的把子肉。

想象着,一锅肥糯和嫩瘦相间的把子肉,在一口热气腾腾的锅中咕嘟咕嘟炖煮着,褐赭色的酱汤飘着浓郁的酱香,还有隐约的蒲草清雅的香,像闪着秋波“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贵妃出浴般捞出,在舌尖,却是像飞燕般轻盈地舞蹈着,肥肉真乃肉中之玉环,瘦肉直如肉中之飞燕,想着想着,心里就美得像被一阵秋风拂过,撩拨的心思大乱,心痒难耐。

一口咬下,唇齿间,与环肥燕瘦两大美女缠绵着,于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3]秋猪

当秋风夹杂着秋雨略过大明湖,在湖面上落下层层涟漪,济南的秋天,到了。

春江水暖,是鸭先知,而秋来,是猪先吃。丝丝凉爽让饱受酷暑食欲不振的猪,胃口大开。而秋季丰收的庄稼又让人们有了喂食它们充足的食物。

吃得多,凉爽了又能睡的足,不想长胖都难,猪长膘了,人才能“吃膘”,才能“贴膘”,“贴秋膘”,顾名思义,秋膘就是秋天的膘肉嘛!

老虎不知道“秋后问斩”这件事是缘何而来,但这个词放在杀猪身上确实贴切,秋猪吃的膘肥体壮了,秋天的人们也想“贴秋膘”了,一拍即合,那就“秋后问斩”呗。正可谓:

慷慨歌屠市,从容作牲囚。

引颈甘受戮,不负肥猪头。

微火煨烂熟,酱汁煮香透。

狼吞虎咽忙,大快朵颐够。

谁最贴秋膘,还是把子肉。

[3]秋蒲

当夏来了的时候,济南大明湖和很多水塘里的香蒲便葱郁起来。采了嫩茎,生食就清香满喉,那是春的味道在夏的味蕾上摇曳。

喫蒲菜,可以吊奶汤,做一道奶汤扒蒲菜,还可以用锅塌的方法做锅塌蒲菜,清炒也脆嫩,老虎最喜欢的是包蒲菜饺子,手切了肉馅,借荤添香,再加几枚虾仁,就更惹味了。

蒲菜六七月喫最好,过了季节,到了秋天,就可以捆扎肉片,做把子肉,肉香酱香中隐约的蒲草香,让人难忘。

蒲草再老一些,就编几把蒲扇,摇起来,赶走夏末秋初的热。

[4]秋油

袁枚《随园食单》多次提到“秋油”,且多和酒一起使用,诸如治鲟鱼“切片油炮,加酒、秋油滚三十次”,烧黄鱼“下酒、秋油”,烧猪蹄“加酒、秋油煨之”,干锅蒸肉“加甜酒、秋油”,烧鹿筋“加秋油、酒,微纤收汤”……

清人王士雄在《随息居饮食谱》中这样解释“秋油”的来历:“篘(音chou,1.滤酒的竹器2.过滤)油则豆酱为宜,日晒三伏,晴则夜露,深秋第一篘者胜,名秋油,即母油。调和食物,荤素皆宜。”

所以,秋油,通俗来说就是头抽的酿造酱油。

传统酱油是大豆、酵母和盐酿制的,春天制曲、夏天晒制、秋季出油、冬季储存,酱缸的第一抽,称头抽,颜色艳,味最鲜美。秋天霜降后打开新缸,汲取头抽,故称秋油。

特别佩服古人的造词,秋油二字,透着季节的沉淀,带着岁月的痕迹,字面清雅秀丽,意境隽永悠长。

此外,古代酱油还有其他名称,如清酱、豆酱清、酱汁、酱料、豉油、豉汁、淋油、柚油、晒油、座油、伏油、秋油、母油、套油、双套油等。

这才是文化和讲究。

[5]袁枚与把子肉

袁枚的《随园食单》有一味干锅蒸肉,“用小磁钵,将肉切方块,加甜酒、秋油,装大钵内封口,放锅内,下用文火干蒸之。以两枝香为度,不用水。秋油与酒之多寡,相肉而行,以盖满肉面为度”。

此外,袁枚曾云:“求香不可用香料,一涉粉饰便伤至味”,诚如斯言,现在做肉食时动辄添加各种香料,最后只闻香料之味而无肉味,大谬。肉只要够新鲜,只加酒和酱油,才最能表现肉香。

所以,这是老虎觉得与把子肉最相近的做法和来源了。不过民间简化改“蒸”为“炖煮”罢了,老济南的坛子肉亦是此理。

秋猪有了,秋蒲有了,秋油有了,用秋猪五花三层带皮肉,洗净,挥利刃,切五寸长半寸余厚片,用秋蒲的叶捆扎起来,为了一缕清香更为了肉煮不散,取砂锅,添豆香饱满,滋味甘醇悠长的秋油,少许黄酒,大火烧开,转微火于灶内慢炖,少倾,锅中水声汩汩,室内肉香袅袅,肉似神蛟沉浮于江面,忽上忽下,如灵雀出没于林间,亦行亦跃。目其色,赤若艳阳当碧空,嗅其味,浓似薰风出林皋。

待其成,迎之以玉盘。虽浓油酱赤,然肥而不腻,火候足到,入口醇厚,酥烂异常,轻抿即化,肥肉如肉中玉环,瘦肉若肉中飞燕,配一碗秋晚稻新米做的颗粒饱满、软硬适中的米饭,浇肉汤于饭中,搅之,一口肉一口饭,风卷残云,酣畅淋漓!

[6]撩秋的把子肉

秋景秀丽,秋风十里,但还有比一块把子肉更撩动济南人的心弦的吗?

我觉得,没有。

坚持原创美食文章,央视《味道运河》《吃货传奇》美食顾问,美食纪录片《搜鲜记》总策划王老虎与你共同搜寻舌尖上的“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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