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冯毅 编辑｜冯毅 策划｜王振宇

新媒体编辑：胡媛元

在很久很久以前，如果你在卡塔尔询问，我们用来炖肉的桂皮究竟是什么？当地人大概率会回答：它是来自一种形似蝙蝠的生物的翼膜。

根据描述，这种动物会发出恐怖的尖叫，并且凶猛伤人。所以在采集时，必须穿上用牛皮制成的连体衣，遮盖住身体的每一处，只露出眼睛，才能保护自己。

这种谎言看似荒谬，但在当时的卡塔尔，乃至整个阿拉伯地区，这类关于各种香料来源的“自然科学论断”相当流行。

而阿拉伯人故意编造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防止欧洲人对于香料信息的掌握，从而抬高价格，并在贸易上获得绝对的控制权。

▲也防范埃及人掌握香料信息

方法无疑是奏效的。依靠对信息与渠道的隐瞒，这里成为了世界上最耀眼、最繁荣的一端。

古罗马地理学家、历史学家斯特拉波，以及博物学家普林尼都曾写道，当时的阿拉伯地区人民是世界上最富有的民族。

然而，最终这一切，都随着一场冒险，烟消云散。

▲古罗马地理学家、历史学家斯特拉波

自此，阿拉伯世界，沦为了各国语中的“他者”，成为了“边缘”的象征。而卡塔尔人无疑想重现当时的辉煌。只是这一等，就是500多年。

被隐瞒的真相

在古代，香料受到如同宗教般的追捧。至于为何，学术界则众说纷纭。

有观点认为，其因难以获得，且往往需要进口而珍贵。另一派则认为，古时肉类的防腐与保存是个难题，而用香料加工与烹饪则解决了这一点。

但可以确定的是，古人酷爱香料，且几乎将其用在了方方面面。

在宗教上，古埃及人相信香料焚烧出的烟雾是通往天国的阶梯，而弥漫的香气则可以给法老控制人间的力量。在罗马，皇帝尼禄仅仅在皇后博佩雅的丧礼上，就烧掉了足够供应罗马城一年的乳香。而圣经《马太福音》中则记载了耶稣诞生当夜，东方的三位智者送给耶稣黄金、没药，以及乳香的故事，其风靡程度与重要性可见一斑。

▲三博士朝拜耶稣

在饮食上，希腊人早早学会了运用香料，之后又由罗马人发扬光大。在一本名为《阿比休斯烹饪书》的罗马食谱汇集中，已经出现了“五香鸵鸟”这种复杂菜品。而到了中世纪的烹饪书中，香料的出现更是占据了至少半数。

▲阿比休斯

旺盛的香料需求，给了阿拉伯地区发展的机会。一方面，乳香、没药等香料一直就是古代阿拉伯地区传统的经济作物。另一方面，由于地处欧亚大陆的中间地带，阿拉伯地区还可以轻易作为“印度—欧洲”这条香料路线的枢纽，牟取差价。

然而此时，当地人却动起了歪脑筋。为了追求更高的收益，阿拉伯地区的商人们决定垄断所有的香料贸易，封锁一切有关香料来源、获取方法的信息。

但或许是因为商业行为需要大量的沟通，毫不透露的做法并不切实际，于是阿拉伯地区的商人们开始编造大量的关于香料的谎言，用来掩盖香料的真相。

这些谎言如今看来十分离谱，但起初，“淳朴”的欧洲人却真的相信了。

比如对于姜、大黄和沉香，阿拉伯地区商人坚称其来自非洲，要具体一些，那是从尼罗河中捞出的。在记载中，常见的说辞是：“据说这些东西是来自人间乐园，因为在那个宛如天堂的地方，风会把树木吹倒，就像我们自己国家森林里的枯木会迎风倒下，枯木从乐园的树上落下，掉进河里，这个国家的商人就拿来卖给我们。”

桂皮和乳香的获取则要危险一些。当地的商人会告诉欧洲人，桂皮来自一种形似蝙蝠的动物的翼膜。这种动物会发出恐怖的尖叫，并且凶猛伤人。所以在采集时，必须穿上用牛皮制成的连体衣，遮盖住身体的每一处，只露出眼睛，才能保护自己。而乳香树上，因为有一种飞蛇在保护。所以想要获取乳香，采集者必须焚烧一种叫做安息香的树脂，出现一团团烟雾后，将这些蛇熏出来才能去采集。

▲实际上乳香树上没有飞蛇

至于肉桂的来源，阿拉伯商人则是讲出了类似童话般的浪漫。在他们口中，肉桂是一种大鸟带来的。这种大鸟把这些干枝似的肉桂衔到它们的巢，并用泥巴筑在无人能攀爬的断崖绝壁上。想要获取，就要将牛切成连骨的大块肉，放在鸟巢附近。当鸟飞下来把肉带到巢里时，由于巢太脆弱，无法承受肉的重量，于是便会连巢穴带肉桂一起掉落在地。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随着当人们的口径逐渐一致，就连著名的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也对此也信以为真，还将其记录成历史，讲解给他人。

▲希罗多德

而谎言也给阿拉伯地区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古罗马地理学家、历史学家斯特拉波，以及博物学家普林尼都曾写道，当时的阿拉伯地区人民是世界上最富有的民族。

可一切看似就要这样继续下去时，来自西边的一则消息，打破了安宁。

打破封闭

随着欧洲民智的开化，以及阿拉伯地区商人的谎言越来越离谱，开始有人对香料来源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普林尼就曾表示：“那些老传说，是阿拉伯人编出来抬高商品价格的。”他开始明白，飞蛇、大鸟、危险蝙蝠的故事都是无稽之谈，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欧洲买主搞不清楚香料的来源。

但尽管如此，由于阿拉伯商人继续的保密政策，欧洲人仍然不知道香料到底在何方。为了维护香料价格机密和控制运输成本，阿拉伯人甚至对于香料的运输，都要求本地人亲力亲为。唯一对他们有所了解的，只有同样作为中间商的威尼斯商人。

▲图自网络

直到1298年前后，一个名叫马可波罗的男人，在他的《东方见闻录》中凭借“亲身经历”，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东方繁华、物产的丰富后，绝大多数欧洲人才明白，关于香料来源的真相，并迅速狂热了起来。

1492年8月3日，哥伦布受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一世派遣，带着给印度君主和中国皇帝的国书，率领三艘百十来吨的帆船，从西班牙巴罗斯港扬帆出海大西洋，直向正西航去。他的航海计划，一方面受到了马可波罗的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在托勒密理论的基础上又采用了地理学家Al Farghani的计算。但由于没有注意到里程单位之间的差别所导致的计算失误，使哥伦布得出的数值比正确的数值少了百分之25%。

结果众所周知，在他发现的新大陆上，没有找到传统意义上的香料，而是找到了一种名为辣椒的植物。在此之后，哥伦布固执地把它称之为“胡椒”。

▲图自网络

1497年，葡萄牙航海家、探险家达·伽马受葡萄牙国王的派遣从里斯本出发，再一次踏上了欧洲人寻找印度的征程。终于，在1498年的5月20日，达·伽马一行抵达了印度西南海岸最强大的港口城市卡利卡特，困扰欧洲人千百年的香料来源，终于被找到。

1500年2月15日，葡萄牙“再接再厉”，派出近代航海家、探险家佩德罗·阿尔瓦雷斯·卡布拉尔为一支由13艘船只组成的远征队司令，出海寻求与印度建立永久性的贸易关系，控制香料贸易。

根据记载，舰队各船船长中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航海家，如巴尔托洛梅乌·缪·迪亚士、佩罗·瓦斯德·卡梅尼亚、桑乔·德·托瓦尔，以及达·伽马的领航员尼古劳·科埃略。根据统计，其总人数有1200人，占当时葡萄牙总人口的1‰。

最终，卡布拉尔的航行取得成功。他在航行的1年中发现了巴西和马达加斯加岛，在印度南部等地设置了商站，并建立了正式的贸易关系。

自此，阿拉伯人对香料贸易的垄断被打破，并似乎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之路。

▲佩德罗·阿尔瓦雷斯·卡布拉尔

衰落的时间，是500年。之后的岁月，阿拉伯世界渐渐沦为了各国语中的“他者”，成为了“边缘”的象征。

而卡塔尔人无疑想重现当时的辉煌。他们决心用2022年的世界杯，重新让阿拉伯世界回到世界的中央。

为此，卡塔尔先后为之投入了约3000亿美元。兴建体育场、建设卢赛尔新城……有专家对媒体评价道，卡塔尔埃米尔（最高领导人）塔米姆·本·哈马德·阿勒萨尼正在实现他的目标：“让全世界每一个知道足球的人，都能拼出‘卡塔尔’。”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更是预计，“本届世界杯的全球观众或超过50亿人，相较于2018年的俄罗斯世界杯，增加了14亿人。”

▲图自网络

如今，卡塔尔世界杯成功举办。据官方公布的数据，本届世界杯有超过120万人到场看球。而得益于极高的疫苗覆盖率、防控一卡通Hayya、低致死率以及极高的经济水平等一系列防疫努力与客观因素，卡塔尔当局自11月1日开始，甚至取消了几乎所有与新冠疫情相关的旅行限制措施。包括抵达前的强制核酸检测，不再提供疫苗证明、注册相关健康码的信息，以及在比赛时不需要佩戴口罩等，成为自新冠疫情爆发三年以来，首次不限制观众人数的大型体育赛事之一。

不可否认，足球依旧是世界第一大运动。或许，以今天的卡塔尔为起点，阿拉伯对世界舞台的又一次奔赴，将从世界杯开始。