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心学与白沙心学,哪个更厉害?

心学成为一门学问从南宋的陆九渊创建开始,“以心为宇宙本源”,与程朱理学相左,(程朱理学是认为“理为宇宙的本体和本源”),到了明代陆九渊的心学由广东白沙陈献章进行了发展,“以静养端倪和求诸心而自得”为核心,创建了白沙心学,到王阳明时,阳明吸取众长,将心学进行了自我独创,并身体力行,在工作和生活中尽加应用,尤其在剿匪和平叛宁王治乱这些事情上,利用心学的威力,创造了战争史的的光辉战绩,同时创办学院,招收弟子将阳明心学发扬光大。

这两个人都对心学进行了发展,而且也都有弟子进行宣传,也都有各自的粉丝推广,乃至影响了明代晚期和清代儒士,对后代乃至日本的教育都有极其深远的影响,那么这两个人的学说到底谁的更厉害一些呢?明末清初的经学家、思想家、教育家黄宗羲曾经评价两位大儒的心学,《明儒学案》中记载:有明之学,至白沙始入精微。其吃紧功夫,全在涵养。又说:至阳明而后大,两先生之学最为相近。那这样的评价还是没有太过于讨好一方,尽管阳明先生光大了心学,但不意味着谁比谁的研究更高阶,只是比较相近似而已。为了很好的区别两者的不同,我们要对两位心学宗师的学问进行了解。

心学的首创者为南宋的陆九渊,之所谓心学是与程朱理学相左而提出的。程朱理学认为道存于万事万物,这万事万物遵循着一个道理,因此只要明了理,便可以让人对这个宇宙乃至万事万物有所了解,并能对物理有更大的改造性,他的方法就是《大学》中的格物致知,然后就可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了。但心学陆九渊则认为,心即理,也就是说宇宙、万物和心是一个道理,你不用去琢磨外物,只要你明心见性(好像是佛家也是这个道理),你就能认识万物,明白宇宙的奥妙。于是乎从此后理学和心学在儒家里便争吵不断了。其实理学和心学根本是一样的,都认可人的心性与万物都是道的层面,都要以人的能动性去认知这个世界和使用这个世界,只不过在方法论上一个主张向外研究和探索,使用格物的方法而明道,就如如今的西方学者的试验研究方法;另一个心学方向是向内用工夫,去恶从善,至良知,将心头的人欲去革除掉,也是格物,只不过是去私欲而已。那么如何在心头做功夫?陈王两人的认知和方法是不一样的。

白沙心学创始人陈献章,生于1428年,卒于1500年,而王阳明是生于1472年,卒于1529年,所以陈白沙比王守仁要大44岁,都是教育家,学问都是来自于陆九渊的心学,但陈白沙的心学之所以称为白沙心学,还是有其特点的:一、白沙心学以“静养端倪和求诸心而自得”为核心。陈白沙认为从“未得”到“自得”是以“静”为门户而入的。以“虚明静一”为主线,由静到虚,由虚而无欲,因无欲而“胸次澄澈”,然后进入到“涵养至虚”,使本体之心呈现,从而实现心与道的吻合。《陈献章集》中说:舍彼之繁,求吾之约,惟在静坐,久之,然后见吾此心之体隐然呈现,常若有物。为学当求诸心必得,所谓虚明静一者为之主,徐取古人要紧文字读之庶能有所契合,不为影响依附,以陷于徇外自欺之弊,此心学之法门。这个功夫就是以静为宗旨,然后端坐澄心,断除嗜欲想,就可身居万物中,心在万物上。此法门有点像瑜伽的冥想、禅家的禅门入定和道家的打坐。本来明代的儒学基本上来自于唐宋,而宋儒的理学是集合儒释道三者,采用佛家的研究体系而建立的,所以万法同源吧。二、白沙心学境界:学宗自然。白沙心学对道家的思想吸取比较突出,其“以道为本”,“宗自然”,而达“物我两忘”,“人与天地同体”的心学境界。他说:自然既是天理,是人的仁义、忠信、醇和的道德品质;是丝毫人力也不存的客观自然;是诗文,是胸怀,是学术。“以自然为宗”的境界,是天地、四时、万物化生皆在于我,我能掌握枢机,把握这些自然规律,又能融入日常事物之中,人与天地万物无穷无尽的融合一体,消融了人与自然之间的一切差异与界限,就能天人合一,完成作圣之功。这个学问正是道家的“道法自然”。陈献章认为:道是万事万物所存在的依据,贯通于万物之中,心通过“静一至虚”,而得道、会理、存诚,这样白沙心学并不认同心即理这个方向,而是另辟蹊径,“静中养出端倪”,然后心才能得、会,才能与道相合。从这一点看陈献章是把陆九渊的“心即理”给否定了,仍然坚持道与万物相通,只不过会道的法门是让心静而已。

再来看看阳明心学的体系。阳明先生没有否定陆九渊的“心即理”的出发点,而是彻底的在这方面有了顿悟才提出了自己的心学。“心即理”的宗旨是“始知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阳明先生原先信奉的是朱熹的格物致知,因此每天去看竹子想悟道,差点疯掉了。一、心即理,秉承了陆学的“道、物、心原为一体”,心如澄澈,便可与万物同理,只是心上有蒙尘,无法明心自性,只要去私欲,让心清明起来,便能与万物同在,何必再去格物,去慢慢寻求片面的理呢?转而格物在心学上反而是去格心上的障碍,去掉那些人欲,便可达道。与朱熹理学不同的就是朱熹理学在阳明心学照应下,朱熹的格物致知会导致心与理割裂为二、知与行断成两截。二、心外无物。在王阳明看来,理是人心本来具备的,有是心方有是理,无是心必无是理,《传习录》中说:夫物理不外于吾心,外吾心而求物理,无物理矣;遗物理而求吾心,吾心又何物邪?"也即是说内心与外物本来就是不可分的。三、致良知。良知是什么?良知是与生俱来的道德意识和道德情感,是内在于人又超越万物的宇宙本源。致是指体认、扩充、践行,也就是说一切的圣贤学问,归根到底,都是在于体认内心本具的良知。致良知也是在追求心即理,达道过程中,要保持的方向,否则是不会达到与万物同在的高度的。所以王阳明很有名的四句教: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四句话就把个人心学路程节点给你讲明了。人要明道,就要有善恶的区别,然后不断的为善去恶,以良知始终引导自己,达到无善无恶的悟道终点。

四、诚意与立志。不管理学也好,心学也好,其来源均是儒学,而儒学中《大学》最为经典,给世人指出了为学修行的次第,即三纲八目:明明德、亲民、至善为三纲,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八条目。前四条是修身的内容,后四条是修身的目的。按理学的意思是按顺序次第修身,但王阳明认为诚意的功夫就是格物致知,就是去格之物,“为善去恶无非是诚意的事。”(《传习录》卷上)所以阳明学说认为诚意绝不是修身中的一段功夫,而是整个修行过程的总枢纽。所以要修身就要从立志上开始,以诚意为总指导,同时还要第五、知行合一。《传习录》说:“圣学只一个功夫,知行不可分作两事。知行功夫本不可离,只为后世学者分作两截用功”“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所以王阳明的认为的知与理学的知识学问的知已经不同了,而更是对本心的体认;行也当然不仅仅是外在的践行,而更是在心上为善去恶的功夫。

六、事上磨练。有一个朋友与阳明游玩,见山中有花,便问: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木,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心学的厉害处就是一门哲学,能够辩证的看待问题,让心与物之间有一个感应,比起白沙心学的“静养端倪”来更成体系,更容易理解。这个故事是告诉大家心学一定要在事情上去不断的体验和践行,后期的讲学中,特地要说一个“必有事焉”,惟其有事,乃有心与物可见。“看”就是一个事情,只因此一看,便见此心和山中花木同时分明;若无此一看,则此花与心同归于寂,怎么能说舍却视听声色事物感应独自存在了这一个心?可见知行合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定要在很多事情上磨练,还是那句古诗说的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通过两位大师学说的对比,我们对于白沙心学与阳明心学有了一个初步认识,两者孰优孰劣,各有千秋。有学者认为:白沙心学不同于阳明的“不观物,则万物与心同寂”之说法,更倾向于通过自我反思外物、以外物来反照自我的反省之法,实现物己的和谐关系,这样避免了阳明后学过度宣扬自我的极端主义倾向。近代国学大师钱穆评价白沙心学则说:“此心存久自明”、“澄然无事则定,定则明”、“只要心中无事,自然能循理”这些说法还只是走了明道的老路。他只讲“感而遂应”,不讲如何能应得恰当,恐怕仍逃不出“只知用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的批评。从钱大师的评价来看,白沙心学只求在静上下功夫,而没有什么功夫来循序渐进的体悟方法,比起阳明心学来讲已经落在下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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