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每天都会看到天阳东升西落,根据康德此前的知识体系,我们可以说,在知性的引导下,我们获得了太阳东升西落的知识,或者说我们可以确定的下这个判断。但如果知识仅仅停留在此,是远不够的,我们似乎都可以确切的说,太阳东升西落,这并没有确切的指向比如十月份的某一天或者几百年前的某一天,而是默认了一个大的前提,也就是太阳每天都是东升西落。
康德将知性的运用范围限制在经验领域,我们可以根据执行,对经验的内容进行判断,那么在经验之外,如何确切的说太阳每一天的情况,哪怕未来的某一天我们永远不可能经历,但我们也可以如此确切的说出太阳的情况呢?
这时知性就要让位给理性,理性要运用知性得到的结论,进行更进一步的扩展,用推理的办法,将知性判断从经验中提取出来,进而追求一种长久的、统一的、稳定的结论。这也正是人类的知识区别于经验的最重要的一个特征。
没有理性,人的知识无法形成体系。无法提取出牛顿的物理世界或爱因斯坦的相对时空观。也许我们可以说某一个物体,在某一个时刻是有惯性的,其运动的方式是符合牛顿力学公式的,但知性是无法超越这些经验性的限制,上升到一种总体性,形成一种知识体系的。
只有理性的参与,才能让我们获得那些“放之四海皆准”的知识,才能够让我们在变动不居的经验世界中获得安稳的感觉,能够从经验中提取出稳定的知识,这样经验不仅仅是当下的一种知识,人类更可以在经验中获得到以前和以后的知识,由此人类才可以超越一种当下的存在,成为能够在时间范围内思考自我以及自然的物种。
理性的作用如此之大,以至于其危险也同样伴随着。不像知性,必须在经验中运用,所以也受经验的限制,经验就是知性的检验标准。但理性超越了经验的限制,一方面给人们带来了一个更广阔的思考空间,另一方面由于没有了经验的检验,理性可能会带着人深入到一个完全幻相的领域。
所以在先验辩证论中,康德核心就是要解开理性的真相,让人们在知识的获取中,尽量避开幻相。
Day 119-129/2020年9月8日-9月18日
通过对前面内容的了解,我们大概也能摸清楚康德的思路,但凡要研究一样东西,他都会从这个东西的总体出发,也就是从一般的角度去看一下。然后开始深入到他主要研究的部分,因为无论是直观还是知性,其本身都需要经验的素材,但在一本书里或一个理论体系中,是不可能穷举人所能获得的一切经验的,所以康德就把目光转向不受经验影响的,也就是先验的部分,研究它们才具有现实的意义。
所以,在关于理性的探讨中,康德首先提出纯粹理性的整体,并赋予了纯粹理性一个概念——理念。然后从一般理念开始,将目光聚焦在先验理念中,并提出先验理念的体系。
而这个体系,就是形而上学的三个方面:自我、宇宙和上帝。后面我们会稍微展开一下,先从理念开始入手。
上文已经提到了,理性是在知性的基础上进行扩展的,而就如知性中存在着纯粹知性一样,康德把理性中的纯粹理性称为理念。
这个“理念”,并不是随便的一个命名,而是柏拉图整个理论的核心。关于柏拉图,大多数人可能都听过他的那个洞穴比喻——人们生活在一个洞穴中,被绑着强迫的看着洞穴墙壁上万事万物投下的影子,而真实的世界就在我们身后,只有挣脱了束缚,才能触碰到后面那些真正的东西。这些“真的”,就被柏拉图称为“理念”。
柏拉图把理智的对象称作理念。“理念”(eidos,idea)来自动词“看”(ide),原意是“看到的东西”。柏拉图把其意义引申为“心灵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可以翻译为“理念”(相当于英文Idea)或“型相”(相当于英文form )。“理念”的译法强调它是人的理智所认识的、外在理智之中的存在;“型相”的译法强调它向人的理智所显示的是普遍的真相。理念或型相的主要特征是分离性和普遍性。
一类事物有一个理念,各式各样的事物有各式各样的理念。不同的事物组成了事物的世界,而由它们的理念所组成的总体就是柏拉图所谓的理念世界。在柏拉图看来,前者是可感的世界,后者是可知的世界。柏拉图认为可知的理念是可感的事物的根据和原因,可感的事物是可知的理念的派生物。
在此不对柏拉图的理念进行过多的探讨,回到康德,他并不是完全认同柏拉图的观点,但在很大程度上认同理念的定义。康德认为理念是事物本身的蓝本,虽然理念在现实中没有一种对应物,但事物或现象会在不同程度上趋向于理念。
举个例子,比如可以把“马”当作一种理念,那么世界上所有现实马都具有“马”这个理念当中的一些要素,但没有一匹马能够被称之为完美的“马”,也就是具有所有“马”这个理念中的一切的因素,并百分之百符合的。
当然,在更狭义的情况里,马这个概念不能被看作是理念。康德所说的理念大多是在实践领域,也就是在道德领域里。比如“自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念。谁在现实中见过自由?并没有,世界上并没有一个能够被称为“自由”的东西,一切被认为是自由的行为或现象都是以“自由”这个理念为蓝本,并无限趋向于它,但永远也不可能称为一个完美的自由的存在。
康德在这里说了一句非常有深意的话——“(道德中)最大的无耻就是从被做着的事情中取得有关我应当做的事情的法则,或想由前者来限制后者。”
在自然领域,比如科学领域,人们往往通过经验获得知识,并以此来指导后来与自然之间发生关系时人的行为,也就是说从存在的事情中取得法则,这是科学一直在做的事情,也是人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在道德领域,康德认为这种做法就是一种无耻,用正在做的事情来规定应当做的事情。比如人人都臣服在权威之下的情况,并不能得出人必须要臣服于权威;人们对自由的漠视,也并不能得出人们不需要自由。在道德/实践领域里面,人应当借由理性而获得一种道德“法律”,从而摆脱相对主义或多数主义的风险,不能用存在即是合理来规定道德。
所以对纯粹理性,也就是对理念的探索,真正的目的一方面是辨别人通过理性获得知识的真伪,另一方面就是树立一个实践的准则,让人们可以不用听令于社会、文化、习俗、他人,而可以单凭自身的理性就能获得一种道德的规范。
在对一般理性进行阐述的最后,康德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总结,也就是将其认知体系进行了一个完整的梳理,形成了一个阶梯。
这个阶梯之中,最上面是一般的表象;
在一般表象之下就是有意识的表象,也就是一种知觉;
知觉如果只关系到主体,那么就是感觉;
知觉如果关系到客体,那么就是认识;
认识要么是直观的,直接关系到对象,是个别的;
认识要么是概念的,间接关系到对象,是概括的;
概念要么是经验的,要么是纯粹的;
纯粹概念如果在知性当中就被称作范畴;
一个出自范畴却又超出经验可能性的概念,就是理念。
以上,就是康德认识论中从一般的表象到理念的整个结构体系,非常清楚地梳理出了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的内容结构。
接下来,康德就进入了对“先验理念”的探讨。我们可以简单的用知性是用来判断的,理性是用来推理的这句话来概括知性和理性的区别。康德说“理性在其推论中的机能在于知识根据概念而来的普遍性,而理性推论本身是在其条件的全部范围内被先天地规定的一个判断。”所以这句话更加明确了知性和理性的分工,理性并不是独立工作,而是在知性判断的基础上去获得普遍性的过程。
关于为什么理性会去追求普遍性,此前康德都是一句带过的,说这是人类的一种天性,是理性的一个要求。这个为什么,似乎也很难去解释的清。我们可以说人类有一种倾向,这种倾向就是追求普遍性,为知识构筑体系,不断地向前寻找原因,向后探求结果,但至于说人类为什么会有这种倾向,也许只有这样获得了知识的人才能活下来吧,没有这些倾向的“人”也许都被淘汰了。
回到对理念的探讨中,既然理性是对知性的扩展,那么先验理念就一定是在先验知性的基础上进行推理的。我们回顾一下先验知性当中,也就是范畴中,无论是量的范畴还是质的范畴,都并不能作为推理的素材,而模态的范畴讲的是主体的认识问题,无关客体的特性,也是无法构成推理,所以,范畴中只有关系范畴才是理性可以实施的领域。
所以,康德这样说:“现在,知性借助于范畴所表现出来的关系有多少种类,也就会有多少纯粹理性的概念,所以必须去寻求的是:第一,一个主体中定言综合的无条件者;第二,一个序列中假言综合的无条件者;第三,一个系统中选言综合的无条件者。”
翻译过来就是关系范畴决定了纯粹理性的概念,它们分别是实体、因果和协同,在这样的关系中,理性突破经验的边界,去寻求每一种关系的无条件者。比如因果关系中,有因有果,这是知性的判断,在有了这个判断之后,理性要么可以向前去不断探究原因的原因,直至一个没有原因的原因;要么向后去探究以前一个结果为原因的新的结果,由此可以延伸到无穷远。探求原因的原因这一过程,可以被称为上升序列,反之则被称为下降序列。
康德反复的强调理性的作用:“因为纯粹理性把一切都委托给了知性,后者首先与直观对象、或不如说与想象力中的直观综合发生关系。前者则只给自己保留了在知性概念的运用中的绝对总体性,并试图把在范畴中所想到的这种综合统一延伸出去直到绝对的无条件者。”
那么在关系范畴中:“一个是推进到本身不再是谓词的主词(主体),另一个是推进到不再以别的东西为前提的前提(因果),第三个是推进到划分出来的各环节的集合,对这些环节来说,要完成一个概念的划分不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了(协同)。”
在这个寻求无条件者的过程中,理性推论实际上就是运用的所谓的“三段论”,“作为知识的某种确定的逻辑形式的技能来看,理性就是推理的能力,也就是间接地(即通过把一个可能判断的条件归摄到一个给予判断的条件之下)作出判断的能力。这给予的判断就是普遍规则(大前提,Major)。把另外一个可能判断的条件归摄到该规则的条件之下,这就是小前提(Minor)。在这种被归摄的情况下陈述该规则的断言的那个现实的判断就是结论。”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典型的三段论:
大前提——人都是会死的
小前提——亚里士多德是人
结论——亚里士多德是会死的
所有的理性推论方法,都是这个结构的各种变体。
总结一下就是,理性是间接作出判断的能力,是根据知性所给出的东西进行推理的能力。那么根据纯粹知性,也就是关系范畴所给出的内容进行推理,就是纯粹理性,也就是理念,由于范畴是先验的,所以这种理念也是先验的,也就是先验理念。
康德认为先验理念有三个主要的特点:
1、是纯粹理性概念
2、由理性本身发出(非任意虚构)
3、是超验的
这里有一点绕的是先验理念既然是先验的,那为什么又是超验的呢?稍微解释一下,其实先验和超验这两个词有类似的地方,但实际上所适用的范围是不同的。所谓先验的东西指的是先于经验,先验所得到的东西有可能是符合经验的,也有可能不符合经验,或者说现实中可能或不可能的。所以先验一般指的是一种运用,并不是结果。而超验指的是结果,先验知性的结果一定是经验性的,也就是知性一定要运用到经验中,但先验理性的结果则是超验的,是经验无法检验的,或者说经验中不可能的东西。
在了解了什么是先验理念之后,康德就开始构筑先验理念的体系,实际上就是确定先验理念的主要课题都是什么。
康德认为先验理念无非就是两个方面,一个是与主体的关系,一个是与客体的关系,而对客体的关系中,又可以分成对现象中客体的杂多的关系和对所有一般事物的关系。
其实这三个关系,就是“实体、因果和协同”关系。那么在这三个关系中,去不断向前探索,寻找无条件者之后,一切先验理念都将能够纳入三个等级之下:
“其中第一级包含思维主体的绝对的(无条件的)统一,
第二级包含现象的诸条件系列的绝对统一,
第三级包含思维的所有一般对象之条件的绝对统一。“
换个角度来看的话,“思维的主体是心理学的对象,一切现象的总和(世界)是宇宙学的对象,而包含有一切能够被思维的东西的可能性的至上条件的那个东西(一切存在者的存在者),则是神学的对象。所以纯粹理性就为先验的灵魂学说、先验的世界学、并最后为先验的上帝知识提供了理念。”
简单地说,就是自我、宇宙和一切,它们对应的心理学对象、世界学对象、神学对象分别为——灵魂、宇宙和上帝。接下来,康德将会在这几方面分别展开自己的阐述。
先验辩证论
一、纯粹理性的概念
不论出自纯粹理性的那些概念的可能性是怎样一种情况,这些概念终归不只是被反思到的,而是被推论出来的概念。知性概念也是先天地先于经验并且为经验的目的而被思维的;但它们所包含的只不过是对于诸现象就其应当必然地归属于一个可能的经验性意识而言的反思的统一性。唯有通过它们,对一个对象的知识和规定才是可能的。所以它们首先提供了推理的材料,并且没有任何有关对象的先天概念是先行于它们并能够从中推论出它们来的。相反,它们的客观实在性所依据的却只是:由于它们构成一切经验的智性形式,它们的应用任何时候都必须能够在经验中被指出来。
但理性概念这一称呼就已经预先表明:它不会让自己局限于经验之内,因为它所涉及的那种知识,任何经验性的知识(也许可能的经验或其经验性的综合的整体)都只是它的一部分,虽然绝不会有显示的经验某个时候足以完全达到那里,但现实的经验毕竟任何时候都是隶属于它的。理性概念用来统握,正如执行概念用来(对知觉加以)理解。如果理性概念包含无条件者,那么理性概念就涉及到某种一切经验都隶属于其下而本身却不是经验的对象的东西:这种东西,理性在其推理中从经验通向它那里,并根据它来估量和测定自己的经验性运用的程度,但它本身却永远也不构成经验性综合的一个环节。尽管如此,如果这一类概念具有客观有效性,那么它们就可以叫做正确推出的概念;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它们至少也是通过某种推论的幻相而被骗得的,可以称之为进行推想的概念。但由于这一点要到纯粹理性的辩证推理那一章中才能得到澄清,所以我们还不能顾到它,而是暂时如我们曾把纯粹知性概念称之为范畴那样,赋予纯粹理性概念以一个新的名称,而把它们称之为先验的理念,但我们现在就来对这一命名作出阐明并说明理由。
第一节 一般理念
尽管我们的语言有巨大的财富,但思想家经常为找到适合于自己的概念的精确表达而感到窘迫,而由于缺乏这种表达,他既不能很好地被别人理解,甚至也不能很好地被自己理解。锻造新的词会是对语言的立法提出的一种强求,它很少能够成功,而在人们采用这种绝望的手段之前,不妨回顾一下死去了的学术语言,看在那里是否有这个概念及其想适合的表达,并且,如果这种表达在古代的运用由于其创始人的不严谨而变得有些动摇不定的话,那倒不如将它最初所固有的含义固定下来(即使那时人们心里想的是否恰好是统一个意思也许仍然是可疑的),也比仅仅由于人们使自己得不到理解而败坏自己的工作要好。
为此,如果例如说,对于某个一定的概念只有一个词在已被采用的含义上与该概念精确地适合,而这概念与另一个相近的概念的区别又是很重要的,那么最好不要企图滥用这个词,或者仅仅为了在同义语上变换花样,用这个词来代替别的概念,而是要谨慎地使它保有自己特有的含义;因为否则的话,当这种表达并不特别引起人们的注意,而是散失在一大堆其他具有相距甚远的含义的表达之中以后,就很容易发生把这表达本来唯一可能保有的思想也丢失了的情况。
柏拉图这样来使用理念这种表达,以至于人们清楚看到,他是将它理解为某种不仅永远也不由感官中借来、而且甚至远远超出亚里士多德所研究的那些知性概念之上的东西,因为在经验中永远也找不到与之相符的东西。理念在他那里是事物本身的蓝本,而不像范畴那样只不过是开启可能经验的钥匙。据他看来理念是从最高理性那里流溢出来的,它们从那里被人类的理性所分有,但人类理性现在不再处于自己的本源状态中,而是必须通过回忆(也就是哲学)而努力地去唤回那过去的、现在已被遮暗了的理念。我们这里绝不想涉足于文字上的考证,来确定这位崇高的哲学家在他的表达上所联结的意义。我只指出,不论在通常的谈话中还是在文章中,通过对一个作者关于他的对象所表明的那些思想加以比较,甚至就能比他理解自己还要更好地理解他,这根本不是什么奇谈怪论,因为他并不曾充分规定他的概念,因而有时谈话甚至于思考都违背了自己的本意。
柏拉图很敏锐地看出,为了能把现象当作经验来解读,我们的认识能力会感到有一种远比仅仅按照综合的统一性来逐字拼写诸现象还更高的需要,而我们的理性会自然而然地腾飞到那些知识上去,这些知识远远超出随时都能有某个经验所提供的对象与之相符合的地步,但尽管如此,它们却具有自己的实在性,而绝不仅仅是一些幻影。
柏拉图最初是在一切实践的东西中,就是说,在一切以自由为依据的东西中,发现他的理念的,而自由本身则是从属于那些作为理性质疑种特有的产物的知识之下的。谁要从经验中汲取德行的概念,谁要把顶多只能用作不完善的阐释的某种例子的东西当作知识来源的典范(就像许多人实际上所作的那样),他就会把德行变成一种可依时间和情境改变的、丝毫也不能用作规则的暧昧荒唐的东西。相反,每个人都会发觉,当某人作为德行的典范被树立在他面前时,他却始终只在他自己的头脑里拥有那种他用来与这个所谓典范相比较、并仅仅据此对之加以评估的真实原本。但这个原本就是德行的理念,对这个理念而言,一切可能的经验对象虽然都用作实例(即用作对理性概念所要求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之可行性的证据),但不是用作蓝本。从来不会有人合乎纯粹的德行理念所包含的那个内容而行动,这一点根本不证明这个观念就是某种妄念。因为一切有关道德上的价值或无价值的判断仍然只有借助于这一理念才是可能的;因而每一次向道德完善的接近都必然以这一理念为基础,不论在人的本性中那些按其程度来说是不可确定的障碍会使我们对此保持多么遥远的距离。
柏拉图的理想国,作为只能在空头思想家的脑子里有其位置的梦想的完善性的一个被认为是突出的例子,已经变成了一句成语,而布鲁克尔觉得好笑的是,这位哲学家会主张一个君王如果不是分有了那些理念就永远不会统治得好。不过,人们更好的做法也许是追踪这一思想,并且(在这位杰出人物没有给我们留下帮助的地方)通过新的努力来阐明它,而不是以不可行这一低劣的和有害的借口来把它作为无用的而抛在一边。毕竟,一部按照使每个人的自由可以与其他人的自由共存的那些法则的有关人的最大自由(而不是最大幸福,因为后者已经可以自行推出)的宪法,却至少是一个必要的理念,我们不仅在最初拟定一部国家宪法时,而且甚至在一切法律那里,都必须把这个理念作为基础,同时我们也必须一开始就不顾当前的那些障碍,也许这些障碍的不可避免的产生与其说可能出自人类的本性,倒不如说可能是由于在立法时忽视了这些真正的理念。因为,没有什么比粗俗地援引据说是与之相冲突的经验更为有害、更使一个哲学家感到有失身份的了,但这种经验是根本不会有的,假如再恰当的时候按照这些理念来作出上述部署,而不是由那些粗糙的概念取代这些理念、而正由于其曲子经验就阻碍了一切善的意图的实现的话。立法和统治越是与这种理念协调一致地建立起来,惩罚当然就会越是汉奸,而这时完全合乎理性的是,(像柏拉图所主张的那样)在一种完善的执政管理下惩罚一类的事将会是根本不必要的了。现在,即使这种情况永远也不会实现,然而这一理念毕竟是完全正确的,它把这一极限提出来作为蓝本,以便按照这一蓝本促使人类的法律日益接近于可能的最大完善性。因为人性必须停留于其上的那个最高的程度将会是什么,因而在理念及其实行之间必然留下的那道裂缝会有多大,这时任何人都不能也不应加以规定的,而这恰好是因为,它就是自由,而自由是可以超出每个被给定的界限的。
但不仅在人类理性指明其真实的因果性、而理念成为了(对行动及其对象的)起作用的原因的那种事情那里,也就是在德性那里,而且甚至就自然界本身而言,柏拉图也正当地看出了自然从理念中起源的明白的证据。一株植物,一个动物,这个世界的有规则地安排好的结构(因而估计整个自然秩序也是如此),都清楚地表明它们只有按照理念才是可能的;表明虽然没有任何个别的生物在其存有的那些个别条件下会与它的种类的最完善者的理念相重合(正如人与它甚至在自己心灵中具有的作为他自己行动的蓝本的人性理念都不会重合一样),然而那些理念在最高知性中却是个别的、不可改变的、彻底规定了的,并且是事物的本源的原因,而只有事物在宇宙中联结的那个整体才是独一无二地与那个理念完全相符合的。如果我们撇开表达上的夸张的话,那么这位哲学家从对世界秩序的物理事物所作的描摹性的考察提升到按照目的、即按照理念对世界秩序作建筑术的连结,这股精神的冲劲是一种值得尊重和仿效的努力,但它在德性、立法和宗教的诸原则方面,在诸理念虽然永远不能再其中得到完全表达、但首次使(善的)经验本身成为可能的地方,却是一种完全特别的贡献,这种贡献人们只是由于恰好通过经验性的规则来评判它才没有认识到,而这些经验性规则的有效性作为原则本来正是淫荡通过这种努力而扬弃掉的。因为在对自然的考察种,经验把规则提交给我们,它就是真理的源泉;但在道德律中经验却(可惜!)是幻相之母,而最大的无耻就是从被做着的事情中取得有关我应当做的事情的法则,或想由前者来限制后者。
对所有这些考察若恰当地详加说明的话,实际上就构成哲学特有的尊严,我们现在所从事的不是这个,而是一件不那么辉煌、但却也并非不值得做的工作,这就是:为庄严的道德大厦平整和夯实基地,在这个基地底下,有某种白费力气却信心十足地挖掘宝藏的理性开出的各种各样的鼹鼠通道,它们使那栋建筑成了危房。所以纯粹理性的先验运用,它的那些原则和理念,就是我们现在有责任确切地认清的东西,以便能对纯粹理性的影响和它的价值恰如其分地加以规定和估量。然而,在我放下这篇先行的导言之前,我请求那些衷心热爱哲学的人(这种热爱肯定比人们通常见到的更多),如果他们认为自己被这里和下面要说的话所说服,那就按照其本源的含义为理念这个术语辩护吧,以便这个术语今后不再陷入其他那些通常用来称谓各种各样粗疏混乱的表象方式的术语中,由此而损害科学。但我们却并不缺少对每一个表象方式恰如其分的合适的命名,我们没有必要干犯另外一种表象方式所特有的东西。下面就是这些表象方式的等级阶梯。种就是一般表象。从属于表象之下的是具有意识的表象。一种知觉,若只是关系到主体,作为主体状态的变形,就是感觉,一种客观的知觉就是认识。认识要么是直观,要么是概念。前者直接关系到对象,并且是个别的;后者间接关系到对象,以多个事物可以共同具有的某个特征为中介。概念要么是经验性的概念,要么是纯粹的概念,而纯粹概念就其仅在知性中(而不是在感性的纯粹形象中)有其来源而言,就叫做范畴,而一个出自诸范畴的超出经验可能性的概念,就是理念或理性的概念。对于一旦习惯了上述这一划分的人,听到把红色这一表象称之为理念必定会觉得不能忍受。红色是连范畴(知性概念)也称不上的。
第二节 先验理念
先验分析论曾向我们示范,我们知识的单纯逻辑形式如何可能包含先天纯粹概念的起源,这些概念先于一切经验而表现对象,或不如说表明了唯一使有关对象的经验性知识得以成为可能的那种综合统一。这种判断形式(在转化为直观综合的概念时)产生了对知性在经验中的一切运用有指导作用的诸范畴。同样,我们也可以期望理性推论的形式当它按照范畴的标准应用于直观的综合统一时,将包含某些特殊的先天概念的起源,这些先天概念我们可以称之为纯粹理性概念,或先验理念,它们将根据原则而在全部经验的整体上对知性的运用作出规定。
理性在其推论中的机能在于知识根据概念而来的普遍性,而理性推论本身是在其条件的全部范围内被先天地规定的一个判断。“卡尤斯是会死的”这一命题我也有可能单凭知性从经验中得出来。但我寻求的是一个概念(这里就是“人”这个概念),它包含着该判断的谓词(一般的断言)被给予出来的条件,因为我把该谓词归摄到这个条件的全部范围之下(一切人都是会死的);这样,我才把我的对象的知识(卡尤斯是会死的)按照这一点规定下来。
因此我们是先在大前提的全部范围内于某个特定的条件下思考了一个确定的对象,然后再在一个理性推论的结论中将某个谓词限定于该对象上的。这一范围的完全的量在与这样一个条件的关系中就叫做普遍性。与它相应地,在直观的综合中就是诸条件的全体性或总体性。所以先验理性概念无非是有关一个给予的有条件者的诸条件的总体性的概念。概念只有无条件者才使得条件的这个总体成为可能,反过来诸条件的总体性本身总是无条件的,所以一个纯粹理性概念一般说可以用无条件者的概念来说明,只要后者包含有条件者的综合的某种根据。
现在,知性借助于范畴所表现出来的关系有多少种类,也就会有多少纯粹理性的概念,所以必须去寻求的是:第一,一个主体中定言综合的无条件者;第二,一个序列中假言综合的无条件者;第三,一个系统中选言综合的无条件者。
这就是说,正好有这么多理性推论,其中的每一个都是通过前溯论法而推进到无条件者的,一个是推进到本身不再是谓词的主词(主体),另一个是推进到不再以别的东西为前提的前提,第三个是推进到划分出来的各环节的集合,对这些环节来说,要完成一个概念的划分不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了。所以有关诸条件的综合之中的总体性的这些纯粹理性概念,至少是作为要求知性的统一性尽可能地继续前进到无条件者这样一种任务,就是必要的,并植根于人类理性的本性里,哪怕除此而外这些先验概念缺乏与之相适合的具体运用,因而除了使知性在其极端扩展中同时做到使自己的运用纳入与自己本身彻底符合一致的方向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但由于我们在这里把诸条件的总体和无条件者当作一切理性概念的共同称号来谈论,所以我们又碰到了一个术语,它是我们所不可缺少的,但却是不能按照由长期的误解而强加于它的那种含混性来可靠地运用的。绝对这个词就是少数这种词语之一,它在其原初含义上是用来衡量一个在同一语言中没有任何别的词可以现成地与之精确符合的概念,因而丧失这个词,或者(这也一样)滥用这个词,必然会导致这个概念本身的丧失,也就是说,它是这样一个概念,由于它使理性高度地关注于心,所以如果不想大大地损害一切先验的判断,就不能缺少它。绝对这个词现在常常只是被用来指某物从自在事物本身来看待、因而在内部有效。在这种含义上绝对可能的就意味着本身自在地(在内部)可能的东西,它实际上是我们关于一个对象至少能够说的东西。相反,它有时也被用于指,某物在一切关系上(无限制地)有效(例如说绝对的统治),而在这种含义上绝对可能的就意味着在一切关系中任何意图上都是可能的,这又是我们关于一物的可能性至多能够说的东西。现在这两种含义虽然有时会碰在一起,例如那再内部不可能的东西,在一切关系上、因而绝对地也会是不可能的,但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两种含义是相距无限远的,我们不能以任何方式推论说,某物自在地本身是可能的,因此它也就在一切关系上、因而绝对地是可能的。的确,对于绝对的必然性,我将在下面指出,它绝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依赖于内部的必然性的,因而没有必要与后者视为同等含义的。某物的反面是在内部不可能的,当然它的反面也就是在一切意图上都不可能的,因而它本身是绝对必然的;但我们不能倒过来推出,凡是绝对必然的东西,其反面就是在内部不可能的,亦即一物的绝对必然性就是某种内部必然性;因为这种内部必然性在某些情况下是一个很空洞的说法,我们不能把它和起码的概念联结起来;相反,一物在一切关系(对所有可能的关系)上的必然性这个概念就带有一些完全特殊的规定性。既然丧失一个在思辨的人生智慧中有大用的概念对于哲学家来说永远不可能是无所谓的,所以我希望,将这一概念所以来的那个术语加以规定和仔细保存,这对于哲学家也不会是无所谓的事。
因此我将把绝对这个词在这种扩展了的含义上来使用,并把它和那种只是比较而言的、或只是在特殊考虑中的有效性相对立;因为后者是限制在诸条件之上的,前者则是无限制地有效的。
于是,先验的理性概念任何时候都只指向在诸条件综合中的绝对的总体性,并且永远也不会终止,除非在绝对的、因而对一切方面的无条件者那里。因为纯粹理性把一切都委托给了知性,后者首先与直观对象、或不如说与想象力中的直观综合发生关系。前者则只给自己保留了在知性概念的运用中的绝对总体性,并试图把在范畴中所想到的这种综合统一延伸出去直到绝对的无条件者。因此我们可以把这种统一性称之为诸现象的理性的统一性,正如在范畴中所表现的那种统一性被称之为知性的统一性一样。这样一来,理性就只和知性的运用发生关系了,就是说,不是就知性包含可能经验的根据而言(因为诸条件的绝对的总体性由于没有任何经验是无条件者,而不是可以用在经验中的概念),而是为了要给知性指定某种确定的统一性的方向,知性对此是没有任何概念的,而理性则要超越到把每一个对象方面的一切知性活动都总括在一个绝对的整体之中。所以纯粹理性概念的客观运用任何时候都是超验的,而纯粹知性概念的客观运用按其本性任何时候都必须是内在的,因为它只是局限于可能经验之上的。
我把理念理解为一个必然的理性概念,它在感官中是不能有任何与之重合的对象的。所以我们现在所考虑的纯粹理性概念就是先验的理念。它们都是纯粹理性的概念,因为它们把一切经验知识都看作是由诸条件的绝对总体性所规定的。它们不是任意虚构出来的,而是由理性的本身自身发出的,因而是与全部知性运用必然相关的。最后,它们是超验的,是超出一切经验的界限的,所以在经验中永远不会有一个和先验理念相复合的对象出现。如果我们举出一个理念,那么按照客体(即当作具有一个纯粹知性对象的理念)来说它,我们就说的太多,但如果按照主体(即就其在经验性条件之下的现实性而言)来说它,就恰恰因此而说的太少,因为这个现实性作为一个极大值的概念,永远也不能与之重合地具体给与出来。既然这个只是在理性的思辨运用中的极大值本来就是全部意图,并且,既然对一个在实行中毕竟永远无法达到的概念的逼近与把它当作好像完全是虚设的正好是一样的,所以关于这样一个概念人们就说:它只是一个理念。这样一来人们就可以说:一切现象的这个绝对的整体只是一个理念,因为,既然我们永远也不能构想出它的形象,那么这个整体就仍然还是一个没有任何答案的问题。相反,如果在知性的实践运用中整个来说唯一关注的只是按照规则的实行,那么时间理性的理念就总是可以现实地、虽然只是部分地给予出来,它甚至是理性的任何实践运用的不可或缺的条件。理性的实行总是受限制的、有缺陷的,但却总是处于不可规定的界限之下,因而永远处于某种绝对完备性的概念的影响之下。因此实践的理念总是具有最丰富的成果,并在实际活动中是不可避免的必要的。在它里面纯粹理性甚至拥有将其概念中所包含的东西现实地生产出来的那种因果性;因此对于这种智慧我们不能抱着仿佛蔑视的态度说:它只不过是一个理念;而是正因为它是有关一切可能的目的的必然统一性的理念,所以它就必须作为一个本源的、至少是限制性的条件而用作一切实践活动的规则。
现在,即使我们对先验的理性概念不得不说:它们只是些理念,但我们决不是要把它们看作多余的和无意义的。因为即使它们不能规定任何客体,它们毕竟可以从根本上并暗中用作知性的扩展的和前后一致的运用的法规,知性虽然不能借此比它按照其概念所能认识的更多的地认识对象,但毕竟在这种认识中得到了更好、更进一步的指导。更不用说,它们或许能使从自然概念到实践概念的一个过度成为可能,并使道德理念本身以这种方式获得支持及与理性的思辨知识的关联。关于这一切,我们只能指望在讨论的进程中阐明。
但按照我们的目的,我们在此把实践的理念放在一旁,因而只是在思辨的运用中,并在这方面更窄一些,即只是在先验的运用中来考察理性。于是我们在这里必须选择我们在前面的范畴演绎那里采取过的同一条道路;也就是考虑理性概念的逻辑形式,并看看例如说理性凭借这种形式是否也会成为概念的一个来源,这些概念把自在的客体本身看作在这个那个理性机能方面先天综合地被规定了的。
作为知识的某种确定的逻辑形式的技能来看,理性就是推理的能力,也就是间接地(即通过把一个可能判断的条件归摄到一个给予判断的条件之下)作出判断的能力。这给予的判断就是普遍规则(大前提,Major)。把另外一个可能判断的条件归摄到该规则的条件之下,这就是小前提(Minor)。在这种被归摄的情况下陈述该规则的断言的那个现实的判断就是结论。这样,规则就说出了一定条件下的某种普遍性的东西。现在,规则的条件就在某种出现的情况中发生了。所以在那个条件下普遍有效的东西也被看作在这个出现的情况下(该情况具有这一条件)有效的。很容易看出,理性将通过那些构成一个条件序列的知性活动来达到知识。当我得到“一切物体都是变化的”这一命题,只是由于我从“一切复合物都是变化的”这个更远的知识(其中物体概念还未出现,但该命题却包含着物体概念的条件)开始,从它向一个更切近的、从属于前一命题的条件之下的命题:“物体是符合的”;并由此才进向了现在就把那个更远的知识(变化的)与前面这个知识连结起来的第三个命题:“所以物体是变化的”;这时,我就是通过一个条件序列(前提序列)而达到了一个知识(结论)。于是,每一个序列,只要它的实例(定言的或假言的判断的实例)被给予出来,就可以继续下去;因而正是同一个理性活动导致了复合三段论推理,它是一个推论序列,这序列可以要么向条件方面(通过前溯推论法)、要么向有条件者方面(通过后续推论法)朝不限定的远处延续。
但我们马上赶到,前溯推论、即对一个给予知识的根据方面或条件方面的推理的知识,换言之,理性推论的上升序列,其处理方式必定是完全不同于下降序列、即通过理性后续推论而在有条件者方面继续下去的处理方式的。因为,在前一种情况下知识(结论)知识作为有条件的而给予的;于是我们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凭借理性达到这种知识,即至少要预设在条件方面的该序列的所有环节都已被基于出来(前提序列中的总体性),因为只有在这个前提下,眼前的这一判断才是先天可能的;反之,在有条件者或后果方面,所想到的只是一个形成着的、而不是已经完全预先设定了的或给予了的序列,因而只是一个潜在的继续过程。所以如果把一个知识看作有条件的,那么理性就有必要把上升线上的这一条件序列看作完成了的,或按其总体性而被给予了的。但如果同一个知识同时被看作其他那些相互构成下降线上一个后果序列的知识的条件,那么理性就可以完全不在乎这一继续进展在后天方面伸展到多么远,亦即这一序列的总体性是否在任何地方有可能存在;因为它要得出摆在它前面的这一结论并不需要这样一个序列,这个结论已经通过它的根据而在先天方面充分地得到了规定和保证。不论在条件方面这一前提序列有没有一个作为最高条件的第一项、因而是否在先天方面是没有界限的,它肯定都必须包含诸条件的总体,哪怕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做到把握这一总体;并且,如果那被看作由整个序列中产生出来的后果的有条件者应当被看作是真的,则整个序列都必须无条件地是真的。这是理性的要求,理性宣称它的知识是先天确定的和必然的,要么是就其本身而言,这时就不需要任何根据;要么就是作为一个根据序列的某个环节推出来的,而这序列本身则无条件是真的。
第三节 先验理念的体系
我们在这里不涉及某种逻辑的辩证论,它抽掉了知识的一切内容,而只是揭露三段论推理形式中的虚假的幻相,相反,我们涉及的是先验辩证论,它应当完全先天地包含出自纯粹理性的某些知识的来源,以及由此推出的那些概念的来源,这些概念的对象是根本不可能经验性地被给予的,因而它们是完全处于纯粹知性的能力之外的。我们从我们的知识在推理和判断中的先验运用必然会与逻辑的运用发生的自然关系中所得知的是:将只有三种辩证推理的类型,它们与理性借以能够由原则达到的知识的三种不同的推理类型有关,而且在所有这些推理类型中,都有理性的一种工作,即从知性任何时候都束缚于其上的有条件的综合上升到知性永远不能达到的无条件的综合。
于是,我们的表象所能够具有一切关系的共相就是:
1)与主体的关系,
2)与客体的关系,确切地说要么与作为现象的客体,要么作为一般思维的对象的客体的关系。
如果我们把这种下位的划分与上位的划分结合起来,那么我们可以对之要么形成一个概念、要么形成一个理念的那些表象的一切关系就有三重:
1)对主体的关系,
2)对现象中客体杂多的关系,
3)对所有一般事物的关系。
现在,所有的一般纯粹概念所涉及的是诸表象的综合统一,而纯粹理性概念(先验的理念)所涉及的却是所有一般条件的无条件的综合统一。因而一切先验理念都将能够纳入三个等级之下:
其中第一级包含思维主体的绝对的(无条件的)统一,
第二级包含现象的诸条件系列的绝对统一,
第三级包含思维的所有一般对象之条件的绝对统一。
思维的主体是心理学的对象,一切现象的总和(世界)是宇宙学的对象,而包含有一切能够被思维的东西的可能性的至上条件的那个东西(一切存在者的存在者),则是神学的对象。所以纯粹理性就为先验的灵魂学说、先验的世界学、并最后为先验的上帝知识提供了理念。对这些科学中不论是这一门还是那一门,甚至单是一个构思都根本不是从知性出发所写得出来的,哪怕知性与理性的那种最高的逻辑运用、也就是与一切想得出来的推理结合起来,以便从它的一个对象(现象)向所有其他对象前进,一直进到经验性总和的最遥远的一环也罢,相反,这种构思是纯粹理性的一种纯粹的和地道的产物或问题。
属于一切先验理念的这三个项目之下的有纯粹理性概念的哪些样式,这一点将在下面一章中加以完备的摆明。这些样式将依范畴的线索来展开。因为纯粹理性永远不会直接和对象相关,而是和有关对象的知性概念相关。同样,也只有在完全实现出来时,才会有可能说明,理性如何仅仅通过对它用于定言三段论推论理上的同一个机能的综合运用,就会必然地达到思维的主体的绝对统一这个概念,在假言三段论推理中的逻辑运用如何必然会导致在给予的诸条件的一个系列中的绝对无条件者的理念,最后,选言三段论推理的单纯形式如何必然会导致关于一切存在者的存在者的最高理性概念;这一个初看起来似乎是极端悖理的思想。
对于这样一些先验的理念,本来是不可能有任何像我们对范畴所能提供的那样的客观演绎的。因为实际上,这些理念与任何有可能被给予出来与之一致的客体都没有什么关系,这正是由于它们只是理念而已。但我们从理性的本性中对它们作出一种主观的推导,这确实我们可以做的工作,而这种推导在目前这一部分中也已经被完成了。
很容易看出,纯粹理性的意图无非是在诸条件方面的综合的绝对总体性(不论是依存性的总体性、从属性的总体性还是协作性的总体性),而且纯粹理性和有条件者方面的绝对完备性没有任何相干。因为它唯一只需要前者,为的是把整个条件系列作为前提,并由此而先天地把它向知性提供出来。但一个完备地(并且无条件地)给予的条件一旦存有,则对延续这个系列而言一个理性概念就不再需要了;因为知性自己会在从条件到有条件者的前进中完成每一个步骤。先验理念只是以这种方式用于在条件系列中上升到无条件的东西,即上升到原则。但在下行至有条件者方面,虽然我们的理性对于知性法则有一个范围广泛的逻辑运用,但更根本没有任何先验的运用,而且,如果我们对这样一种(前进的)综合的绝对总体性形成一个理念,例如对一切未来的世界变化的整个系列形成一个理念的话,那么这就是一个只是任意想出来的思想物(推断之物),而不是通过理性必然地被预设下来的。因为对于有条件者的可能性,其前提虽然是其诸条件的总体性,但不是其后果的总体性。所以一个这样的概念决不是我们在此唯一与之打交道的那种先验理念。
最后,我们也发现,在这些先验理念本身中也会表现出某种关联和统一性,而纯粹理性则会借助于这种关联和统一性将自己的一切知识纳入到一个系统之中。从有关自己本身(即灵魂)和知识前进到世界知识,并借助于这种知识前进到原始存在者,这是一个如此自然的进程,以至于这一进程看起来类似于理性从前提到结论的逻辑进程。至于是否在这里实际上有一种类似于在逻辑的处理方式和先验的处理方式之间的那种亲缘关系隐秘地作基础,这也是必须等到在这个研究的过程中才给以回答的问题质疑。我们暂时已经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因为我们把哪些先验的理性概念从这种模糊状况中提取出来了,——它们平时在哲学家的理论中通常都是混杂在其他概念里面,哲学家们从来也没有将它们与知性概念恰当地区分开来——,指出了它们的起源,由此就同时也指出了它们的确定的数目,多于这个数目的任何先验的理性概念都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们还做到了能够把它们展示在一个系统的关联中,从而对纯粹理性的一个特殊的领域就得到了划定和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