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耳其改口同意芬兰、瑞典加入北约后，北欧两国于29日正式受到“入约”邀请。据央视新闻报道，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当天表示，北约成员国领导人一致同意邀请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芬兰总统尼尼斯托表示，两国最迟将于7月5日签署加入北约的议定书。

▲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29日表示，北约成员国领导人一致同意邀请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

有分析称，此前均奉行军事不结盟政策的芬兰、瑞典如今“抱团入约”，除了将进一步恶化俄罗斯与北约之间的关系，两国内部或将面临政治分裂、经济受到冲击甚至沦为下一次地缘政治冲突的“牺牲品”等严重后果。

芬兰和瑞典“情同姐妹”

但“入约”目的不尽相同

有报道指出，尽管芬兰和瑞典在历史、文化和经济上存在深厚联系，但多方面差异导致两国加入北约的动机和目的不尽相同。芬兰前总统塔里娅·哈洛宁曾表示，芬兰和瑞典“情同姐妹但不是双胞胎”。其中，主要的差异在于两国的“中立性质”。两国在1995年共同加入欧盟时放弃了政治中立，多年来坚持的军事中立地位。

根据美国伍德罗·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的研究报告，瑞典自1814年以来保持军事不结盟政策，并将其不结盟政策视为该国稳定与安全的源泉。据分析，瑞典的中立立场较为灵活、不受法律规定。受美国经济援助吸引，瑞典在整个冷战期间向西方大国提供秘密情报，成为了北约在北欧地区的“幕后合作伙伴”。近年来，瑞典加强了与美国的双边安全合作，并比以往更接近北约。

▲5月18日，北约接受瑞典和芬兰入盟申请

自2014年俄乌在克里米亚地区发生冲突以来，瑞典更是致力于提高国防支出和军事化程度，并试图“弥合”军事不结盟政策与其对周边盟国军事团结承诺之间的差距。2017年，瑞典十多年来首次加强其在哥特兰岛的军事部署，该岛不仅是波罗的海最大的岛屿，也是在波罗的海地区安全战略意义极为重要的岛屿。今年1月，北约秘书长对瑞典在哥特兰岛加强军事存在的举动表示称赞。

相比之下，芬兰的中立国地位起始于该国二战后与苏联签订的《友好合作互助条约》，当时芬兰既不愿意激怒苏联，也不愿接受马歇尔计划的资助。自冷战结束以来，围绕芬兰加入北约的辩论往往会根据执政的政府而发生变化，讨论话题从政治主权、身份认同问题到长达1300公里的边界线安全。有的前任总统明确拒绝加入北约，有的则强烈主张加入。

芬兰国内的“入约”支持者认为，加入北约意味着“未雨绸缪”确保安全，除了针对俄罗斯的安全保障外，还包括更深入的区域战略情报知识共享。“入约”反对者给出的理由则是，芬兰将丧失长期以来的军事不结盟地位、肩负相当大的财政负担以及需要随时准备为北约提供军事装备和士兵。

芬兰外长哈维斯托、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瑞典外长安·林德

加入北约意味着，芬兰“中立调解人”的历史形象将受到质疑，而且与俄之间“精心维护的信任纽带”也将被显著削弱。据伍德罗·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的研究报告，芬兰近几十年来与俄罗斯保持着良好的双边贸易关系。截至2019年，芬兰约60%的能源消耗需要从俄罗斯进口。俄罗斯一度成为芬兰的第四大商品进口国，而且使用俄语的人群是这个北欧国家的第三大族群。

专家称两国“入约”面临诸多风险

亦是对西方集团的“忠诚度考验”

美国智库“欧亚中心”的执行副主席厄尔·拉斯穆森指出，芬兰、瑞典两国放弃军事中立的好处很难确定是否能够抵消其面临的潜在安全风险。其中，芬兰放弃军事中立地位“显然违反了该国二战后与苏联以及1992年与俄罗斯签署的国际协议。”拉斯穆森补充说，考虑到俄芬之间的经济贸易关系，“随着贸易的恶化和能源共享的减少，两国经济可能会面临压力，尤其是芬兰。”

与此同时，经济状况的不断恶化可能引发“政治上的分歧”。拉斯穆森分析称，加入北约可能会加剧北欧两国的政治两极分化。5月份，芬兰前外长和前总统均表示加入北约不是明智之选。“芬兰政府由多个政党组成，任何单一的政党都没有明显的多数优势，因此需要（多党）建立伙伴关系。”拉斯穆森说，一旦政党之间出现分裂，“同盟关系将很容易被改变”。

有报道称，在芬兰、瑞典与土耳其签署三方备忘录后，瑞典左翼党就该协议对政府和社会民主党进行了“猛烈抨击”。据报道，该国绿党和左翼党目前正在讨论对外交部长安·林德发起不信任投票。瑞典左翼党领导人达德戈斯塔尔上个月就警告称：“加入北约可能导致危险的邻近地区局势升级，冲突风险增加。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芬兰民众对其加入北约的支持率

除了政党之间，芬兰、瑞典两国民众对其加入北约的看法也存在差异。据芬兰商业和政策论坛去年的一项民调显示，仅26%的芬兰人支持该国加入北约。到了今年1月份，这一比例涨了2%，但在俄乌冲突爆发后猛涨。近期一项民调显示，高达76%的芬兰民众希望本国加入北约。而瑞典民众对加入北约的支持率一直不高，最近一次民调结果显示这一比例不到60%。

拉斯穆森分析称，北欧两国在申请加入北约之前，均未对这一决定举行全民公投，因此无法确认公众是否真正权衡了加入北约的所有利弊。拉斯穆森说：“在不举行公投的情况下推进加入北约的工作，两国的政治领导层都冒着一定的风险。我相信华盛顿和布鲁塞尔意识到了这一风险。”

此外，芬兰、瑞典“入约”引发进一步的争议在于，两国能否满足北约将2%的GDP用于国防支出的要求尚存疑问。意大利经济学家拉齐亚尼·蒂贝里奥指出，考虑到欧洲高通胀的普遍存在，这一国防支出要求反而会加剧北欧两国的经济压力。他说：“就像乌克兰人民被牺牲一样，欧洲国家的经济也将被牺牲，包括芬兰和瑞典。”

拉斯穆森同样认为，“随着经济形势恶化导致整个欧洲的政治混乱，提高对国防的实际贡献将是挑战性的。”他补充称，令通胀问题更复杂的是，美、英两国还在不断呼吁加大对乌克兰的资助和武装，并称其“正在利用俄乌冲突向欧盟国家施压，要求其加大对北约的贡献和支持力度。”蒂贝里奥分析称，美、英两国是当前冲突真正的“地缘政治和地缘战略受益者”，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是一场对西方集团（尤其是美、英）的“忠诚度考验”。

红星新闻记者 胡艺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