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湖
“《谜·湖》——井士剑个展”将于2020年9月27日在杭州光达美术馆举办,本次展览由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现象学研究所和光达美术馆共同主办。该展览是艺术家井士剑近两年来规模最大的个展。在当今全球风云变幻、叠峦起伏的政治经济形势下,举办此展览具有特殊意义。以下是“凤凰艺术” 特邀撰稿人于奇赫对艺术家井士剑进行的专访,更深度地解读此次展览所要讨论的绘画主张。
2020年9月26日,艺术家井士剑个展“谜·湖”将展出艺术家井士剑的最新作品,“开合”系列作品,强调多元世界的交互与升华。大自然给予我们清晰明了的视觉形象,而事物却以即隐又显的、谜的方式生长,力量的凝聚与消隐,在多重的显现与剥离中得以实现。此次展览旨在探讨绘画如何以视觉的方式重塑事物本身,揭示出世界的隐喻发生,以“谜”的境域状态来阐释绘画与图像的可视与不可视。
井士剑一直活跃在当代艺术创作领域。他曾在中国美术馆、上海美术馆、上海张江当代艺术、山东省美术馆等国内外重要美术馆陆续举办了《艺术地理》、《漫步江湖》、《江湖泛舟》、《寓言》等系列个展。此外还推出了关于绘画实验的个展《1/2》,集中地反映了艺术家关注艺术的发生地与艺术的本源问题。井士剑的个展《蜗牛的宇宙与戏谑的风景》,探寻了瞬息与恒定之间、微观与宏观之间、城市与自然之间的风景,还原于真正的属于自然本身的景观,让世界成为世界本身的可能。
▲ 《人形猫影》,布面油画,110x90cm,2020年
▲ 《红苹果》,布面油画,70x60cm,2020年
在新作品《谜·湖》系列中,艺术家井士剑以多元时空发生的真实存在来表述人与社会、自然之间的关联与冲突。作品延续了艺术家对于社会景观独特的表现方式。自然、社会、人物等等形态融合在风景中,现实的描绘中带有隐喻色彩,对自然的视觉秩序进行重构,呈现出谜幻的景象。这种景象被赋予了自身逻辑的时空观和世界观,这里的时间是可以恒定的,空间是可以重叠涌现的,真实以虚幻的关联发生在我们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之中。
▲ 《谜·云·湖》(局部),布面油画,290x500cm,2020年
▲ 《诗的远方》,布面油画,170x300cm,2020年
自上世纪80年代始,井士剑将绘画作为视觉艺术的方法和工作方式,并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与逻辑体系。他一直以瞬息与恒定之间、微观与宏观之间、城市与自然之间的风景为创作对象,探索还原真正属于自然本身景观的方式,以及让世界成为世界本身的可能性。井士剑在艺术创作中突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艺术创作核心词汇和混合性语法的使用。“交互”与“开合”的概念将事物的边界、自身、他者共同交织在空间与时间的不断生成中。他的作品携带了传统艺术和现当代艺术的技艺与方法,同时具有超越这二者之间的矛盾和局限,弥合了这种断裂的社会学与艺术学,揭示了人性本身的存在意义。
凤凰艺术对话井士剑
(以下为了方便阅读,“凤凰艺术”= Q)
Q:井老师您好,您可以介绍一下这次的展览场地——光达美术馆吗?
井士剑:
光达美术馆是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现象学研究所的基地,主要研究、展示与司徒立先生所提出的“中国具象表现绘画”理念相关的作品。 具象表现主义绘画是司徒立先生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所倡导的,他以坚持不懈的理论探索精神,针对技术时代的艺术危机,创造性地提出具象表现绘画方法论。他在教学和创作中形成富于影响力的学术体系,成立了具象表现绘画工作室,为中国美术学院培养了一批批艺术创作者和学术研究的坚实力量。在某种程度上,他丰富了中国美术学院的基础教育教学方法,更加强调艺术思想和艺术实践之间的联系。具象表现绘画在中国因此形成了一股具有思辩性、序列性的艺术精神,贯穿了中国美术学院的教学和创作。
▲ 《诗的远方》(局部)
光达美术馆是由司徒立先生进行学术指导与规划,与收藏家陈火法先生共同创建的一座美术馆。美术馆收藏了从19世纪中期塞尚起至今的世界级艺术品,其中包含保罗·塞尚、亨利·马蒂斯、阿尔贝托·贾科梅蒂、乔治·莫兰迪、弗朗西斯·培根、亨利·卡蒂埃-布列松等一批具象表现绘画精神家族的经典作品。司徒立先生对于中西具象表现绘画学术脉络的梳理,以及陈火法先生富有远见着卓识的收藏观念,都可以看出光达美术馆是一座站在世界文化的高度提出自己的发展战略、关注全人类艺术的优质平台。
Q:那您怎么看待“具象表现绘画”今后的发展?
井士剑:
具象表现绘画今后的发展,正如我此次展览的题目一样,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依然是个谜。 这也如同大自然一样,也有很多未解之谜。艺术就在不断的研究过程当中,不断地去呈现绘画最本源的东西。具象表现绘画实际上应该指向了一种关乎未来的美好愿景,它是众多艺术主张中极富生命力的一种思维模式。
▲ 《诗的远方》(局部)
Q:此次展出的作品是您什么时候创作的呢?
井士剑:
这此参展的作品创作时间集中在近5年,但是其中最重要的几件作品都是2019年底到2000年创作的。 比如苹果的系列,还有画面尺幅最大的《谜·云·湖》。我创作的方式就是不断地去修正,不断地锤炼画面的视觉语言,所以一幅作品需要数月才能完成。我认为我的作品没有终结性,它只能是以一种阶段性的完整性进行呈现。而这就是我的一种创作方法,作品的完整性不是靠画面表面的这种模仿形成的,而是靠它自身的逻辑系统不断完善的。
▲ 《谜·云·湖》(局部),布面油画,290x500cm,2020年
Q:说您作品中经常会出现一些看起来“没画完”的形象,比如说一个人物只是勾勒了他的轮廓,所以有一种不确定的意味。您是基于怎样的思考而描绘这种形象呢?
井士剑:
其实这并不是一种不确定的形象,而是一个非常明晰的概念,也就是此次展览中我想提出的“开合”概念 。我认为“开合”中的“开”指的是一种开拓性,而“合”是“使其成为”的一种概念。“开拓”在某种意义上来看也是一种基于新的、未知的一个概念,“合”是形成一个东西,也就是“使其成为一个概念”,这也是我目前创作最重要的一个理念。这种“开合”的理念不仅仅是一种我用于艺术创作的方法,它也孕育、呈现了所有事物的包括实践、本体、社会、政治等一些概念的“元概念”。
▲ 《云端》,布面油画,170x110cm,2020年
Q:所以在2020年这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也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开合”。
井士剑:
比如说我有一张版画就是表现了人类在疫情期间自我纠结、自我纠缠的抗争性、无奈性和局限性,然后由此产生的一种外延性使之成为了“人”的概念。他其实即是他自身,又是他想脱离他自身这一个概念。所以说这幅作品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能够代表整个疫情期间人类文化的绞力与搏击,反映了人类在新冠病毒流行下,伴随一系列的国际政治经济变化,以及国家与国家、种族与种族间交流引发的一种新秩序的构建。
▲ 《夜空》,布面油画,170x110cm,2020年
我觉得绘画要有这种最根本的一种态度。 绘画不能成为仅仅去描述这些政治性的或者社会性的问题的工具,绘画本身也应该具有这样的一个结构。所以说我正是通过我作品中“开合”概念的表达,揭示一种分分合合后的一种状态。无论从科技的创新角度还是从大数据、人工智能的角度来讲,我想这种合力在未来各个领域方面会形成一个新的内核。这个内核应该是关乎人类进步的,帮助我们何重新审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以及边界,乃至国家与个体之间的关系、种族与宗教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这种内核还可以作为人类对地球之外生命的一种“呼唤”,我们只有在这一思想的关照下,才能不断地去开拓人类的思维,寻找科技的新线索,才能帮助人类不断地更新对世界以及自我的认知。像今天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所讨论的把芯片植入人脑的技术,其实都是一种“开合”的概念。
▲ 《无题的美丽》,布面油画,130x100cm,2020年
Q:也就是说“开合”是解决人类自身困境的一种途径吗?或是是其中一种方式?
井士剑:
你翻开人类任何一个绘画的历史,其中提到了工业革命和印象派之间的关系,野兽派与人类自由情感的关系,以及立体派和整个社会的组织建构,我们就会发现,从人类自己本身的认知一直到今天的哲学发展,它都包含了“开合”中的开拓性,它更重要的是有一种使命感蕴藏其中。
Q:所以说您认为绘画实际上能够修复这种时代。
井士剑:
当然了,其实绘画本身携带了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比如说缝合传统和当下所造成的“断裂”,去缝合种族与宗教之间的“伤痕”,缝合国与国之间的矛盾。但是体现在画面上,其实就是缝合传统和当代、当代和未来之间的关系。这种缝合我们必须使用一个技术手段去完成,就是一种“开合”。所以在我的作品当中两个看似一样的事物特别多,那么它们不断地交织在一起,当然这种交织不是自然主义的自然融合,也不像立体派以集合化的来进行一种重构,它是以物与物之间所呼唤的历史性为基础、以波普艺术和当代艺术整合而成的大众艺术为参照,注重个体个性的一种自我表达。这种缝合的对象包括了世界上所有的物,你在我作品的画面中可以看到很多蔬菜水果,或者一个生活中似曾相识的情景,它们共同融合了一个有序的却又是不太真实的、存在于我们内心的一个场景。而这就是艺术的使命,并不是简单的去模仿对象资源,重要的是接近这种事物之间的存在的可能性的相互关系。
Q:那您所要揭示的这种秩序是指自然的秩序,还是社会的秩序,还是一种心灵的或是视觉上的秩序?
井士剑:
更接近一种自然的秩序。比如说自然这个词本来就是万物之道的意思,他本来就是回到最原初的意思。 其实自然不是简单的、客观的景象的一种表现,而是万物之源这样的一个概念。所以说“人”的这种概念,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其实都是人本身所携带的这种思考和记忆的方法的集合。世界上所有的变化,人只不过是在所有自然界之中最具有自我意识的一个生命体,使用了很多方法和逻辑进行自我构建。但是人并不是自然界当中的全部,只是一个重要的部分。所以说现在无论从科学家的角度来讲,还是从实践意义上来讲,大家都在寻找“人”在未来的可能性,以及人的价值意义。我想今天的绘画更需要的是这样的一种态度,我们不仅仅简单的需要一个观念性的装饰性的这样的一个概念,我想更需要这样的一种绘画切入自身的这样的一个景观描写。
Q:所以这可能是这次展览题目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就是一个谜团。
井士剑:
“谜·湖”是寄托一种湖镜万千的光与大地本源的照亮,作品正是一种人最初始的感观与心灵的相约,是手的技艺不断触摸与世界肝胆相照的映象。为什么起这样一个名字呢?其实人类对于整个自然,乃至宇宙来说,还是个威胁,但是人类依然走在这种具有开拓性的发展道路上;另外一个方面,我们自身也存在很多危险的东西,比如人究竟是为何而来,为何而去?我想这个命题还是要继续研究,因为它涉及到人性的本身,也涉及到未来世界发展的一种可能性。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时代与不可预见的技术时代已经开启这个新纪元,它断裂着历史并链接着未来。但更重要一点,我要讨论的是绘画,即绘画在今天不仅仅是宗教性或者是传播性的一个概念,其本身需要具有思考性和精神性。所以我倡导绘画能够产生一种回归,不仅仅局限于内容和主题,而是要具有思考性,依靠逻辑体系构筑一个概念。所以我的“开合”系列作品不需要在画面上进行过多的解说,也不需要赋予画面某种政治含义,因为画面视觉本身就具有这种“开合”的结构。所以我主要想强调在今天这个时代如何绘画?画什么?为什么?我想绘画要具有一种启迪的作用,不解释这个世界,只是描述了这样一种可能的世界,或者是可真实的世界。绘画更需弘扬人类勇于挑战精神的最好证明,就是回到绘画本身。
Q:您的绘画中包含了那么多的元素,是不是以一种抽象性去代替情节化?
井士剑:
现在很多观念绘画实际上都非常情节化,我想通过绘画强调一种在混沌状态中的“链接性”。 也就是说我的画面并不是在一种整体观念或一种集体主义概念下形成的,它试图呈现了一种宇宙平衡性,也就是一种混沌初开的感觉。因此在画面中所有的人和事都有自己的逻辑、所有的情景和风景都有自己之间的关联,它们共同形成了这样一个混合的概念,也就是我创作中关注的另一个重点“词语的混合性”。就像我们今天讨论的“词语”一样,我们思考、言说的时候掺杂着英文概念和母语概念,它们形成了我们今天这样一个体系。当然在19世纪的时候我们是不可能实现的,只有在这样人类达到一个共享资源的情况下,我们的语法也变成一种多元的混合性语法,这也是我创作中一直在讨论的一个问题,就是“混合性语法”。
Q:这次展览为什么没有采取在山东省美术馆举办个展的“雕塑+装置+绘画”的展示方式?
井士剑:
我这次更多地是想强调绘画,因为它是视觉艺术总体的方法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从绘画的产生与发展可以了解到,它是所有艺术创造最根本的状态。所以说在这次展览中我把绘画作为艺术的方法论来进行讨论,也是为了让观众更加注意我的创作的方法论,也就是前面说的“开合”。我觉得它不仅仅是个艺术的方法,而是强调了所有事物存在的这样的概念,就像地球不断的在自转、围绕进行太阳公转一样是一种宇宙的真理。如果说地球不转动了,我想整个世界就不复存在了。而放眼宇宙,整个星际中每一个物都发挥着开拓的能量,所以我们今天才能看到来自遥远的光亮,我们思维才能有了“光”的概念。如果说我们的艺术是反映为我们所生存的状态这种环境,那我认为今天的绘画更多的应该指向未知的可能。这种未知的可能通过人类的思维和心灵,折射到遥远的光年之外来折射出世界的存在。我认为绘画就是一种发光体,它可以折射出大千世界,以及人类所面临的问题与未知的将来。
Q:您对这次展览会有什么期待吗?
井士剑:
对于这次展览,我希望依然传递出“绘画是什么?绘画何为”的概念。绘画包含美,但它不仅仅是美,它还包含了批判性。但它这种批判性不仅仅是政治意义上的,而是这种语言本身就具有这种批判性。所以说在某种意义上,我对于我任何一个展览都不抱有任何期望,观众可以一自身价值的意义来判断、形成对我作品的评价,他可以说很糟糕、可以说very good,但是对我来讲这都是作品的一部分。我们不要期待一个展览成为很多人所有人都以为 “OK”的这样一个概念,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反对和质疑也是非常有意思。我希望观众可以在我的作品前回到感观与心灵,以视觉的方式直接面对作品本身。任何一种感觉都显现出每一个人自我价值的意义,感受作品如是说,这就是绘画吗?
展览信息
井士剑「谜·湖」
开幕时间:2020年9月26日下午15:30
展览时间:9月27日——11月30日
展览地点:光达美术馆
关于艺术家
井士剑, 当代艺术家,现工作生活于杭州。
关于作者
于奇赫, 艺术评论家,“凤凰艺术”特约撰稿人。主要从事艺术批评、视觉文化、物质文化与博物馆学的研究,现生活工作于上海、南通。
(凤凰艺术 独家报道 采访/撰文/于奇赫 责编/yy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